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无处安放的和离书
初微逛街回来后,在正院外遇到了刚刚出门来的陆进之。br/>
听说帮着陆今安打理家中产业的程愈还没回来，来京中探病的陆进之就被了抓了壮丁，这几日都在忙里忙外,根本见不到人。br/>
初微这几日唯一见到陆进之的那次，就是他不知道从哪儿办事回来，手里还拿着新买两根糖葫芦，大摇大摆走进来。br/>
陆今安这段时日吃得太养生了，初微跟着他吃了两天就有着受不住，偷偷开小灶让绯月打包带饭菜回来。br/>
不得不说,这京城是个好地方，菜系很全，不管大酒楼还是小菜馆都有自己的招牌和特色,而且大都提供外送服务。br/>
初微刚吃完麻辣兔丁的和香辣虾，这会儿就想来点饭后甜品,正巧这会儿陆进之买了糖葫芦回来。br/>
初微同他打过招呼后，就一直站着没动。br/>
大概也是被她盯得没法儿了,陆进之分出来一支给她,脸上神色那叫个不情不愿,并道陆今安从小就不喜欢吃这些甜食，以前母亲给他们买糖葫芦,自己都是一连吃两支。br/>
初微默默啃着糖葫芦，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br/>
原文当中老夫人不许自己入京,这次陆今安受伤后都是陆进之帮着照料的。br/>
要不是剧情发生改变她跟着来了，没准衣不解带照顾陆今安的人就是陆大哥了，她都帮着分担这么多了，分她一根糖葫芦怎么了？br/>
一点都不过分。br/>
好在陆进之这人忘性比较大，再见初微时就忘记了当初的“糖葫芦事件”,还是像往常一样跟大包小包回来的初微打招呼：“今日天气不错，弟妹也出门逛逛？”br/>
“我听全茂说，陆今安的伤势基本稳定，这就准备上朝了。我想着总不好空着手回去，便给老夫人、嫂嫂和二妹妹选了几样礼物带着，大哥准备何时启程？”br/>
陆进之愣了一下，不答反问道：“弟妹不打算留在京城陪二弟过年吗？”br/>
你说呢？br/>
初微心中暗暗腹诽。br/>
你们是二十多年的亲兄弟，这些年感情也一直不错，你自己都不想留下陪他，还问我想不想留下。br/>
“我的确很想。”初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提起来意切情真，“可我也实在挂心家里老夫人和峥哥儿。”br/>
“有我和你嫂子照看家里，你只管放心就是。”br/>
陆进之说完这话之后，看初微还一直盯着自己，不由“欸”了一声，道，“其实刚才我和二弟商议过了，让你留在京城过年。”br/>
初微：……br/>
我承认那天拿你糖葫芦可能多少有点不对，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坑我啊！br/>
看初微脸色微变，陆进之也有些理亏。br/>
大概四五年前，他在京城有事延误，不得已跟陆今安单独在一起过了个年，知道是何滋味。br/>
虽然他是按着妻子要求跟陆今安提议的，可这会儿看着初微的样子却有些于心不忍了。br/>
陆进之想了想，对着初微委婉br/>
提醒道，其实陆今安在外虽然强势，弯弯绕也多，但可能因为在外面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太累了，在家里反而喜欢有话直说。弟妹你如果真的太过挂心家里，不想留下来，那就直接同他说。br/>
这等于就是透题了。br/>
初微叹气：“好，我明天再跟他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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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昨天上午，全茂带来了陆今安的最新要求，眼看着新年就快到了，饮食不宜太过单调，请金师傅学几道京中时新的甜品回来。br/>
金师傅被这个要求弄得苦不堪言。br/>
这甜品一般都是那些年轻厨娘来做，他一个指头比年糕都粗的大老粗，捏什么荷花酥芙蓉糕的实在是太为难人了。br/>
当初拜师学艺的时候，听说陆今安这人不喜欢吃甜的，所以甜品什么的都没怎么学，这些年来陆大人也从没因这事找过他的麻烦。br/>
