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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笑得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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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学年,没有像刚刚升入二年级时一样有新同学转过来,但也没有同学转走,这倒也是他们值得开心的地方。他们这种农村的小学,教学质量不高是必然的,所以大多数家长都是想让孩子去陈屯的小学念书的,都在传闻那里的教学质量好。而且陈屯小学每年给村里面的小学一到两个名额,让村里的小学选派一两个优秀的学生去陈屯小学借读,大多都是四五年级的孩子。低年级的学生,享受不到这个待遇,就只能家长从中运作了,但是陈屯小学就那么大点,每年接收的转学过去的学生都是有名额限制的,能去的也都是少数。胡娇娇和宋飞扬,就是少数中的那些人,几乎每年小学都会转走,所以看到同学都在,也可以算值得高兴的事情。

    跟同学们相处三年大都是性格相知的,相处起来虽然有磕磕碰碰但是也并不会发生多大意外。宋向文喜欢了解别人,从他喜欢听别人唠嗑讲话就能看得出,他喜欢观察,在不得已或者压抑不住的时候才会发表自己的观点。他喜欢听新班主任王老师开班会,喜欢听她说话,他发现王老师这个人和他之前碰到的老师都有不同。学生们都是知道的,这个新老师脾气好,不爱笑也不爱发脾气,情绪很稳定,对待什么事情都能面部表情看起来毫无波澜,对待班级里面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上去像是用一种无为而治的方法管理班级。但是宋向文却发现了不一样,每个学生也都能发现不一样。王老师上课喜欢坐在讲台上,右手有的时候会拿着一根教杆,有时候会拿着一根粉笔,需要板书的时候,一般就是转过身,在能伸手够到的地方写上几个字,每次上完课,王老师身后的黑板会有一个扇形的区域,写满了字。在平常中午坐在教室里看着学生午休的时候,或者其他在教室里看着学生上自习的时候,王老师脸上会有很痛苦的表情,并且两个手用力地掐着肚子。宋向文觉得大概是肚子疼了,吃坏了肚子,宋向文就经常肚子疼,他吃东西不干不净不爱洗手,肚子疼那一阵子真的是感觉到浑身起鸡皮疙瘩还冒汗。

    可能是久病成良医吧,宋向文也知道怎么对付肚子疼了,上厕所呗,第一时间跑到厕所蹲下,排山倒海一顿之后,真是彻彻底底的舒服了,这种舒服,比平常肚子不疼的时候上厕所真是舒服上一万倍。就是有的时候,把持不住,屁股噼里啪啦的,嘣的哪都是,厕所沿上,甚至是墙上,就跟过年时候被炮仗炸过的狗屎,不堪入目。宋向文还把这个绝技传授给刘二姐,刘二姐说肚子疼的时候,宋向文就催促着母亲快去厕所,免得一会儿时间长了,憋得太厉害,嘣的哪都是。

    王老师好像就不知道这个绝技,肚子疼的时候就手使劲掐肚子,这肯定是不管用的。宋向文早就知道了,拉肚子的时候,疼是因为肚子里面全都是气,把肠子顶的,气上蹿下跳,肠子就顶的一扭一扭像在里面跳舞,可不就疼了。当然这都是他自己感悟出来的,毕竟每次拉肚子的时候都是一堆屁。

    入冬以后,宋庄小学没有暖气片,每个教室都会配备一个炉子,学校会统一买煤块,分配给每个班级,就在教室前面,讲台边上,搭起来一个炉子,一根长长的管子一直伸到教室外面,用来排烟。那个时候煤是学校统一买的,但是引火的柴火,学校是不管的,直接用火机点煤块,也点不着,这个时候就会很充分的发挥农村小学的优势。每个班级的班主任都会给班级里面的学生下达任务,回家带一塑料袋的玉米棒子或者玉米皮回来。班里面的学生,绝大部分都是家里种地的,玉米棒子家里多的是,不花钱,一塑料袋也没多少。一人一塑料袋,就能够在学校里面用挺久的。家里不种地的,条件好的,就带点木头柴火,条件再好的家庭,在农村住也是要烧炕的,谁家烧炕还没点柴火吗?他们这些三年级的孩子,点炉子是有些费劲的,但是班主任也不能天天早上来给生炉子,于是就有六年级的学生,来每天早上给宋向文班点上,这种工作高年级的学生是喜欢干的,毕竟能在早上的时候逃过早读,谁会不喜欢。除了炉子之外,每个班还会配备一个烧水壶和暖瓶,用来冬天的时候给班级里面的孩子烧热水。

