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软
云栀慢悠悠的尝着新做的点心，一边看着地上跪的瑟瑟发抖的大主管。
大主管眼神一个劲的偷瞄云栀，他已经跪了有一刻钟，却还是不见这主子有什么动静，总不能叫他过来就是罚跪的吧总觉得即将大祸临头的不祥预感。
早就听说这大小姐不是个好惹的主，对待下人更是赏罚分明，未尝降过辞色自己干过的那些事，该不会被揭发了吧
想到这，他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而云栀察觉到大主管的小动作，拿着糕块的手微微一顿，意有所指的跟旁边的白芍说：“啧这糕饼做的倒是好看，怎的这味道却是一点也配不上它的行头”
白芍接话：“小姐，许是里面加了点桂粉，这东西好看的紧，一般的糕点为了显出富贵劲常用它来做点缀，也常常用来侍奉一些皇族贵戚，但其本身却是发苦，白芍认为不好吃”
说到最后，还迷茫的摇了摇头。
“嗤，也只有装腔作势的人爱拿它摆架子吧”云栀缓缓说着，把糕饼扔在一旁，漫不经心的拿手帕擦了擦手，好像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在我看来，这没用的东西，自然应当扔的远远的，空有一副架势，还是上不了台面”余光瞥到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大主管，又像是才发现什么一样，惊呼：“哎呦，瞧我这脑子，光顾着和白芍说话，竟刚刚没瞧见大主管愚钝了愚钝了，我年龄尚小，恐一些规矩还不明朗，大主管莫要介意呀”。
她浅浅着笑着，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眼神好像透露着愧疚，又显出小女儿家的羞怯。
但大主管不傻，凭多年在府中滚摸爬打也是老奸巨滑的人了知道，眼前这位主子，是在敲打他呢。
额上隐隐冒出冷汗，不知道这位主子刚刚所说的装腔作势之人是不是二夫人，平日里只有二夫人跟自己走的近，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也合伙干了不少，要是这位大小姐已然知晓，只怕她的脾气……
云栀打了个哈欠，招了招手说：“把池州叫进来吧”白芍道了句“是”，离去后把门外等着的少年带了进来。
云栀一手拖着脑袋倚着贵妃塌，眼神恹恹的看着，缓缓道：“刚刚在门外应该也听见了吧，我什么意思你应该也懂吧？”
抬眉看着池州，池州不语，云栀也没计较，继续说：“大主管，虽然平日里我们没大有交集，但你应该也听说过我云栀这个人向来说一不二，对就是对，错了就该受罚，这样管教下人同时也立我云府威严总不能让旁人说，云府里的下人都是没规矩的”
听着这清冷没什么感情的话语，大主管战战兢兢的抬头，脸上勉强挤出笑容说：“哎是，是，大小姐教育的是”
云栀轻笑了下，道：“大主管明白就好，也不让我为难了，我直接说了吧”她顿了顿语气，又继续：“听闻这池州偷拿了之前二婶赏给大主管的金瓜子不知，可有此事啊？”
她面色含笑，眼神却透露着锋芒。
以前修仙界时这样管教言行不正的弟子管教习惯了，现在处理琐事不免还带着当年的影子。
大主管心里咯噔一下，瞪了一眼身旁的池州，池州看见后没有什么表情，他继而转头赔笑着说：“哎呦确实有此事啊，这小畜生一定给小主子您吹了耳边风，真是不知羞耻！您等我回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说着便想起身拽池州，被云栀一声呵斥道：“慢着！”
大主管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转头又继续赔笑，云栀不耐道：“我门里的人何时要劳烦大主管您代我教育了？”她不屑的哼了一声。
大主管错愕道：“这这小子，是大小姐的人？”
云栀没理他，而是看向池州，语气尽量柔和：“你说，你偷没偷”没等池州反应过来，她又说：“只要你解释，我就听，我信你”
池州平淡的直视了一下云栀的眼睛，从里面看到清澈的一片，不自在的把眼神移到了旁边，淡然到：“不是我”
呵，真是惜字如金啊。
自己从认识他到现在他有说超过十个字没有？！
呼不气不气，作为自己的刺杀任务对象，在整不死他神魂的情况下还不能把他怎么着。
现在要做的，是小心提防着别在那天他就被人弄死了仇家还蛮多的。
她尽量让自己的面容更和蔼一些，对池州说：“好，我信你，以后就是我门里的人，不会再有什么杂碎敢动你”
转头冷漠的对大主管说：“大主管在府里呆了那么多年，应该知道规矩吧念你多年侍奉有功，去嬷嬷那可以少领点罚，记住自己是什么身份，以后做事可仔细点”
