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光与暗
天快要亮了。
手机上的倒计时显示还有四个小时。
按照先前的提示，时间结束后他将被直接传送回红岛。
期末考试的第三天他就被带走了，一直到现在，应该过去了至少四天，尹天明只希望大家都顺利通过了考试。
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就算试炼早已完成，但只要还没回到红岛，他就一刻也不敢松懈。
虽然没有危险出现，但尹天明也不会一直呆坐着，趁着这段时间，他开始在家里搜寻一些东西，和刚进试炼时不同，他并非是要找什么线索，而是要验证一些事。
鬼脑之于他的记忆，到底掌控了多少。
尹天明先是翻出了和他父母的结婚证放在一块的一摞信件，那是他爸爸写给他妈妈的情书，小时候他奶奶经常拿出来看，里面具体写了什么他记不清了。
“这些内容……比我记忆里的要完整得多。”尹天明确认后，整理好信件，将其放回，又回到自己房间。
试炼的起始时间是他高考刚结束，所以笔记、课本之类的东西都放在桌上，他挨个翻了一遍，发现他高中做的笔记都清晰地展现在上面，之于他来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他绝对做不到记得每一页的每一个字。
他的记忆里曾经是有这些东西的，但他现在不记得了，准确说是很多东西早就忘了，可鬼脑却将一切完美复刻并呈现。
尹天明只能想到两种可能。
一是鬼脑能提取他潜意识里的全部记忆，二是鬼脑本身就知道这一切。
无论是哪一点，对于他来说都是最坏的可能。
因为这说明，其实他……应该说是他们所做的所有妄图对抗鬼脑，对抗红岛的设想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尹天明深吸一口气，从椅子上坐起来，转过身，液晶电视的屏幕上映出了他灰暗的人像，他忽然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记忆……”他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曾经被读取过记忆！
几个月前，虚拟人生，自定义同行人员。
尹天明记得那个时候弹出了提示，询问他是否要自定义同行人员，并明确告知如果选择自定义，将读取他的记忆。
而在自定义之前，他独自一人待在虚拟世界的房间玩游戏，坐久了就会站起身走一会儿，怀念家中的一切，当时，他也曾仔细的看过家里的东西，发现很多细微之处与实际有明显的不同。
他在家里待了十八年，闭着眼都能描绘出家中的一砖一瓦，不应当出现如此大的差别。
不过当时的他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因为只要一眼望过去是他家，是那台电视，那个游戏机就好。
只是那次读取记忆是经过了他的允许，而这次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流程。
等等……
他在城市病毒中命悬一线时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个问他是否要接受试炼的声音。
既然他选择了是，那么也相当于接受了试炼中包含的读取记忆的环节。
如果真是这样，鬼脑或许只在这一次试炼中能够掌握他的所有动向和思想，在试炼前以及试炼后他所产生的新的想法，都无法读取。
事情变得稍稍合乎常理了，毕竟人的大脑是最复杂的器官，倘若鬼脑真的能够掌控人的脑，四舍五入它也能轻松掌控整个世界，而不是圈起一片空间，将极少数人带入红岛。
尹天明觉得自己的分析不一定完全准确，但至少是有极大可能性的，同样能论证他的想法的，还有红岛内没有监控，要安插卧底监视他们，以及社团活动同样没有监控且屡次突破难度限制，需要凭借暂停来修正。
而能够让他稍稍松一口气的，是关于记忆的问题属于疑点，而非谜团，他不希望脑子里的谜团数量再增加了。
所以他决定在最后的这几个小时里，找到ne，询问一些事情。
尹天明来到301门口轻敲了数下，没过几秒，门就被打开了。
ne的全身露了出来，他面向尹天明，开口道：“solve？”语气相当平静。
实际上，他看到门外的人那一刻，心底掀起了一丝波澜，因为他从面前的中国人脸上看到的是从容，若不是眼睛里的血丝暴露了些许疲劳，他会以为尹天明没有遭遇过任何险境。
尤其是他的精神力增强，更能看清楚面前的人表面情绪下暗藏的东西，除了从容和疲惫外，还有一点急切和很多疑问。
所以他打开了门。
尹天明点了点头，由于他和ne平身高，视线很自然的穿过了ne的身体，来到客厅，率先看到的就是地上躺着一个人，泛黑的血液布满了瓷砖的每一条缝隙，将其紧紧地黏在一起。
“301主人”ne说，还未等尹天明发问，他先问了一个问题。
“what‘syourname”
这大概是尹天明在这次试炼里听到的最顺耳的一句英文了，但他居然卡了壳，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
“dawn。”最后他选择把自己名字后两个字翻译过来。
“ame”ne强调道。
“尹，明天。”
尹天明顿了顿，没有说真名，毕竟他也没记住ne全名叫什么，而“明天”这个称呼他经常听到，所以很自然的说了出来。
“明天……tomorrow？”ne看上去有些疑惑，他似乎没发现尹天明说的是假话。
“不，maybe……”尹天明略加思考，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dawn”
“dawn不是，明天，是黎明。”
这下轮到尹天明疑惑了，本身把中文名直译成英文就很奇怪，但是直接说中文，以ne目前的汉语水平肯定很难理解。
他是想来问ne问题的，结果反被问懵了，他想了想，解释道：“明和天，brightandsky”
“我明白了，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因为……相信光明。”尹天明觉得必须用这样直白的词，ne才有可能听懂。
“我不相信光明。”ne本就阴郁的眉眼增添了一丝阴霾，尹天明隐隐觉得他的语气也变得不悦起来。
“人，最终都会死，所以，黑暗一直存在。”
尹天明在心里把ne的话翻译了一遍，问道：“你相信黑暗？”见ne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他紧接着又说，“那你为什么要和黑暗抗争？”
要说他所见过的最能象征黑暗和死亡的，莫过于红岛了。
那是一片深渊，黑到深不见底，跌落其中，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光亮之处。
尹天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外国人讨论光明还是黑暗的问题，准确说他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些，就算是下半学年的颓废期，他想到的也是在不影响别人的前提下，独吞黑暗。
他的名字，注定了他会一直向前走，向着明天的希望，而不是奔向死亡。
见ne不说话，尹天明趁机问道：“你是一年吗？”
“是。”
“你在的地方，有中国人吗？”
“没有。只有俄罗斯人。”
ne此番回答，解开了尹天明心中的疑惑，又将他带入了另一个谜团之中。
他所在的红岛，明明只有中国人。
那么ne所在的只有俄罗斯人的地方，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