    到了冬天,宋向文的班级里面就总是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班主任王老师在煮中药,王老师基本上每天都会带着一个容器来班级,是什么材质的看不清楚,宋向文他们也不敢动手摸摸试试。王老师就把烧水壶暂时放到地上,把她的中药放到炉子上,炉子里面烧着煤,热气蹭蹭向上,过一会儿中药就咕嘟咕嘟响了,王老师就会拿下来,拿到她自己在学校的家里喝掉。冬天王老师也会时不时的面露难色捂着肚子,宋向文就大胆猜测那些中药一定是给王老师治拉肚子的。一个炉子,能给班级里面的学生增添许多乐趣,也有许多烦恼。乐趣在于每节课下了课,班级里面的男孩子们都会围上去,围坐在炉子边上,这个用炉钩子把盖子弄起来看看是不是该放点煤,那个就把双手张开伸到炉子边取暖,有淘气的会从水杯里面或者烧水壶里面倒出来一点水,倒在炉盖上。水碰到了炉盖的瞬间,瞬间升腾起来一团白色的雾气,伴随着响声,水珠在炉盖上跳动,蹦跶几下之后,彻底没了,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痕迹,过会儿也消失不见。每次滴水上去,都能引来旁边男孩子们的一阵欢呼。有孩子特别爱闹腾,把小卖部买的零食袋子放在炉盖上,这下子炉子四周可热闹了,塑料化了,然后就烧了,升腾的不再是雾气,是黑色的丝线,伴随着恶臭,向上升腾。烧完了之后,在炉盖上留下的痕迹就永远的留在上面了,不会像水滴一样消失不见。有的时候味道大,整个教室里面的学生都能闻得到,大冬天的,宋向文班里面就得打开窗户。没什么脾气的王老师,看到这样的事情也生气了,拿着讲台上的教杆,让放上去的人伸出手来,啪啪两下,眼睛再瞪几下,也就过去了。

    这些淘气的事情宋向文一般是不会做的,宋向文和一些比较老实的孩子,会有自己的乐子。炉子在烧着,一烧就是一整天,上面要不就是坐着烧水壶,要不就是王老师的装药的容器。上面有用处了,炉子下面装炉灰的地方自然也有它的用处。烧完的煤成了灰,沿着路子下面的栅栏缝隙掉到装灰的铁戳子里,戳子不大不小,刚刚可以放下几个地瓜。秋天下来的地瓜,冬天还能保存着吃很久。孩子们就从家里带过去地瓜,王老师就会帮孩子们把地瓜放在炉子下面,偶尔拉出来翻翻面,等到地瓜熟了,再把地瓜分给学生。宋向文从小就爱吃地瓜,尤其是面多的,刘二姐和宋召华经常感叹宋向文他们这一代人日子过得好的时候就会说“我们那个时候,一天三顿地瓜,一家人一顿能吃满满一小盆地瓜,不吃没办法,要不就没有饭吃。”宋向文就反驳“一天三顿地瓜的日子还不好啊,我现在只能冬天吃地瓜。”宋向文说得不假,宋向文家里不种地瓜,每年都是大姨家种,送给宋向文家一麻袋,就是宋向文家一个冬天吃的。宋向文爱吃,有地瓜吃肉都不香了,就抱着地瓜啃,还得再接一杯水,他爱吃带面的,有时候卡嗓子,就得用水顺下去。

    教室里能烤地瓜了,宋向文每天都带着去,起初带的是不大不小正好的,后来正好的被吃光了,只剩下大的了,但是宋向文还是想吃,他发现烤的地瓜比放在大锅里面煮的要好吃多了。所以当只剩下大的时候,宋向文就带着一个巨大的去了学校,去之前刘二姐还跟宋向文说“这个太大了这个肯定烤不熟。”宋向文可不管,他爱吃,他就要带。带到学校,宋向文一脸害羞的给王老师,这种要请求老师或者别人帮忙的时候,宋向文总是不好意思的,王老师看了看也跟宋向文说“你这个太大了,烤不熟吧。”宋向文这个时候是最害羞的,因为炉子本来就在教室的最前面,他现在一个人上前面请王老师给他烤个地瓜,本就容易被同学们看到,现在王老师还跟自己对话了,他就更怕引起学生们的注意了,宋向文红了脸,就说了一句“没事。”就跑了下去。