这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新年么，怎么突然间这么折腾？br/>
金师傅这些日子可以堪称是认真学习的典范，初微刚来的那几日，都是根据她写的菜谱来准备饭菜，但金师傅很快举一反三，这几天基本靠着自由发挥给陆今安做病号餐。br/>
只是不知金师傅理解的做菜方向是不是有一些偏，食物做的越来越软，味道也越来越淡。br/>
行百里者半九十，即便初微再是吃不惯，但还是坚持每天陪着陆今安用膳，吃不饱就让绯月找人偷偷出去打包一份饭菜回来。br/>
第二日清晨，初微照例过来陆今安这边用膳，发现桌上竟然多了两道甜品，不由有着惊讶。br/>
这甜点又是哪里来的？()[()”br/>
“是金师傅新做的。”全茂乐呵呵的把甜品挪到初微跟前，“夫人且尝尝。”br/>
初微低头尝了一口，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br/>
没想到生的那般五大三粗的金师傅能做出这样的点心，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br/>
用膳之间，陆简送了两份公文进来，又对着陆今安问道：“大人确定明日就去上朝了么？可还有什么需要小的准备的？”br/>
陆今安“嗯”了一声，道：“无需刻意，照旧便是。”br/>
皇帝昨天又派身边的何公公何钦问他情况。br/>
第一遍让赵兴过来是关心病情，第二遍让何钦过来就是提醒，差不多得了，该上班了。br/>
又不是真的伤筋动骨，再躺太久也不合适了。br/>
陆简又道：“大人之前所料不错，事关三皇子和耿大人，皇上最终还是高举轻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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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事情已经接近尾声，初微好奇道：“案情有结果了吗？”br/>
陆简看了陆今安一眼，见他并没有要阻止自己解释的意思，便把事情发展经过简单的告知了初微。br/>
事情起因是时任延绥巡抚的耿浚，仗着自己是三皇子的舅父，在当地专横跋扈，欺压百姓，颇有几分土皇帝的意思。br/>
某日耿浚看中了当地的一所庄子，有意购买，只是原庄主乃是当地望族，不缺银钱，也并没有要转让庄子的意思。br/>
()那耿浚就使了手段，给庄主一家老小都扣了罪名，抄家下狱。在原主落魄之后又找了族里愿意服软的中间人，把庄子过户到自己名下。br/>
初微听着剧情挺熟悉的，这不就是贾赦和贾雨村曾经的所作所为么？br/>
为了几把扇子，弄得人家破人亡的。br/>
那原庄主咽不下这口气，出狱后遇到一个操着直隶口音的“高人”，给他出了主意，找人进京刺杀三皇子。br/>
一来这么着把事情闹大，皇帝会注意到延绥这边的事情，改变当地百姓乡亲被欺凌鱼肉的局面；二来如果真的伤到了三皇子，那耿大人没了横行霸道的倚仗和升官进爵的希望，简直比杀了他还痛苦。br/>
这怎么看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于是那人同意了这个建议，在“高人”的支持和帮助下，进京刺杀三皇子。br/>
大理寺很快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查明，将耿浚在当地的所作所为写成奏疏上报了皇帝，耿浚也接到了三皇子的密报，上表陈情给自己辩解的同时推了当地一名同知出来顶罪。br/>
皇帝也知这事错在耿浚，却只道他是失察，有监管不力之罪，将他调回京中闭门思过后便没了动作，最终所有罪责也都落在了只能称作耿浚“爪牙”的樊同知身上。br/>
如今前面两位皇子都不在人世，三皇子身份特殊，又意在大位，在他这些年来的不断的努力经营下，身边已然聚集了多方势力。br/>
三皇子为人鲁莽，好拿捏，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剑，如果在权力纷争当中过早退出，只会使得朝堂局势更加失衡。br/>
毕竟老五老六等人都不是省油的灯。br/>
皇帝那边大概已经安抚了五皇子，也做好了相关工作，但这次苦主毕竟是陆今安，所以也派何钦探病之时送到陆府好些赏赐，意思是让他别太计较，把这事先圆过去，大家太太平平的过个新年。br/>
