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约寿辰宴,得水溶消息
甄家一行人第二日便回金陵了,看样子很守诚信,贾府没有任何传言。
但水溶不见了。
就像是上一次躲着她一般,不来戏园,不去铺子,夏至送信过去也只说王爷不在府里,连水生都说不在。
托宝玉去问,宝玉还奇怪呢,“姐姐自己去总比我快些。”
被她踹了一脚以后龇牙咧嘴地乖乖去了,得到的消息是,水溶确实不在府里,但去哪儿了谁也不知道。
她意识到如果水溶真的想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其实很容易,他们的身份原本就悬殊,如果不是贾府这层关系,如果她不是穿越而来,在书里薛宝钗大约永远也不会站在北静王身边。
哪怕现在,水溶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入贾府,不会遭到任何拒绝,而如果他强硬的不让自己进北静王府,她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起来还真不公平。
可她又不解,水溶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躲着她呢?
或许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吧。
可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他,利用他的钱财、势力、身份地位,甚至去给王妃唱戏都带着目的。
她突然又觉得好笑,她为了回家抱着目的在这里戴上面具,怎么这会儿开始反思了?
反正都是书里的人物,喜欢要不得,愧疚也要不得。
湘云在睡梦里被她的翻来覆去扰醒,朦胧中嘟哝:“姐姐怎地还没睡?”
她拍着湘云小声安抚:“睡吧睡吧,我这就睡了。”
或许是睡得太迟,转天醒来头昏脑涨,日上三竿,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湘云正从外面跑进来。
“宝姐姐,你醒啦,凤姐姐有事寻你,让人过来叫我们过去用饭呢。”
“好,这就来了。”
她伸个懒腰下床,莺儿听见声音端着水进来。
正准备穿上衣服,架上挂的偏偏还是水溶送的,衣衫轻薄,为了夏日清凉,夏至气的发笑。
“怎地就偏偏把这套翻出来了?不过刚要入夏,哪里就能用得上了,故意翻出来,为了气我不是?”
莺儿不知道怎么就是气她了,一件衣服而已,而且“姑娘,这已是七月了,怎地算刚入夏?”
“七月?”
前几日甄府众人才走,不过四月而已。
“是啊,”莺儿笑着,“姑娘怎地把日子过忘了?姑娘快穿上来洗脸。”
走出屋子的瞬间夏至才感受到暑意和刺眼的阳光。
怎么会是这样?她这一觉睡了三个月?
迷茫中到了缀锦阁,姊妹们都已坐下了,唤她过去,凤姐儿赶紧迎上来拉住她的手,亲自引她入席,又在她身旁坐下。
“今日我起晚了,怕是没瞧见太阳,是不是打西面出来了?”
凤姐儿一听这是拿她打茬呢,笑道:“这么拿话堵我,难不成平日我不曾对你好么?”
众人也一起哄笑,夏至嗔道:“快倒茶来我喝,再说要我做什么。”
凤姐儿一面倒茶一面道:“不就一杯茶么,平日你想喝,我也给你倒。”
夏至接过茶盏,一饮而下,一觉醒来就是盛夏,天热的急需水。
凤姐儿颇有眼力,又为她倒了一杯,待第二杯下肚才觉好些,她放下杯子问:“有何事?快说与我听。”
凤姐儿叹了口气,这一听就是要先摆明态度了,诸位姊妹都静下来,瞧着她们。
“我知你难办,本也不想劳你烦心,不过这回大喜,想你定是也愿意的。”
她还是猜不着,“到底何事?直说直说。”
凤姐儿便不绕弯子,畅所欲言了:“下月是老太太八旬之庆,少不得要请人唱戏,既如此当然要想着自家戏班,何况自年岁后老太太、太太们就一直念着越剧,便请你少开几日戏园,行个方便,来唱几场,可别看不上我们府第。”
是了,八月初三是贾母的寿日,日子过得太快,都忘了这就是八十大寿了。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已经唱过一次,瞒好便是。
“不过前头茬你一句,你就挤兑上我,我何时瞧不上你们了?我这不就在大观园里么?”
凤姐儿笑道:“那你这就是应下了?”
“嗯,”夏至点头,“老太太寿日我自当献礼。”
凤姐儿喜笑颜开,“我正是听说你那戏园又演了新戏,这次可得唱满,只是”
她顿了顿,去看夏至的神情,见其未露出不耐,继续道:“只是你那戏园悲戏太多,可有些喜庆热闹的?”
