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仰首以望
仰首以望，你最想去看什么？
仰首以望，你又看见了什么？
最想看什么？
又看见了什么？
语秋如是不回反问，先算是回答了她自己。
……
或许，是太阳吧！
太阳？
是的，太阳！
语秋在如是继续回答她自己的时候，向北看见她的那双眼睛里满是光亮！
满是光亮？
是的，满是光亮！
向北现在在为她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忍不住地鼻子酸了几下。向北知道或能想像得到语秋之前的双眼有多么的忧郁、消沉、低落和灰暗……
语秋如彼那番自导自演、自言自语、自娱自乐，颇有“盖天下之乐无穷，而以适意为悦”之味道！
盖天下之乐无穷，而以适意为悦？
是的！用它去妆容语秋的现状，实是太合适不过了！
中国北宋苏辙在《武昌九曲亭记》里曾言：盖天下之乐无穷，而以适意为悦。方其得意，万物无以易之。及其既厌，未有不洒然自笑者也。
其意指：其实天下的乐事很多，而以使人心情畅快的事是最开心的。而当他称心如意的时候，什么都不能换取这种快乐；到了他兴尽的时候，常常感到吃惊，又自我解嘲。
盖天下之乐无穷，而以适意为悦！身在十千山看守所里的语秋，适意的都有些什么呢？
总有太阳吧？
不能没有太阳吧？
最适意的或最先适意的便有太阳吧……
是的，最适意的而或最先适意的便有太阳！
于年复一年的秋冬和春夏里，语秋她最适意的而或最先适意便有太阳！
为什么？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太阳象征着希望、生命、力量和生机吗？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太阳也寓意着自由、光明、幸福、美、热情和积极向上？
是因为语秋想到了“有一棵小树，长在大树之下。大树遮挡了天空，小树央求大树高抬贵手，留出一点阳光……”那个关于太阳的寓言故事《一点阳光》？
毫无疑问，太阳的象征是那样！
毫无疑问，太阳的寓意是那样！
毫无疑问，语秋她还真就像那一样想到了！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天上的太阳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天上的太阳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春天的太阳
秋天的太阳
冬天的太阳
甚至是连夏天的太阳它洒照进房间落在
我身上的时间都很少
于是，我摸摸头
我就看见了
发梢里的头皮屑有飘落
我用鼻子嗅一嗅
我就发现了
房间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弥漫着水臭的味道
可，即便是头皮屑仍然在潇洒地飘落
水臭的味道也还在肆意地横冲直闯
我都已然不再怕了
而之所以我都不再怕了
是因为
我仰首以望
便看见了太阳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天上的月亮和满天的星光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天上的月亮拥抱
把那满天的星光装进我的头脑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上弦的月亮
胖圆的月亮
下弦的月亮
和满天若隐若现
若明若暗的星光
总是在不经意地而或刻意地
在拯救我的那根就要永久沉默下去的心弦
然后去作无尽地思考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蓝天之上的朵朵白云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蓝天之上的那朵朵白云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通过它们我看见了
突兀森郁的万千座雪山
和广袤无垠的冰雪世界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通过它们我看见了
浩如烟海的云烟
洁白如玉的文山书海
和重云如盖漫无边际的盐海世界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看见了
浅绿色的近海
和深蓝色的远洋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看见了
天上的银河
和正在银河边放牧的一匹匹一群群
白色的天马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还看见了
远在天边的极光
近在眼前的月亮和太阳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能在天上看全看清人间的模样
且在那里能看见了我想看见的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是一朵孤云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蓝天里的那朵孤云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看见那朵孤云
既能在碧海般的蓝天里如鱼般自由地闲逛
又能在自我的世界里写意幻化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看见那朵孤云
既能来到我的眼前
又能带我去远方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看见那朵孤云
既可以睁着眼俯瞰万千的原岭和高岗
又可以闭上眼畅想高远的长天和星光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看见那朵孤云
既可以甜蜜地想起它所经历的美好的过去
又可以洒脱地忘却
它正在承受的尚不如意的当下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真能通过那朵孤云想到了远方
现在
就让我化作是碧海里的蓝天
去把那一朵孤云紧紧的拥抱
现在
就让我也能化作是碧海蓝天里的那朵孤云
然后去作自由自在地想象
而把未来畅想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东岭的朝霞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早晨从东方升起的朝霞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朝霞给予人世间的宁静和温好
让我也能时常想起自己也还有美的向往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西山的晚霞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就要落下去的晚霞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往下落的晚霞正在把
它那炽热浓烈的霞光给隆重地先行留下
让我也能时常想起
即便是百年之后死去
我依然也能把有些东西给留下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天地间的风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天地间的风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听见
那天地间的风正在春夏秋冬里轮番歌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看见
那天地间的风正在屋子里来回穿梭着跑
让我从自己那木麻的世界里惊醒过来
也去轮番地歌唱
和来回穿梭着跑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雨露和雪霜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雨露和雪霜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雨露的柔爽
