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司开业,戏园招学生
今日的书斋没什么人,如果不是外面排队的人,夏至还以为书要过气了。
她摘下斗笠,隐约看有人站在隔壁铺子里,他的衣角先出现在夏至的眼里,随后从隔断后转出来。
是水溶!
他一眼就看见了夏至,站在书斋中心,两人的视线隔着两间铺子中间的月洞门撞在一起。
散开的纱被风吹起,又缓缓落下。
水溶已走至门前,眼底眉梢都盈着淡淡笑意,如玉一般温润。
“你”
水生从他身后探出头来,“你怎么才来?”
夏至:真破坏氛围啊。
水溶微微偏过身子,将水生挡住,问她:“你方才要说什么?”
“哦,”夏至开朗道:“我很少看你穿的好看,一次是书斋更名,《司风月》发售,一次是跟着老太太一起去王府,我在想今日是为了什么。”
水溶展开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疑惑道:“好看?”
夏至诚实点头,竖起大拇指。
心想如果不是任务使然,撮合黛玉和水溶也是极好的,不仅地位尊崇,人长得也好看,年纪比宝玉大,更成熟,可依靠,还能自己做主。
在这一刻,宝黛的爱情保安动摇了一下。
“今日也是为了更名,”水溶转身示意她跟上:“来。”
夏至忙把斗笠再戴上,像极了那日给太虚境更名,她从太虚境直接进的门,都没注意隔壁铺子又和那天一般占了敲锣打鼓、吹拉弹奏的人,牌匾上也蒙着红绸。
同样是水溶将垂下的一端放在她手中,低头告诉她:“制作牌匾时,他们问我要刻什么,没来得及同你商量,我为它取了名。”
说完他又要退回铺子里,这回夏至拉住了他,将另一端放在他手心,“一起揭。”
没等他拒绝,夏至数道:“一、二、三!”
两人同时用力,红绸散下,夏至想抬头看看名字,却猝不及防被盖了一脸,还好水溶解救了她,将红绸掀开,笑着说:“抱歉。”
看起来可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风月司”抬头看着牌匾,夏至喃喃,“司风月。”
她转头看水溶,“很好的名字,谢谢。”
书名、书斋名,现在连周边铺子的名都是他取的,真是取名大户,业务不错,下次还找他。
“锵——”
锣声刺破耳膜,伙计高声喊道:“风月司开业大吉,各位客官里面请!”
夏至一把拉过水溶,“快走!”
身后是涌进来的人群,书斋那边的人也涌过来,好奇打通后空了许久的铺子到底要做什么。
前后都是人潮,水溶反过来拉住她,往风月司二楼去,这里放的是《司风月》的上部和下部。
“今后风月司就专属于《司风月》。”
夏至脱离他的手,跑到小小的戏台前,“你将这个也搬过来了?”
水溶点头,“这样你就不必再担心会打扰想静着看书的客人。”
戏台搬过来,化妆间自然也要搬,甚至他将他们的包厢也搬了过来。
原本这间铺子的二楼是喝茶吃点心的地方,如今被他改编成这样,还在包厢前又设了一道隔断。
“我若不在,又有客人挤进来,可以挡一阵。”
不得不说,水溶既聪明又贴心,回家的任务能不能改成撮合黛玉和水溶啊!
夏至笑道:“在这置块牌子——非本店人员不得入内。”
一句话一颗钉,水溶没有犹豫就让水生去办了,这风一样的执行力,如今夏至已经习惯了。
楼上现在还没人上来,都被绊在楼下,夏至也想下去看看,她还没能完整看过。
可楼下人满为患,她只能在楼梯口张望,叹气道:“东家自己都挤不进去。”
水溶却道:“这正说明你的决定是对的。”
夏至点头表示认同,但她也很好奇,那些周边最后做成了什么样,伸着脖子掀开帘子一角想觑到一眼,有客人看向楼上,吓得她迅速缩了回去。
对方撤回一个夏至。
“差点就暴露了。”
见她如此,水溶引她去看别的,“这楼上还有一样东西,你随我来。”
原是她不仔细,没看见槅扇后的物件,她喜道:“真的做出来了?”
这是她最担心的一个周边,类似于现代的拼接积木,就是做出太虚幻境的场景,再将它拆成零件,装进盒子里卖盲盒。
古人的榫卯结构很厉害,那些建筑反而好做,只是人偶、桃花树、红线怕是要费功夫。
已经拼接好的一套正放在外面展示,占了一整张桌子,和惜春那张画几乎是一比一还原,且制作精良,连台阶、地砖都有。
其他是用木盒装着,很大一盒。
水溶解释道:“工艺复杂,成品不多,拆成部分也太多,索性就一起卖,自己拼装的乐趣也还在。”
“嗯,听你的。”夏至在模型前看了又看,“这是谁的手艺,做的真好。”
水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抄起一个木盒,说:“要试试看吗?”