对于皇帝的做法，陆今安倒是不意外，从事件开头基本就能猜出结果。br/>
不论是哪个皇子出了问题，皇帝都会设法掩盖过去。br/>
因为不管他们争权夺势也好，压榨地方也罢，都没有触动目前皇帝的根本利益。br/>
换而言之，做到皇子这份儿上，只有不敬君父，挑战皇权，才会出问题。br/>
陆今安说上朝前不用准备什么，但还是有些事情需要提前筹备，譬如车子的保养与检查，朝服的晾晒及打理等。br/>
陆简退出去后，屋里又只余了初微和陆今安二人。br/>
初微默默吃掉了金师傅做的最后一个荷花酥，打好腹稿后同陆今安开口：“你明天就要去上朝了。”br/>
“嗯。”br/>
“大哥说也是明天就走，他一向挂念家里，也该回去了……”br/>
陆今安听出来了初微的弦外之音：“你也想跟着回去？”br/>
初微很想说，家里事情也多，自己离开之前没跟祖母和陆峥他们说，自己过完年才回去；陆峥来年二月就要县试，她还要照顾孩子的起居……br/>
可看着陆今安了然的眼神，再想br/>
起陆大哥说过的话，初微迅速做出判断，跟这种骨子里一堆弯弯绕的人绕着圈说话没准更容易坏事。br/>
贴身的云纹锦帕已在手上绞成了麻花，初微低低应道：“嗯。我想回去。”br/>
陆今安大概看公文有着入神，初微等待半晌之后才听他淡淡应道：“好，随你。”br/>
对方答应得十分痛快，初微顿时松了口气。br/>
果然她还是把自己想太重要了，陆今安根本没有要留她的意思。br/>
初微目的达成，用过早膳后，脚步轻盈地回西厢收拾箱笼。br/>
陆清沅也很快听说了大哥和初微要离京的事，特意抽空过来了陆府一趟，将自己备好的年货和礼物交给初微，请她帮忙给家里带回去。br/>
“听说陆今安明日就要上朝了。”初微清点礼物的同时对着陆清沅问道：“长姐不去跟他见个面吗？”br/>
“那天已经把要说的把事情都说完了。”陆清沅有些生硬道，很明显也并不太想跟陆今安说话。br/>
难得今日得闲聊天又没有外人，初微便把自己对青黛的疑惑问了出来。br/>
自打初微进京之后只见过青黛一次，后来便再没见到有这个人。br/>
听全茂说，青黛平常并不住在府上，初微估计，她那日大概是过来府上有事，看绯月等人初来乍到不熟悉，便帮着准备了沐浴所需的物品和衣衫。br/>
“我第一次听说他身边有这么个姑娘，还是在三四年前。”陆清沅回忆道，“二弟从前一直把她安置在了庄子里，后来又给她买了一所宅子住。这些年来我统共就在府里遇见过她两次，不过可以确定，她并非第二弟外室。”br/>
“长姐怎么知道的？”初微好奇。br/>
“我问过他。”陆清沅道，“不过想想也知道，若是真的外室，哪能常年扔在外面，一年半载都不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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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她了解陆今安，若不是真心喜爱，便不会纳了那女子。若是纳了那女子，以他的护短性格，便不会扔外面不闻不问。br/>
陆清沅的话和初微的认知不差。br/>
不管书里还是书外，陆今安都是个十分功利且对情感需求不高的人，能让他留在身边的基本都是有特殊用处的人，比如最擅炼制丹药的金师傅，比如商业奇才程愈。br/>
书里大部分笔墨都在陆峥身上，对陆今安和京城的叙事相对较少，所以至始至终也没提到青黛这个人。br/>
初微猜测，可能青黛身上也带有什么特殊任务，在外接受暗卫一类的职业培训，日后为五皇子的夺嫡大业服务，最后在任务过程中和陆今安产生感情。br/>
没准还是个隐形官配。br/>
陆清沅原本以为初微是在意青黛这个人，现在发现她只是纯粹的好奇，听说自己也不知道此时后便再也没有多问。仿佛不是在讨论自己的丈夫和某个女子的关系，而是在闲话别人家的事情一样，对陆峥和陆今安的态度可谓是判若两人。br/>
看来这夫妻聚少离多终归不成，过着过着感情就淡了，等陆峥回京准备春闱，初微跟着回来，没准两人br/>
的关系就能恢复正常一些了。br/>
陆清沅如是想。br/>
第二日一早，金茂就依着陆今安吩咐，在他上朝之前送来了花灯和冬衣册子，请二爷挑选。br/>
陆今安眼皮都没抬一下：“不用了，让秦丰定吧。”br/>
全茂：……br/>