她抬眉轻扫了下大主管，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样子，又笑道：“这么害怕做什么不是有我二婶这个靠山吗？我就是一个姑娘家，怎的让你跟见老虎一样”
大主管强行镇定，尽量让自己的语言没有波澜：“我知道了，多谢大小姐的教诲，我这就去找管事嬷嬷领罚”随即便避如蛇蝎般赶紧离开了院子
她打了个哈欠，刚想去唤白芍，耳边传入低哑清冷的声音：“为什么信我？”
是池州的，她疑惑的转头看他，倒是有些意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她浅浅的笑了一下：“不为什么，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随性，我相信自己的判断，直觉和我的判断告诉我你不会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池州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倔强，不屈服，如烧不死的野草一般，哪怕给他一口气也能顽强的活下去，蔓延开来，生生不息。
这样有目标的人，怎么会如此自甘堕落让自己苟活？这样放弃自我的蠢事，那个聪慧的少年魔神绝对不会干，现在的池州亦是如此。
不过一想到他的残暴与狠厉她便也气不打一出来。
“虽然如此，但也冲不掉你的卑贱。”她走上前，看着在地上半跪着的他，一手捏住他光洁白皙的下巴，让他被迫抬头仰望自己。
看着他那张脸，逐渐在记忆中和之前在园子里与他初遇是渐渐重合。
黑亮垂直的发，好看的眉形不显野性，以及现在自己所注视着的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淡雅如雾，削薄轻抿的唇，细如美瓷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轮廓，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那是上古魔神才会有的气质，他还尚未觉醒，已经隐隐浮现。
“可惜了多好的人儿啊，却是像蛆虫一般苟活，你心里一定恨急了吧，但希望你记住，是谁给的你新生，你可以恨，我不反对，但我不希望你的心思有了实践，最好在面上收一收”。
说到最后半句，是靠近他的耳边说的，感受到身旁少女在耳边的轻语，她的气息洒在耳边，烧的皮肤痒痒的但他也只是眨了下眼睛，动了动睫毛。
没有回话，而云栀也从他身旁离开。
“叫府里的小厮给他安排个住处吧，从明日起做我的贴身侍卫，至于要做些什么，就老实跟紧我有求必应就行了噢，还有一点。”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找个会武的人，教他学武吧，教教他武功方面的道义”白芍听后，应了一声便把他带走了。
不知道能不能把他心灵净化一下最起码不要太扭曲，活这一辈子也不容易，多感受感受好的一面吧。
如果可以，真希望他别做受天下人唾弃的魔了，做一个光明正大的人，可以坦荡着活着，沐浴在阳光下。
不过她没有资格去让他人做什么选择，她也没那个能力，他以后要成魔就成魔，反正也要被自己诛灭。
身负魔神的神魂，早在出生就是不公的，就要面临无数的坎坷和磨练，要想让这样一个人回头是岸，简直不自量力，痴人说梦。
作为神女，她自认为也无法做到怜爱苍生悲悯世人的心理。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这是她从始至终一直所崇尚的道义，修练的动力，她不是圣母，神女不需要过于心软，不然成不了气候，这是小时候旁人常常告诉她的。
她走到院内，看着杏花一朵朵从树上凋谢，她心中恍然。
“千灵，你说他以后会不会恨我？”她喃喃道。
“阿雾不要想太多啦，你只需要时刻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不要心软！切记不可把他当做平常世人一样有慈悲的心！时刻把他刻画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千灵轻灵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她轻叹了口气，但愿吧，希望不要太久。
后来云雾散开，她眼中有苍生，心中有道，却还是步入了一个死局。
一个她如今根本想象不到的死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