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折梁祝戏,半埋情思种
夏至瞧着有趣,故意问道:“你们这是何意?是要与我说亲?”
三人停下斗嘴,忙应道:“盼姑娘青眼有加。”
她道:“既如此,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
冯姿玥在一旁着急,“姐姐,难不成你真要考虑?”
冯紫英将他妹子拉住,“你在这儿做什么恶人?”
蒋子宁和卫若兰附和,又对着夏至道:“姑娘快问。”
她看向三人,“若我真的与你们结亲,婚后我还得经营铺子和戏园,还要继续唱戏,做我的风月仙子,不知你们可否接受?”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回答,直到卫若兰先开口,“铺子和戏园可以由专人打理,不必你亲自操劳,自然还是在家打理府中事务为好。”
夏至点点头表示知晓,又转向蒋子宁,“你呢?”
蒋子宁心思活泛些,瞧这情况怕是她不满意,便改了口风:“铺子自然是要管的,戏园么也不必忧心,你只做老师,将孩子们教出来便也能支撑了,唱戏在家里也一样唱,我给你搭个戏台如何?”
夏至笑笑最后问冯紫英:“不知冯公子怎么想?”
冯紫英大手一挥,“婚后你想如何便如何,我绝不插手。”
正当夏至以为他还不错时,他又来了个但是——
“可这戏是不能天天唱的,还是得在家操持家业。”
夏至挑了挑眉,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结了婚得顾家是古往今来的共识,这也是夏至不想成婚的理由。
搞事业它不香吗?
冯姿玥不知何时挣脱了她哥哥的手,喊道:“王爷,还不快来!”
水溶像是等着这句话一般,立刻端着酒杯就过来了。
冯紫英气得骂她:“你究竟是谁的妹妹?”
水溶步伐迈的很大,到了跟前却慢下来,礼貌周全,“冯姑娘有事?你们在聊什么?”
冯姿玥看不惯他这幅样子,“王爷,这个时候就别这么磨蹭了。”
她指着三人告状:“他们三打算向薛姐姐提亲。”
“哎哎哎,”蒋子宁摆手道:“还未走到那步,只是在商议、商议!”
冯姿玥斜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别怕。”
蒋子宁不服,“嘿!谁怕了?”
“行了!”冯紫英丝毫不惧,“怕什么?薛姑娘既无婚配,我们也未娶妻,如何不能求娶?难不成这世上女子都归他家管么?”
这话是冲着水溶去的,他却只笑笑道:“这世上旁的女子我不知,只薛宝钗,她不归我家管,她归她自己,是否同意求娶也只看她。”
夏至不免高看他一眼,想不到生活在封建时代的男人也能有这样的想法,实在难能可贵。
“走!”她拉起水溶的袖子,“继续敬酒去。”
冯紫英叫住她:“薛姑娘还未有答复。”
夏至回头道:“你们若能接受再来议吧。”
“接受什么?”水溶问。
夏至急着推他走,“与你无关!”
今年的生辰宴比往年多了些人,也比往年更加特别,水溶已十分满足,心情好了也就不再刨根问底。
宴席足足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待到撤席换场,却见夏至张罗着将众人带到戏台前入座。
众人奇怪,可是今日请了戏班,还是薛姑娘要亲自上去唱一曲?
水溶也好奇,何时摆好的席面,瓜果点心,茶水蜜饯全备下了,丫鬟们也到位了,分明是早就安排了。
真行啊薛宝钗,都管到他家里来了,他不觉哑然失笑。
夏至瞥见了,心想,别乐了,待会儿有你乐的。
只见一列乐师自幕后上台,水溶一眼就认出是簪梦园的自家班底。
家伙什早就摆好,乐师们朝着诸位一作揖,便齐齐坐下,带头的是位老师傅,水溶费大力气请来的,平时也负责教导后辈。
他的弦声先响起,悠悠地拉了一段独奏,其他乐器方进场,众人翘着耳朵细细听,水溶也不觉坐直了身子,这不是熟悉的红楼梦伴乐,今天有新花样?
果然,上来的是柳儿和桃儿,打扮也不是红楼里的,反而皆着男装,手持折扇,戴着花样繁复的蓝色帽子。
这一曲是《梁祝》。
直播间再次弹出将梁山伯和祝英台踢出直播间的消息,随之还有好几个名字,在夏至的记忆里大概也是梁祝中的人物。
如今直播间人数已破五十万,看客多些倒也正常。
水溶是听过夏至唱《梁祝》的,而且是第一个听到的,不觉看向了身旁。
“你怎么不唱?”
夏至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怎地?你生辰我就得卖唱?”