让我想起了爱和被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雪霜的冰凉
让我无法不把春天去做全身心地想
我是清晨一滴雨露
也许一生清彻短促
和你相遇是一种幸福
我是清晨一滴雨露
我愿化作一滴泪珠
落在你心中变成美丽的音符
每出戏剧都会落幕
谁在乎
思念就象尘埃
随着季节在飞舞
夜深风停以后
尘归尘
土归土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响雨
惊雷
和闪电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响雨、惊雷和闪电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不想就此沉沦和迷茫
我想它们能时时刻刻
片刻不停地去响、去炸和去闪
去把我唤醒而变得思想也活跃
正如
虽然风雨能摧残樱花
但是冲风冒雨的
樱花不是也能舒开笑脸吗
正如
轰隆隆地
轰隆隆地
打雷了
天空忽然膝黑了一下
我感觉天和地一下子就紧紧地相连了
天空忽亮忽响的
闪电像皮鞭一样抽打着天空
发出骇人的声响
我在这里却不觉得害怕
……
正如
夜色到了
天气闷得叫人难以呼吸
突然
陡的一下
天空被一条莫测短长的火蛇划破
那火蛇用一阵使人目眩的惨白的光
照着这里的已经隐没在黑暗中的脸
……
我似乎看见了电影《惊雷》片尾里的
枯藤老树，似血夕霞
星垂平野，英雄迟暮里
警长怀抱女孩，跪在昏黄的小屋前
长叹
我老了……
当我也如警长一般长叹
我也老了的时候
风声又夹杂着雷声
越下越大
越下越大里，不时还有一道道闪电划过
于是，有了雷声壮胆的雨点
开始变得越来越激烈
仿佛就像是战场上密集的子弹
撞在大地上一样
发出雷鸣一般的声响
让隐没在黑暗里的我从沉沦、迷茫里
彻底地醒过来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滴进、雨到粉墙里的流水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流水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思念虽像黄河波涛气壮山河
却不可以翱翔于蓝天
触手去抚摸云裳
是因为思念虽像长江绵延数里蜿蜒流淌
却不可以奔跑在原野
如骏马般驰骋于大地之上
夜色到了
思绪开始飘飞
思念悄悄流淌
生命里最自由的灵魂
在无数个绵长的暗夜
虽悄悄爬上了枕头
却找不到可以突出去的方向
四面是厚重的高墙
且还有逾越不了的铁丝网
我又拿眼睛开始去找可以突出去的方向
直到
我看见滴进、雨到粉墙里的流水
在院墙根下的角落洞穴口消失
我才算是终于找到了思念可以突出去的地方
……
现在
滚烫的泪滴在我眼角滴落
却又全都滴落在了我的世界里
如果
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
那就让我把一生的眷恋和牵挂
顺着流水去到你的心里
去到我思之所往
意之所念的地方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一只“谗猫”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只“谗猫”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在这里我有
太多实在是想吃却又实在是吃不到的东西
总在眼跟前不停地晃
如果
我是说如果我拥抱了那只“谗猫”
“谗猫”定能把那些我实在是想吃
却又实在是吃不到的东西送到我面前
那张嘴可及的地方
如果
我是说如果我就是那只谗猫
我定能吃到平日里常常能吃到的
和不常吃到的
此刻
没吃的
想吃的
贪吃的我不禁使劲在想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一个“吃货”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个“吃货”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吃货”常常是有的吃
正因为有的吃
所以她肯定开得有货
如果
我是说如果我也能变成“吃货”
那我肯定也开得有货
然后于在这里的每一天
都可以把“开的货”吃进嘴里
想到家里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菜园子里那万千个“小可爱”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菜园子里
那万千个“小可爱”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茄子、白萝卜、小瓜、黄瓜
豆腐皮、豆腐干、豆腐渣
酸缸豆、蘑芋、棉花白和白菜
……
全都是到我这里争宠的小冤家
如果
我是说如果我也可以去和“它们”
通通气的话
那么
我会
到了最后才去拥抱被人戏称为“猪肝”的茄子
和被人戏称为“人参”的白萝卜
即便是它们会经常向我跑来
甚至是跟我天天见、餐餐见
我也会
从一开始
就先去拥抱豆腐皮、豆腐干和豆腐渣
虽然它们总是迟迟地来
甚至是让我常常觉得真是“好久不见了”
如果
我是说如果我被问到“为什么”了
我会
这样回答
我想成为那些“小可爱”的“小冤家”
跟它们作对捣蛋的“小冤家”
我是它们的“小冤家”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
我刚刚看见的刚从天上飞过去的那架飞机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架飞机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想刚刚看见的
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会从我头顶上的那片天空
飞过去的那架飞机
向下能作一短暂的停留
去看看我
然后
带我去远方
还有家的方向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我看见的那一座座远山
和远山之上的松和柏
化作是我看见的那一个个重阳
和重阳节里金黄色的菊花
化作是月圆里的那一个个中秋
和中秋里的月上的丹桂
化作是飞龙在天的那一个个端午
和端午节里那粽叶的满堂飘香
……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你了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想你了
想远方
纵然是
那些个东西是我看不见的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绿色的铺满了原岭的小草
和标立在山岗之上的孕满了种子的蒲公英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小草和蒲公英给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小草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是因为蒲公英可以随风去到任何一个地方
甚至去到很远的地方“生根发芽”
现在
我听见
野火在烧，风吹又生
现在
我看见
蒲公英的一颗种子
居然随风飘进了水泥屋子
住进了我的眼里
如果
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
我还是愿意去听见而不是去看见
野火在烧，风吹又生
我还是愿意去看见而不是听人说
山顶上的蒲公英被风一吹
居然有一些飘进到了水泥屋子里
如若是要问这是为了什么
我会回答
那是因为
我听见自己的生命在呐喊
我看见了自己在未来的重生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水泥屋子里墙上
的电风扇和换气扇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
把这水泥屋子里墙上的电风扇和换气扇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电风扇和换气扇于夏日里不休不止
