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张烈站在门外踱步,此时东方已然跃起鱼肚白。
天亮从不等人。
再去看刻钟,早已快到辰时!
上朝的时间是五更三点(6点12分),一般父亲回到家的时候,就是辰时(7点)。
张烈想要去外面看看,却听到母亲的房间里传出了呜咽的声音。
“烈儿……烈儿……”
是娘的声音!
张烈焦急地走到了房门口,看着天已经渐渐亮起,不做等待,闯入了门中。
郑年已经不在了,而自己的母亲倒在地上,面前吐出了一大滩黑血。
张烈大步跑去将母亲搀扶而起,焦急道,“娘!怎么回事儿!这是咋了?那……郑大人做了什么?”
“嘘!”母亲虽然虚弱,但是明显看出脸上已经有了光泽,她按着张烈的肩膀说道,“郑大人没有来过我家!你切记!”
“娘……什么意思?”
“听为娘的就是了,你不认识那郑大人,我也不认识那郑大人!明白吗!”母亲似乎在用着全身的力气告诉张烈,手指都要扣入他的肩头。
“是……是!”张烈赶忙将母亲抱上床,“娘你休息一下,我叫小欢来给您做饭烧水。”
母亲点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此时的脸上已然被泪水覆盖,她双手合十,不住地叨念,“保佑我儿无事,保佑郑年无事,保佑我儿无事,保佑郑年无事……佛祖保佑,保佑这郑年答应我的事情,莫要反悔……莫要……反悔啊……”
她瘫软得躺在床上,神情涣散。
……
郑年一跃而下,此时他的心头百感交集,但又不能耽搁,现在说不定抓张远博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周围的每一步都是危机,必须立刻离开。
刚走了几步,看到了门口等着的胖子,郑年大步走去,忽的道,“赶紧走!带着黄金走。”
“去哪儿啊?”胖子问道。
“张侍郎家很可能得罪了朝中权势,你躲得越远越好,将黄金藏起来,不要被发现。回家,快点回家!”郑年催促道。
“我……”胖子指着张烈家旁边的院子,“这是我家,我爹是工部员外郎,就在他家旁边……”
郑年一把拍在自己脑门上,“这黄金咋办!”
“你拿走啊!”胖子赶紧丢给郑年。
郑年思来想去,“胖子回去告诉你爹,把该藏的东西都藏起来!”
“好好好!”
二人这才分道扬镳。
好在官坊里现在人并不多,郑年避着人躲躲藏藏,成功逃出官坊之后,立马回到了善恶寺之中。
陈萱儿知道郑年肯定是有事没有回家,今日也没有练剑,就在门口等着,当郑年回到家门之后,二人立刻关上了房门。
“偷东西去了?”陈萱儿不解,看着满床的黄金,几乎丧失了表情管理,一半脸抽抽着,一半脸惊讶着。
她倒不是没见过钱,而是没见过相公带回来这些钱。
郑年说道,“藏起来,没问题吧?”
“没问题。”陈萱儿道,“你干嘛了?一晚上这么多黄金,比花魁都能赚。”
“屁。”郑年连忙脱下衣服换官服,“今儿个要出大事儿,这是有人藏在别人家里的黄金,企图栽赃陷害的。”
“和你有关系吗?”陈萱儿方才还在收拾黄金,听到栽赃陷害四个字立刻如同惊弓之鸟,整个身子不自然的向后一靠,略有失声问道。
郑年赶忙摇头,“没关系。”
“哦……”陈萱儿这才呼出了一口气,“这些黄金是不能用的,上面都有记号,我先暂且藏起来,你要用的时候再拿。”
郑年点头。
看着忙碌的陈萱儿,郑年心中宛如刀割一般。
他想起了张烈母亲。
她身上确实是蛊毒,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体内蛊练圣童的原因,那些蛊毒在咬了自己之后,全部死亡。
身体之中的母蛊也都被她吐了出来。
郑年要将那妇人扶上床的时候,妇人死死地抓着他的肩膀道,“那些人就是来害我家的!”
郑年茫然,“伯母……我已经将那些证据……”
“没用的!”妇人摇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可是锦衣卫啊,郑大人,我知道你是长安县县令,这种事情你自身难保,若是和我们有关系,别说你了,你家都难以保全,千万不要伸手!千万不要管!”
“可是……”郑年一时之间难以言喻,心里像是被砸了一拳。
“我只求你如果可以的话,帮帮烈儿,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与他无关,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妇人跪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郑年的表情安静了许多。
……
今日的外城格外的热闹。
早朝结束之后,张远博和几个同僚说说笑笑一同出了皇城,可就在城门口的时候,遇到江烨。
江烨微笑着走来,和几位官员一一打了招呼,“工部侍郎,张大人,别来无恙啊。”
张远博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但是也不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去驳锦衣卫指挥使的面子,于是道,“指挥使大人今日无事啊。”
“今日有大事。”江烨的身后,站着上百名锦衣卫。
飞鱼服,银剑银衣。
他微笑着说道,“方才接到圣令,要抄大人您的家。”
“你说什么?”张远博大惊失色。
他虽然没有资格上朝,但是在外面也能听到一些消息,这个讯息他根本不知道!
“带走。”江烨的神情如同翻书一般,唰一下极为寒冷,手中拿出了一份金黄色的布卷,宣读道,“陛下手谕,锦衣卫特此侦查工部侍郎张远博府宅,查询是否有贪赃枉法,党同谋私,勾结邪祟之为,压入锦衣卫府,待朕审查。”
张远博跪在地上,四把长剑均在周身,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烨,“这……你……”
江烨则是走到了张远博的面前,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道,“张大人,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昨天夜里,我给你家,送了些礼物去。”
张远博张着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痴痴地等待了片刻,终是被江烨踹在脸上的一脚打醒了,大吸了口气,怒骂道,“江烨!安文月!你们这两只阉狗!”
江烨一脚将他直接踹倒在了皇宫正门口。
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
方才的同僚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门口的值守,都已经退入了宫门之内。
江烨蹲在地上,用手不重不轻地拍在张远博的脸上,“安父让你做事你不做,跑去和宰辅大人共进晚宴,你可知道,在刘宰辅的眼里,你本就可有可无?”
张远博趴在地上,死死地看着江烨。
“侍郎大人,锦衣卫府里可是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我在里面等你,你多想一想,还想见谁?我都给你带来。”
这一刻,张远博苦笑了三声,一口血喷了出来,气急攻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人探手鼻息,回来禀报道,“厂公,死了。”
江烨鄙视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冷哼道,“走,去侍郎府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