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奉阴违李承乾
第一次做这样的梦,李世民没有放在心上。
梦里一个穿着禇黄色衣裳的人,一脸的凶恶,面目扭曲,眼神残忍,手中鞭子如雨点一般落在一个年轻人的身上,腿上。
年轻人趴在地上不停哀求,不停说着:父皇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但是鞭子根本不停,拿鞭子的人眼睛都红了。
后来年轻人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打人的人也累了,扔掉鞭子骂了一句无能之人。
李世民醒来抹了一把冷汗,骂了几句拿鞭子的人,打儿子下狠手,比自己爹都狠。如果是自己,一定一巴掌都不舍得打承乾。
然后他又睡了,这次他梦到了魏征,岁数很大的魏征,脸上的褶子又多又深,说话更是难听。他指着李世民骂,骂李世民废太子是昏君之行为。
这话李世民就不太爱听了,太子不是有能者居之么?
但是等到他看到坐在龙椅上的人,他心突然一阵绞痛,他看到那个人的脸,情绪平和的那个人,他的脸,竟然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是啊,魏征都这么大年纪了,那皇帝,那皇帝就是自己,那自己为什么要废太子,为什么要打人,打的那个人难道是承乾?
李世民着急得满头大汗,可怎么都醒不过来。
他怎么会想废太子?承乾是自己与观音婢的第一个孩子,自己寄予厚望,承乾聪敏明理,自己怎会想到废了他,是不是自己中邪了?
再次醒来,李世民寝衣全部汗湿,他提着油灯,对着水盆里的水,看自己,如果胡子长一点,皮肤黑黄一些,头发变成花白的,最主要眼睛耷拉下来,眼神凶恶些,就是梦中的那个人。
李世民用尽全身力气,才把油灯放回远处,他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他想梦中的人应该就是年老的自己,眼神迷茫中带着凶狠,眼睛浑浊,就如同现在的皇帝陛下。
他变成了自己不喜欢的样子!
他要回长安,看看自己的儿子,找自己妻子寻求安慰。
没想到先听到自己儿子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一番话,他越听越想揍李承乾一顿。
等到李承乾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李承乾很怕他的样子,尤其是他手里的鞭子。
李世民心中一阵刺痛,可能自己的那个梦不仅仅是梦,而做梦的,可能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他无意识就把鞭子扔了出去,以后不骑马,自己就不再碰马鞭。
等他整理好思绪,李承乾已经在马车旁边等着他,一脸谄媚。
崔仁都看不下去,鄙视他一番。
“你怕你爹成这样,还好意思跟我说要有独立思想。”
“我有独立思想,跟我不想被他打,在他面前装腔作势不矛盾,让我再教你一手,什么是阳奉阴违。
我推测他不会让我带你去见你爷爷,你放心,我一定带你去。”李承乾面向李世民,满脸孺慕之情,小嘴一开一合,说着这样的话。
崔仁再次被震惊了,他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果然,在马车内李承乾说出他要带崔仁去拜见崔家族长,李世民表示反对。
“等到我见到崔家族长,会找机会与他说这件事情,但是你们,就不要去麻烦人家。”李世民还安慰了崔仁一句,李承乾给崔仁一个‘我说的没错’的眼神。
李世民太累了,从做梦开始他就没有好好睡觉,如今儿子在身边,在摇晃的马车内,他想假寐一会。
不一会假寐就变成了深睡,他还打起了呼噜。
李承乾见机就拍了拍马车门,李一骑马凑上前,李承乾哭丧着脸,“李一,我爹打呼噜吵死人了,我们不坐马车了。”
李一叫停马车,与李二一起,一人拎一个,把李承乾与崔仁抱在自己马背上。
“去魏先生家,我有事情找他帮忙。”
现在时辰应该是未时,下午两点多,李承乾打算今日就去拜见崔家族长,但是去之前还是要魏征帮忙,帮忙写个拜帖。
“我们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崔仁有点紧张,忍不住说了一句话。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你就是一个窝里横。跟我吵这么厉害,真要去见人了,你又害怕,你这会害怕,等到明天更害怕,你还想不想去看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男子汉大丈夫别磨蹭。
你拖过去,错过时机见不到人,回头又该悔恨,说不定是悔恨终生。为了你的一辈子,你要听我的。”被李承乾这么一忽悠,崔仁目光从迷惑变成坚定。
“去看,今日必须去看。”
李承乾一行人来到魏征家附近,魏征住在永兴坊,李承乾在现代的时候还来游玩过,亲手摸了摸纳谏台,被后人盘的油光水滑。
现在纳谏台还不存在,魏征还没有被李世民称赞为他的镜子。
白居易在诗中这么说长安的格局,“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就是说长安的街道是直的,道路横竖之间把长安城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一小块就叫坊或者叫做市。
坊是人居住的地方,市是人交易的地方。交易与居住地方被割开,交易的时间也有限制。
这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治安。
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一目了然啊,而且笔直的街道也有利巡街士兵追击宵小。
长安共有一百零八坊,坊与坊之间差距巨大,但是宵禁时间,大家都一样。有权贵士族住的坊,还会修筑土墙,搞得跟城中城一般。
永兴坊在现代非常有名,那是因为魏征,现在魏征名气也没有怎么出来,所以永兴坊在这个时代,也就是普通四五品官员住的地方。
而且,魏征家明显还比其他人家穷点。门前的石梯破一块,都没有修复,差点把李承乾摔个狗啃屎。
他一直在观察,如今的永兴坊与千年后永兴坊的相似之处,跑神了。
李承乾一瘸一拐进入魏征家大门,好像受伤很严重,还拉住崔仁扶着自己。他等见到魏征,先是说了一番自己腿疼,在他家门口摔的,责任推给魏征,为让魏征做事先铺垫一下。
做了好大一番准备,慢慢向魏征家正厅移动,结果魏征一路飞跑到院中,好像有鬼在追他,看到李承乾像看到了救命恩人。
“公子来了,公子请进,公子是否有事要魏征效劳,我这就随公子出门,走走走。”魏征一连几问,他面带愁容,脸像失水几天的橘子皮。
李承乾脚忘记装瘸。难道魏征被人夺舍了?这么热情又这么憔悴。
这个人一点也不像魏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