发出的声响和信号
让我睡在床上
仰天而望也能不休不止地把山林间
群蝉的那正争先恐后的声鸣听来
拢在自己的耳边鸣响
然后让自己禁不住的
去想家思乡
去想儿时曾经在那里生活玩耍时留下的
一幅幅画
……
如果
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
我想
自己不会去打扰那墙上不停转动着的
电风扇和换气扇
而去叫停了它
自己不会去打飞山野桃李树上的
三五只七八只数十只数不尽数的蝉
而去打断了它们的歌唱
之所以这样
是因为
我正想
通过它们把自己在这里的此时此刻的
每一分每一秒里的所思所想的心里话
和常年累月的
想计划却没办法计划的计划
带去鸡犬相闻、炊烟袅袅的故乡
……
于充满生机活力的绿色的田埂上
徜徉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那铺着天
盖着地的铁栏子
厚实的铁门和粉墙顶上的
铁窗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它们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
打开铁窗
我能从那里
去想到我自己而看到他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铺位的编号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编号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习惯了别的人叫我编号
可是却没有人去那样叫我
如果
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
我不愿意看见身上衣服的编号
而愿意去看铺位上方的那
红底黄字的6号
日夜默默地陪着我紧紧地贴着墙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低矮的凳子
值班的衣服
和值班的纪律里的
不允许蒙着被子却正蒙着在睡的她和她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出门而去的时候
回过头来会想起它和她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出门而去之后
会在以后的某个日子里
想起它和她
如果
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
我愿自己在以后的日子里
不会想到它和她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一本台历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那一本本台历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想努力记得在这里的每一个日子
提醒自己不要被消亡
是因为我想把在这里的每一个日子
都过得像个日子
如果
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
我想把在这里的每一个日子
都过得更像日子
能
于我心里的田野间放飞童话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一个能自食其力的劳动者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去把那样的劳动者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想成为一个劳动者的模样
如果
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
我想趁着太阳
把被子、衣服拿到大盆里
撒上洗衣粉
用脚踩着洗了去晾上
然后即便是遇上冰雪的天气
也要想到给自己洗洗澡
那怕是去到水泥屋子外那诺大的澡堂
……
把自己照顾好
周而复始地在如是简单的劳动中
把自己照顾好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一把能剃掉头发的推子
和一把剪掉指甲的剪子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它们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讨厌自己现在的模样
长长的乱乱的总藏有头皮屑的头发
和长长的脏脏的手指甲
就是自己现在的模样
如果
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
我要剃了它
剪掉它
以还我青春之想象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同志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你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需要拥抱
如果
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
我愿你化作是同志
来把我拥抱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一个老同事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你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刚刚来
真不熟悉情况
如果
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
请你带带我
而不是凶我
请你帮帮我
而不是欺负我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一个新同事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你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你刚刚来
应该要有谦逊的模样
如果
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
我希望你能尊重比你先到这里的我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做饭的阿姨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你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想你在打饭的时候
打菜的时候
打鸡蛋的时候
打稀饭的时候
也能关照我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宅心仁厚的大夫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你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希望你在看病的时候
发药的时候
对我的态度能好
……
假如我是你
我愿你化作是走在粉墙之上
的步廊去看我的朋友
之所以想那样
是因为我想把你拥抱
之所以那样
是因为我抬头看见你的时候
总是希望你可以给我照顾
如果
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
我希望你可以成为我的朋友
给我一些照顾
然后
使我于心里由衷地给你画上一幅美丽的画像
……
如果
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
你也去
信“盖天下之乐无穷，而以适意为悦”那话
然后
仰首以望
你也能看见太阳
仰首以望
你也可以看见
那代表着自由的光明的幸福的美的热情的
积极向上意义的太阳
那寓意着希望、生命、力量和生机的太阳
就在你心里的正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