    地瓜是下午快要上课的时候宋向文拿上去的,但是到了晚上放学王老师拿出来给自己的时候,有一半还是软的。王老师拿着地瓜捏了捏问宋向文“这还能吃吗?要不就别要了。”宋向文就嘀咕着说“那我去扔掉吧。”就拿着地瓜走了。

    他怎么能舍得扔掉,这可是他除了肉之外最喜欢吃的东西,拿着大大的地瓜出了教室,排着队伍出学校的时候时而回个头,看看王老师有没有看着自己。出了学校,等到了程鸿他们几个人,宋向文就跟在他们后面,用手剥下烤焦的地瓜皮,先用手按一按软不软和,再咬一小口试试,味道还真是不错,就大口大口吃。他们放学回家走的是大集,平常走在大集,他们几个孩子都两个眼睛放光,时刻盯着地上有没有什么宝贝。就在这个学期,宋向文还在大集的土堆里面捡到了一个没有拆封的口罩,新鲜玩意,他们几个孩子谁都没带过。最重要的是,这还不是破旧的,是新的,还是用塑料膜套着,打开拿出来一点污点都没有。可把宋向文高兴坏了,自然,就把程鸿和孙奥羡慕坏了,从宋向文捡到之后,就说这个口罩肯定是别人不要不干净的,让宋向文抓紧扔掉算了,宋向文可不扔,哪怕是程鸿也在冷嘲热讽。快到了自己班级教室的时候,宋向文一下子带到了脸上,低着头,跑进教室,进教室的瞬间宋向文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尖叫声,那让他高兴了一下午。

    今天他没心思无色好东西,他得全身心地吃地瓜,等到把软和的地方吃得差不多了,地瓜就变味道了,不甜,吃着咯吱咯吱响,不好吃,但是他舍不得丢,直到吃的满嘴的腥味,他才依依不舍地扔了。

    学校里的炉子,除了满足学生老师一切可能的需求之外,还会时不时的给学生们开两个小玩笑。有天,班里面一个身材高大老实不爱说话的男生经过炉子旁边,他是帮班里面去学校放煤的地方装煤回来的。那时候炉子旁边没有防护栏,这要是谁的手碰上了,那可就是真遭老罪,好在,宋向文整个小学阶段生过六年炉子,还没碰上一个学生被烫伤过。男生经过炉子旁边准备看看煤的时候,不知道是被谁的屁股狠狠的顶了一下,男生的膝盖直接跪在了炉子的外壁上,即使男生在第一时间就旋转身体,但是黑色的校裤上还是留下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的棉裤,烫破的棉裤裸露出焦了的棉花。教室里面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说臭不臭但也绝对不香。男生哭了,王老师来了,王老师把打闹的学生带去了办公室,把烫破裤子的学生带回来她住着的小房子。后来那个男生穿着王老师自己的棉裤和运动裤回来了,裤子长了一大截,给卷上去好多,在脚踝那边堆积着。

    回来的男生可开心了,说王老师给他穿的裤子,他还不好意思,王老师让他自己穿,他穿的皱皱巴巴的,还是王老师给他把裤腿子拽直的。平常不爱说话的男生,回到教室后就滔滔不绝,脸上的笑容夹杂着害羞,更多的是兴奋。声音说起话来有些浑厚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他本身就身材高大,现在又一边抑制着兴奋一边说,难免会有些失了真声。

    同学告诉宋向文,王老师没有结婚,因为王老师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给她拽裤子,王老师打开免提一边给他弄裤子一边接电话,意思就是说她不去相亲,她不想结婚,大概是她家里打来的。王老师中年了,怎么说也得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还没结婚,在农村是大龄剩女中的大龄剩女了。男生还说王老师家没有小孩的照片,只有王老师自己的,还有几张王老师跟她家里人的,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她之前的老公,看着不像,哪里不像,他又说不上来了。

    王老师在办公室里说了那几个打闹的学生几句,就让他们回来了,王老师跟那个裤子坏了的男生家长打了电话,家长是在放学过来的,带着孩子的衣服。宋向文看着他们又去了王老师小院子的方向,肯定是去换衣服了。一路上男生笑得腼腆,王老师笑得文雅,家长笑得憨厚,远处看着他们的学生们,笑得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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