“原是为此才早一月便与我相商,”夏至方才看出她的意图,“好啊好啊,我不便表明身份,戏唱得好是你安排的妙,这孝心也落不到我头上,我替你卖力,你倒说说如何谢我?”
“你可缺什么不曾?如今你那戏园不知收益几何,我那些东西可入不了你的眼。”
“听着你倒羡慕了,不如你也别管这家了,交给三妹妹和大嫂子,你去管我那戏园,我还给你开工钱,保你满意如何?”
“瞧瞧瞧瞧,如今这样财大气粗了!”
她玩笑道:“你若是应了,这回的戏必定让老太太眉开眼笑。”
众人便知道她心中已有想法了,凤姐儿便放下心来,笑道:“你那戏园太大,我可不敢管。”
“不然,这府里可比我那戏园大多了,你如何不行?我看你是舍不得家中之权吧。”
凤姐儿像是被抓住错脚,脸热升温,李纨调和道:“我精神不济,这家我可管不了,上一次就头疼不已,你若要抓壮丁,就抓三妹妹去吧。”
“行,我来管!”探春应道:“二嫂子若不愿意,我去宝姐姐的戏园如何?”
她本是玩笑话,谁知夏至竟道:“好啊,你若敢偷跑出府去,我可巴不得你来。”
有人帮她是好,能让这宅子里的姑娘们多出去看看也好,让探春能一展抱负更好,她是管家的好手,却日日困在宅子里,倒不如出去心胸才开阔些。
此时贾政已到家,值贾母八旬之庆,恐筵宴排设不开,便早同贾赦及贾琏等商议,议定于七月二十八日起至八月初五日开筵宴。
戏班只唱三日,不唱八月三日的正日,却定的是七月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只因这几日请的客都是大人物。
二十八日请皇亲附马王公诸公主郡主王妃国君太君夫人等,二十九日便是阁下都府督镇及诰命等,三十日便是诸官长及诰命并远近亲友及堂客。
宁荣两府早生嫌隙,值此之际,便上门来贴热脸,也给贾母送寿礼,况且逢寿诞,宁荣二府本该一同宴请,却只有荣府开怕是会让旁人多想,如此贾母等人便有些意动。
只是凤姐儿在旁不好松口。
凤姐儿是何等察言观色的人物,早已明白,其实贾母等人能与宁府断交如此之久已然超过她的想象,是以反过来劝说,倒让贾母等人夸她通情达理,体贴大度,又博了一波好感度。
只是尤氏凑过来赔笑,再三感激之时,她面上热络几分,内心却避之不及,只觉这世间众人不可深交,知人知面不知心也。
不如都戴着面具,才少些恶心。
夏至得令每日出门,只见两府门口车马络绎不绝,日日有送寿礼之人登门,却只是不见那人。
戏园的孩子们也总问她二东家去哪儿了,看来他也同这莫名消失的三个多月一般消失了。
直到她在案上发现了一封信,还以为是他的回信,却是陌生的笔迹。
“莺儿,这信是哪儿来的?”
莺儿奇怪道:“姑娘近来是怎么了?这信不是上月便送来了么?”
“是么,”她愣了愣,“我忘了,谁送来的?”
“是甄家公子的,托咱们家宝玉送来的。”
甄宝玉的信?不会还没死心吧?
信中说起他回家后的一些见闻以及对越剧的念念不忘,“回到金陵后再听不得越剧,着实可惜,故常往戏园去,哪怕父亲责打也不怕。我本不欲扰你,只是在戏园见到了那人便想起了你。”
“我问他是否与我一样,因想你的戏所以才来戏园,他却说哪的戏都比不上你的,听得越多便越知你的好,但他却将戏听完了才走,还给了赏钱,你可莫被他骗了。”
“走时,他还下令不许我再去听戏,说我若再去便告知我父亲,我看戏与他何干?真是霸道。”
夏至不禁笑出声,原来写信告状来了,只是没想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这水溶还真不像他。
大约他也猜不到甄宝玉会写信来告诉她吧。
“你与他一起定是要受气的,快快悬崖勒马。如我一般定是不会让姐姐委屈,他少不得要拿身份压人的。”
怎么还绿茶起来了?
“没几日他便来我家了,父亲很高兴,我还以为他来告状,却是夸了我一通,实在难得,父亲以为是我与他结交,得他赏识,因而免了我许多责罚,他这人倒还不错。”
小孩真好哄。
“不知他来金陵做什么,逗留了好一阵子,离城的那日他寻了我,问了我几个问题,我颇为不解,而后他登上马车,往苏州去了。”
没了?问题呢?他问了什么问题倒是写明啊!
最讨厌说话说半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