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章 铁骨铮铮
藤种中的意识浅薄而稚嫩,因许映真的法力喂养而对她生出些许亲近。
她按师姐所授之术,心神同法力交融,再涌入藤种,寻觅内核,将之紧紧包裹,直至打下烙印。
“呲。”
黑褐种皮破开,在许映真的掌心可见嫩黄幼芽已然萌发,带些浅淡的白色光晕,亲昵地蹭着她的指尖。
“驯服妖种,原来是这般感觉。”
藤妖灵智太低,故而看成生灵,不如比作武器,可随心意而自在变化,或成木剑,或化长鞭。
许映真心念一动,藤条便缠绕白墟镯,如同其上缀饰。
她又取来枚上品灵石,淡紫色的长棱玉石一出现,这藤妖出于本能便生出枝蔓来,而直到得了许映真的应允,便飞速攀爬上去,竟渐渐将之没入藤身。
“像长了一张口?”
许映真心中暗诧,对丝萝特性又有了新的了解。而上品灵石灵气充裕,足够这初生的藤妖吸收半月有余,她便也置之不理。
“呼。”
“待得师兄那里将清髓液炼制完毕,我便可借药液、古参和洗麟池三者之力,锤炼肉身。加上我先前学过的武艺,击败第一重的黄铜傀人,想必轻而易举。”
许映真坐在净水莲台上,轻吐浊气,五心朝天,随后催发《十八转半》,气海中黄芽微微颤动,将周遭灵气席卷而来。
如今修炼之法,乃上古人族融外丹法和内丹法为一,前者以仙矿灵药炼丹成仙,后者以身为炉鼎,将精气神熬炼成内丹。
而如今道法不仅可结出道果,化为金丹源婴。且自身也不断在接受锤炼,汲取天材地宝的精粹,叫血肉魂魄皆宛如一颗‘外丹’,抵达灵肉的完美相融,如此便是打下第四大境时凝聚元神的根基。
许映真体内先胎之息匮乏,但上品灵根和非凡道经引来的灵气海潮却不作假,运转时化为大量法力,得先胎之息沾染的便融入黄芽中去,剩下的亦在缓缓融入肉身,叫其发生一场缓慢而奇异的蜕变。
世上绝无白费之功,不过如同薄雪垂落枝头,渐渐沉积,终会压断木枝,坠落,迸发,激溅。
……
楚今朝于殿中,面带薄汗,双手掐诀,催发法力汇入面前大鼎。
此似青铜所造,立三足而开八口,鼎身上铭星辰日月,下刻万兽奔腾,叫人只觉蛮荒古朴。
楚今朝丹术已至黄阶中品,随时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十八味灵药精粹随法力流转,在鼎中交汇,缓缓融并,直至各色褪去,只余一片淡青。
“来。”
随他言出,术法便将那团清澈灵液召来,落入手中玉瓶。
“这清髓液总算炼制完毕。”
眼前宝鼎化作缕光钻入他的气海,此乃上品法器‘坤一元鼎’,是楚今朝当年在坊市捡漏所得,而自此消息流传出去,诸位摊主采取的措施更加严谨,正是叫许映真那张‘主角指南’付之一炬的根源之一。
“如今过去两日有余,参丸也早就研磨完毕,可以带师妹去洗麟池了。”
楚今朝伸个懒腰,吞吃枚清脉丹,洗去疲劳,眉眼间神采渐复。
而他刚推开殿门,竟正巧碰见正悄悄想要溜出天悬宫门的宋寒枝,两人目光对视,后者不由得露出个非常心虚的笑来。
楚今朝揉揉眉心,很是无奈。
“师妹,你这是又要去找那顾少宴?虽你们两人有婚约在身,可现下也当全心置于修行上。”
“你总如此,岂非舍本逐末?”
偏偏他同师父谈及此事,想让明鸾真人对宋寒枝加以管束,师父却从未应允,仅让楚今朝无须劳神担忧二弟子的所作所为。
宋寒枝闻言,双眸眉宇中带些哀求,又扭头溜出门去。
楚今朝摇了摇头,走向东殿,叩响门环。
“小师妹?”
只听其中哒哒几声,东殿门扉便被推开,许映真露出脑袋,面上尽是欣喜。
“师兄,可是都准备好了?”
楚今朝含笑点头,从芥子戒中取出两玉瓶,递给许映真,解释道。
“因研磨成了三十七枚参丸,我便耗了些时间,也炼了三十七滴清髓液。你入洗麟池中修行,按需取用,数量相对,便可提纯参丸中的药力。”
许映真接过玉瓶,点了点头。
“辛苦师兄。”
“无妨。”楚今朝摆了摆手,又道。
“如今我便带你去洗麟池?我顺便教你催动其中阵法的口诀,这样你往后便能自行前去,将阵法调至合适,即可修行。”
许映真双瞳澄亮,笑容灿烂,点头应是。
“劳烦师兄带路。”
师兄妹便并肩踏出宫门,行走于天悬峰上的山径,待过半刻钟的路程,终至一处山洞。
周无芜杂,明净非常,以金玉固洞壁,倒有些奢靡之感。
楚今朝右手掐灵诀,立在身前,口中念道:“玄黄二气,奉令召请。”
“开。”
他指尖点去,便有层无形屏障凝实而显,其上涟漪波荡,符文流转,渐渐开辟出一道路径。
楚今朝扭头看向师妹,问道:“可记住了?”
手诀,口令,催法,三者缺一不可。
许映真点点头,双手依样画葫芦般地掐动,一般无二。
楚今朝不由赞叹:“果真是过目不忘。那日能将蛇妖魂魄灭去,想来也定是师妹你于魂魄之上有非凡天赋,待入第二极境,又没了先胎之息的束缚,天赋展露,定如鲤跃龙门一般。”
许映真全无旁人被夸赞后常会有的羞涩,她得意地拍拍胸膛,说道:“那师兄你放心,以后有师妹我给你撑腰呢。”
“哈哈。”
楚今朝展露笑容,领她踏入洞中,极快便见到一方金色水池,旁有石台立起。
他快步走去,原那石台上刻有阵盘,楚今朝以手为笔,催发法力,便是将其拨动,可见池中金芒浅淡许多,直至适合许映真这第一重泥胎境修行,他才撤手。
“师妹,你可一试。”
楚今朝眉头微皱,提醒道:“恐极痛楚。”
“无妨,我有铮铮铁骨。”
许映真满脸自信,投身那池中,也是瞬时。
“啊!”
“师妹?”
“啊!不,不痛,我忍得住,啊!”
洗麟池不深,足以她盘膝后露出个头来,淡金池水看似清澈无害,落入其中,却犹如数不尽的钢针扎来一般,疼痛胜明阳洞中淬体风三倍不止,她体表肌肤都渗出些血色。
“师妹,若你能渐渐承受,便再取一粒参丸和一滴清髓液,须得你自行估量。”楚今朝在旁提醒道。
许映真耐住剧痛,内运道经,第一转‘洗尘’催至极致。
待过半个多时辰,她渐觉已可忍耐,这才从镯内取粒参丸,配以清髓液,同融于池水后,淡金中便添上抹绛紫之色。
“啊!”
“啊!啊!不痛!一点都不痛!”
楚今朝观测师妹现况,虽惨叫连连,但精气神仍足,且在磨砺中更有渐渐强盛之象,那担忧便也消去。
而因耳畔闻得她的叫声,楚今朝面上笑意渐浓。
他的小师妹许映真,真是好一个铁骨铮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