木盒里除了拼接的部分,还有一张小幅的太虚幻境的画,用来对照。
摩挲着那一块块木头,夏至更加感受到水溶说的工艺复杂,还有那绛珠仙子和神瑛侍者的人偶,头发丝都根根分明,单独卖都可以。
夏至问:“一共多少套?”
“正好百套。”
夏至正在铺设地砖,这些都一样,没什么技术含量,是最简单的了,“也无妨,咱们就当限量来卖,价格抬高一样赚钱。”
水溶玩笑道:“你掉钱眼里了。”
夏至不理他,地砖已经铺好了,但是第一个应该从哪开始,“快快,帮我看看再怎么拼。”
水溶认命地捻起一块,那是宫殿的地基,不过后面要用云朵样式去挡住,营造悬在空中的感觉。
这些都是水溶设计的,牢记于心。
“这几日我和母亲都在宫内。”
“这样,”夏至的心思都在模型上,“没事吧?”
水溶见她挑挑拣拣,将其中一块递给她,“说起来无事,但天家无小事。”
水溶还以为夏至要关心几句,结果夏至一拍桌,“说到此,下回你写信简单些,啰啰嗦嗦的一大堆,读起来头疼。”
水溶:
赶紧转移话题,“戏园的住舍已经翻修好了,戏楼还在动工,若有闲,可以开始招学生了。”
夏至按下一块台阶,“既如此,先设个戏班吧,也好有个名头,就叫越剧班。”
水溶:“好。”
再放下一个栏杆,“除了年纪小的,找一些有戏剧基础的也好,年纪大些也没关系,只有一件,尽量收女孩,越剧里多是女子来唱,若有嗓子好的男孩也可以收。”
“这些我来挑,戏剧的本子也有我,但要麻烦你去选吹拉弹奏的乐师,也要挑些有天赋的孩子跟着学。”夏至想了想决定尊重他一下,“你有空吗?”
水溶微微颔首,“自然。”
夏至:“还有其他的道具,包括用来上妆的等我写个单子给你,只是戏服还需要设计。”
说着她瞄了眼水溶,水溶会意,笑道:“我来。”
懂事!94的好感度就是好用。
“那明日我便在书斋等你一起过去。”
太虚幻境的模型她只拼了不到一半,就要赶回府了。
次日,水溶带她来到了还在建设中的戏园。
“这是买的一处院子改的,全都重建太慢。”
夏至当然理解,如今已有了些戏园的样子,进门是一条小径,两边是连廊,通往一扇洞门,洞门进去更像是园林,小桥流水,花草丛生,树木各异。
中央有一座很大的临水楼台,正对着满池残荷,楼台四面都有路,通往不同的地方。
水溶将设计图纸拿给她瞧,介绍道:“南面是进来的大门,东面占地最大,有一座戏楼,三处露天戏台,及戏服和各类道具,西面是住舍,厨房也在这儿,北面是练习的地方,有个后门。”
光看设计图也能感觉到这里很大,真是下了血本了,夏至怀疑书斋赚的钱有可能不够,只盼周边卖的多些,好进行装修和道具的购买。
招了学生进来也要负责他们的食宿,这都是钱啊。
水溶:“我让人将告示贴出去,在各处分发,选取十岁以下的孩子,出色者放宽,有基础者放宽,但不得超过十五岁,你看如何?”
越剧在这个时代实在太过陌生,他们的戏班横空出世,要想吸引人,可不得动用资本的力量,简单来说待遇要好!
招进来的学生除了包食宿,每月也给些零用钱,还会有先生教习读书写字。
而一旦能够上台,就可开始领工钱,有客人打赏,戏班只收三分,七分留给自己,但有一点,离了戏班不得再唱,一旦发现就要罚钱,将自己赎身出去。
告示刚发出去,就有人来了,原是柳桃橙三人。
他们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三人中的桃儿活跃些,便由她开口,“东家,我们确实已经超过十岁了,但还没有十五岁,如今跟着东家也算会唱些越剧了,只求东家可怜,收了我们。”
夏至还未回答,水溶先道:“你们是其他戏班的人。”
桃儿道:“是,只要东家肯买来我们,我们一定好好学。”
柳儿是个死心眼,怕东家不舍得花钱,忙说:“我们在戏班不行的,买过来很便宜的。”
橙儿忙将他嘴捂住,拿眼使劲瞪他,桃儿也狠狠地捅咕了他一下。
夏至见状笑道:“这么贬低自己,就不怕我不要你们?”
三人急的要下跪,夏至忙止住,“别跪别跪,我这里不兴这些,水生,快拉住!”
水生不情不愿,但还是照做,一手拉住柳儿,一手扯住橙儿,硬将两人架住了。
桃儿他却是不敢动,是夏至亲自去扶的,“我不便出面,当初是水生带你们回来,待会儿让水生去,就说想请你们长期留在铺内。”
三人千恩万谢,水生硬邦邦,夏至双手合十,“水生,拜托拜托。”
他昂着头,傲娇地带着三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