他百口莫辩:“我并无此意。”
其实是因为夏至得肩负起引开水溶的职责,不然怎么偷摸排这出戏。
孩子们听说是要给二东家准备生辰礼,个个都积极,花了很大的心思和力气,配合默契,今日到北静王府也是偷偷来,哪怕是藏在车里也不曾抱怨。
这一出从草桥结拜唱到十八相送再唱到久别重逢,先是男扮女装勾人兴趣,后又诙谐逗趣,叫人感叹梁山伯的不开窍,不禁拍手叫绝,竟有如此呆头鹅,哄堂大笑,继而悲喜交加,恍恍惚惚之际,被当头棒喝。
最终山伯身死,英台哭坟。
“呼天抢地哭嚎啕,楼台一别成永诀,人世无缘难到老。”
“梁兄啊,实指望天从人愿成佳偶,谁知晓喜鹊未叫乌鸦叫;实指望笙箫管笛来迎娶,谁知晓未到银河就断鹊桥;实指望我大红花轿到你家,谁知晓我白衣素服来祭祷。”
“梁兄啊,不能同生求同死!”
只见英台水袖翻舞,跌倒在地,坟台自中间裂开,英台跳入其中,恍惚来到世外桃源。
“彩虹万里百花开,花间蝴蝶成双对,千年万代不分开,梁山伯与祝英台!”
二人化蝶比翼双飞,至此,戏终。
再度久久无言,不知是谁在席中叹了一句:“好好的越剧班,怎地天天都是悲剧?”
这话可说到大家心坎上去了,红楼一梦让人痛彻心扉,梁祝一别又让人潸然泪下,这越剧班怎么尽排些惹人哭的戏码。
夏至耳朵尖捕捉到了,回道:“从古至今都是悲剧更能流传,叫人好好的哭一场,方能记得长久,牵肠挂肚。”
人啊就是这样的生物,痛了才长记性。
“哦?”蒋子宁率先发力问她:“那这便是薛姑娘送给王爷的生辰礼?如此悲剧,岂不是跟这氛围很是违和?或是薛姑娘另有所指?”
水溶自然也对她的回答感兴趣,这样的结局放在今天是否是在暗示他些什么?
绝无此事!
只不过是因为梁祝旋律优美,凄美的爱情故事又是古往今来最容易吸引观众的,与《红楼梦》有异曲同工之妙,如今排了日后也好在戏园上演,多赚钱啊!
不等夏至反驳,黛玉便先开口道:“这世间情爱之痛不过是生离死别,或是天各一方,或是阴阳两隔,倒不如他们共赴黄泉,也算是比翼双飞,总好过咫尺天涯。”
她说这话时,神情哀寞,或许是想到了红楼的结局,一死一疯,又好到哪里去。
再瞧自己和宝玉,哪怕距离如此近,中间也始终隔着一层,非要等到贾府长辈首肯也许才有未来。
有一个词或许可以形容这样的境况——有缘无份。
蒋子宁却不同意,“此话不然,身死道消,哪怕这世上真有太虚境,我们这些须眉浊物怕也是进不去的,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一笔勾销,自然情爱也随之弥散。”
冯紫英附和道:“不错不错,依我看,正是要抓住世间几年,莫蹉跎岁月,以免后悔不及。”
哦?这就是你大胆求亲的原因?
宝玉无脑站出来为他的林妹妹说话:“世间阻碍重重,总有无能为力之时,有些事怕是比远隔万水千山再重逢要更难,岂能说是蹉跎岁月。”
一旁湘云不停扯他的衣摆,低声骂道:“你傻了不成?林姐姐本就不喜咫尺天涯,你却在这儿寻理由,谁要你说话了?”
宝玉方恍然大悟,忙找补,“然!无能为力之事又有几件?”
他朝着黛玉讨好地笑笑,“妹妹,哪怕阻碍重重,我也定翻山踏浪而来。”
结果得到黛玉白眼一双。
众人哄笑一团,笑骂宝玉没出息,他却正色道:“你们笑得好没道理。”
又傻呵呵乐了,“你们自然不懂。”
这一句话更让大伙生气,什么不懂?不懂什么?
嘿,你小子,有林妹妹了不起是吧。
“停停,停停,”冯姿玥控制住场面,“这戏又不是唱给你们的,倒叫你们一顿好吵,还是听听王爷如何看?”
水溶的表情晦暗不明,半晌道:“冯兄说的没错,莫要蹉跎岁月。”
他转向身旁的夏至,柔声道:“这也是你想告诉我的,对吗?”
【恭喜 薛宝钗&水溶进度上升5,已达77】
他的目光清澈而多情,夏至惶恐不及,连连否认。
“没有,绝无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