第三百五十六章一把剑
漆黑的夜空下,花香四溢。
钱好多蹲坐在厢房外面的庭院里,正在摆弄着手里采摘下来的花瓣,将几个颜色的花瓣整理好之后,将身旁的篓子提起,转身进入了房间之中。
房间里的傅余欢还在躺着,干净黝黑的脸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一年他都是这样的表情。
钱好多早已经习惯了。
沾湿布子,将花瓣撒入盆里浸泡了许久,才将布巾浸湿,钱好多褪去了傅余欢身上的衣服,开始为他擦拭身体。
这样的照顾,也持续了一年, 若没有这些花瓣维持他体内的气息, 或许这一年也撑不下来。
钱好多就是一个普通人,即便是修炼了这百花谷的医术,仍然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是没有大量的气来维持伤者生存的。
此时门外传出了脚步声,随后便是轻轻的叩门声,“好多师妹,你在么?”
声音是夏儿的,百花谷的夏儿,薛灵的徒弟。
“我在。”钱好多道,“师姐你进来吧。”
夏儿推开了门,看到钱好多,微微一笑道,“门外有一个怪人找你,说是你的朋友。”
“怪人?”钱好多眯着眼睛,“怎么怪的人?”
“他长得很好看,但是穿的破破烂烂,可是出手又很阔绰,花了十片金叶子买了咱家的青花月影,坐在外面一边喝酒一边等, 哦!他还背了一把很奇怪的刀, 没有刀柄,没有刀鞘,全身漆黑。”夏儿捂着嘴笑道,“你认得么?”
钱好多将傅余欢身上的被子盖好,这才站起身,“应该是……认得的,我去看看。”
门外,钱好多脸上再次出现了喜色,“柳云州?柳大哥!”
柳云州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看向钱好多,“好多妹子,别来无恙。”
二人同在长安县府衙门里共事过许多事日,作为衙门掌上明珠的钱好多,大家自然都认识,再加上柳云州自己说过,和傅余欢是兄弟,所以钱好多和他关系也非常不错。
“你怎么来了?”钱好多走到了桌旁坐下,“这一年……你去哪儿了?”
“我啊?”柳云州笑了笑, “我回家里休息了一年,养伤。”
“现在呢?”钱好多有些忧心的看去。
“好得差不多了。”柳云州道, “家里有人打探, 听闻傅余欢就在这里,于是我来看看他,怎么样?他还好么?”
钱好多低下了头,将这一年来的窘境和傅余欢的病情告诉了柳云州。
柳云州的脸上升起了一丝愁然,“你的意思老爷已经和不二一同去了江南?”
“是的。”钱好多道,“按照日子来推算,应该已经到了,也不知道进展如何……我们谷主也已经跟去了,若是事情顺利的话,这几日也应该可以回来了。”
柳云州喝了一口青花月影,“江南龙潭虎穴,他们孤身前往,可能进展不是那么顺利,既然如此,我也该动身了。”
“你要去江南?”钱好多问道。
“当然。”柳云州点点头,“既然自家人出了事情,当然要出力,这一次我不光自己来的。”
“啊?还有谁?”钱好多问道。
“哈哈哈,小丫头,你可是忘了我是谁。”柳云州道,“我告诉过你,我是北荒之上,北莽的柳家少主啊。”
“哦!”钱好多嘟着嘴,她并不明白少主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北莽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知道听起来很棒的样子。
“你们都来吧。”柳云州轻柔道。
赫然!
七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柳云州的身后,四男三女,均是背着各式各样的刀,已跪在了柳云州的身后,双手举过身,恭敬道,“见过少主。”
“你知道北莽柳家是通俗意义上的叫法,也是别人嘴里的叫法,但是江湖人都不知道,北莽柳家到底是什么。”柳云州笑道,“北莽是一个皇朝,而柳家,就是皇室。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
钱好多半张着嘴,“你是……”
“我是北莽太子。”柳云州站了起来,“不过千万别因为我的身份而觉得疏远。”
“我又不是北莽人……”钱好多哼哼一笑,“可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小心……因为老爷说,江南有可能是一去不复返的地方。”
“放心吧妹子。”柳云州道,“傅余欢是我的兄弟,他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无论如何,我都会带着古龙首凤尾荷回来的。”
钱好多镇定的嗯了一声,从怀中将一个药包拿了出来,递给了柳云州,“这是一些伤药,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哦,若是为了欢哥……你们再出什么事情的话,他即便是醒来之后,也会愧疚的。”
“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每一个人都不会有事的。”柳云州将酒杯放在了一旁,歪着头道,“我师父有一个朋友,听我讲述了傅余欢的事情之后,对他很感兴趣,现在就在房间之中,她去看一看,没什么问题吧?”
“没什么……”钱好多即便这么说着,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也去看看。”
“好,那你去吧,我们就先走一步了。”柳云州起身作礼,转身向百花谷之外走了去。
钱好多作礼之后,转身进入了房间,看到了一个人。
是一个女人。
三十多岁的妇人。
她的手放在傅余欢的胸口。
钱好多不敢作声,只是站在一旁。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孩子和我有些相似之处。”妇人轻声道,“每每感觉他的呼吸,似乎在记忆深处能想起他曾经的样子。”
“您是……”钱好多颤巍巍的问道。
“我叫柳茵,你可能不知道我,但是我却知道你。”女人的笑容很温暖,也很美。
“您……知道我?”钱好多有些哆嗦。
女人点点头,“你把他照顾的很好。”
“应该的……我们……我们是朋友。”钱好多道。
“你不该只把他当成朋友的。”柳茵微笑道,“他也不该只把你当成朋友的。”
钱好多沉默了。
“我有一个本该是他的东西,现在要还给他。”柳茵道,“是一把剑。”
“一把剑?”钱好多一愣。
“一把本该是他的剑。”柳茵道,“或许这几日,他就会醒来,或许他有可能醒不过来,这还是要看他的造化了。”
“可是……”钱好多刚想说话,却看到柳茵将一把洁白的长剑放在了傅余欢的身旁。
那把剑平平无奇,毫无生气,根本不像是一个神兵利器。
“好了,我该走了。”柳茵道,“不要让那把剑离开他,你也不要离开他,这是能够救醒他的唯一办法。”
钱好多有些懵,却不知该说什么。
再抬头的时候,柳茵却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