出尔反尔从来都不是陆今安的性格。br/>
全茂只觉得奇怪，他家陆大人究竟怎么了，原本就为数不多的优点为何最近通通都不见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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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微来的时候轻车简从，返程之时带了整整两大车的年货和礼品，其中好些都是这次各家探病送来的礼物，陆今安便让陆简安排了专人护送。br/>
陆简找来的人一看都是练家子，有功夫在身上的，陆进之来京之时还总担心赶路的安全问题，这次回程便没了这方面忧虑，一路之上都十分顺利。br/>
初微刚刚回到自己院落，就发现正房刚进门的两个博物架都被搬空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br/>
她这出门才几日的功夫，家里就遭贼了吗？br/>
老夫人身边的春雨正盯着梅儿等几个婢女收拾箱笼，见到初微之后上来行礼：“二夫人回来了。”br/>
初微示意她免礼，又把目光转向了在那边收拾打包的梅儿：“这是……要准备搬屋子么？”br/>
“奴婢正想着要跟夫人说这件事。”春雨轻轻拉了初微的衣角一下，初微会意，跟着她走出门来。br/>
即便四下无人，春雨依然压低了声音对初微道：“老夫人前儿去太清观进香，帮夫人和二爷求了根签。那许真人解签时道，正院几间屋子布局不好，不利子嗣，老夫人又请了最擅风水的项大师专程来看了，也是一般说法，便想着在二爷过年回来之前改一改屋子的布置。”br/>
初微很想跟陆老夫人说，就你家陆今安这个性子，别说给房子改改布局，就算是把房子拆了也没用。br/>
不过这都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现在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前面——br/>
“老夫人可有安排说，我这几日歇在哪里？”br/>
初微心中看好了宜秋院。br/>
陆琳琅马上就要回来了，两人住在一处正好可以说话作伴。br/>
春雨却道：“二夫人莫要担心，老夫人那边早已安排妥当。宁寿堂西厢还空着，老夫人已经命人都收拾好了，夫人且把箱笼搬过去，先住几日，等二爷来了再搬回来不迟。”br/>
初微：……br/>
她住宁寿堂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跟陆今安这些日子都过来了，住宁寿堂的西厢对她来说算是小考验。br/>
只是一样，梅儿她们这会儿收拾打包的都是正院或者说陆今安原有的东西，跟她关系不大。br/>
她嫁妆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陆今安给的银票也都花的差不多了，这其中唯二需要她上心的，除了文汇斋的房契就是那封修订多次的和离书了。br/>
带着和离书去老夫人那边住？br/>
她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的吧……br/>
老夫人还在礼佛，陆进之报到过后就找大嫂温存去了，初微等了许久，好容易等到陆峥放学回来后，便将一个红漆描金海棠花方盒给了他。br/>
“我要搬去老夫人那里住几天时间，有些东西需要你帮我存一下。”br/>
初微也为了掩人耳目，不光放了装和离书和房契的盒子，还搁了好些其他东西进去。br/>
最下面是一沓燕子笺和她喜欢的话本，再往上是书肆的进货单和两盒上品徽墨，最上面则是一个上了玫瑰雕花铜锁的小方盒。br/>
陆峥不愧是科举文男主角，很善于抓重点，只低头看了一眼，就径直把最上面的那个红底黑面莲花纹六角锦盒取出来了。br/>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br/>
初微道：“里面放了房契……”br/>
她这也不算骗人，只是把两个最重要的东西放一块儿了。br/>
这的确是对于她而言很重要的东西，陆峥不疑有他，当即承诺道：“行。我会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