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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秋词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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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光照在苜蓿草叶和叶子的露水上,反射出青色和白色的光。

    一身蓝布衣的阎申,和一群与他穿着同样衣服的人,正蹲在草地上,吃力的拔着那些疯长的苜蓿。

    永远缩着脖子的小五,一脸乖巧,紧紧的跟在阎申的身后。拔了一会儿,阎申抬眼四处看了看,就扭头低声问道:“嘿!小屁孩儿,见老四了吗?”

    听到声音,小五似乎被吓了一跳,她把脖子又缩了一下,抬头见是老大阎申,这才左右看了看,笑嘻嘻的说道:“老大,四哥在那边。”

    阎申不知道小五说的具体是哪边,就抬头四周看了一遍,只见满眼都是刺眼的青色和白色的光,并没有看到老四。

    这让他有些生气,于是伸出满是泥垢的手,一巴掌拍到小五的后脑勺上,用一种装出来的凶狠语气,问道:“小屁孩儿说清楚点儿,到底在哪边?”

    小五平时胆子最小,又最怕惹阎申生气,但她也很聪明,知道阎申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是假生气。这次应该是看出来阎申只是在吓唬她,所以她一边躲闪着阎申又扬起的巴掌,一边笑嘻嘻的跳起来,一边指着阎申右手边的方向,说道:“那不是四哥吗?”

    阎申这才看到,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中,老四正背对着他俩站着。

    阎申叫了一声:“老四。”

    老四没转身,阎申就提了一口气,刚想再叫一声,耳边又传来一阵嘻嘻的窃笑声。阎申回头,只见小五双手扣在一起,不知道逮着了一个什么东西,正一脸兴奋的朝阎申跑来。

    跑到离阎申四、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拿开扣在上面的右手,把左手伸到阎申面前,示意给她看手心里的东西。被吸引的阎申身体前倾,低头看去,只见小五的手心里,有一个浑身黑甲的屎壳郎。此时,它正因为不见了自己的粪球,而生气的挥舞着嘴前方那两个像蟹腿一样的东西。

    见是这个,阎申抬起头,刚想教训一下小五,让她以后不要玩这种脏兮兮的虫子时,小五就左手握拳收了回去,两手还都背到了身后。

    阎申注意到小五的脸色变得凝重,接着把右手向前,伸到阎申的面前。阎申一愣,只见小五的手里,拿着一个面包。

    阎申犹豫了一下,接过了面包。这时阎申看到,一直背对着他们的老四,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身看着她们,又对着他们的方向招了招手,小五就头也不回的奔向了那片白光中。

    四周那刚才还是一片热闹的劳动场景,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偌大的青青草地,只剩下阎申一个人。他身穿着笔挺的警服,手里还捏着一张空白的纸。

    阎申想要大声呼喊他们两个,但嗓子里却像塞了一团棉絮,任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发出一点儿声响。

    情急之下,阎申猛的睁开了眼。

    原来他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既熟悉又陌生,梦里的人同样是既熟悉又陌生的。

    阎申又把眼睛闭上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眼前是他养的那只叫老二的大金毛。此时,老二正卧在床头,吐着大舌头,眼神温柔的看着他。

    阎申起身,揉了揉老二的头,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6:50。比平时早了十分钟,但他不打算再睡了,就一声轻呵,把老二赶下床,然后自己也下床去洗手间洗漱。

    五分钟后,阎申刚打开洗手间的门,就看到老二摇头摆尾的站在洗手间门口,满眼祈求的看着自己,嘴里还不断发出急不可耐的“哼唧”声。

    又揉了揉老二的头顶,阎申回卧室拿出牵引绳,给它套上。然后就带着老二,一人一狗的去离小区很近的河边,跑步去了。

    7:30,带着老二回到家里,解开牵引绳,阎申去洗手间冲了一个澡,换上干净笔挺的警服。

    早餐很简单,一盒牛奶,两片面包。吃罢早餐,阎申给老二的食盆里倒上够吃一天的狗粮,换了一盆干净的水后,就出门上班去了。

    下了楼,坐进车里,手心里残留的那一点儿出门前从老二头顶上汲取的温暖,在手扶上冰冷的方向盘上时,被迅速的消耗殆尽了。不过,阎申的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

    今天是典型的初夏天气,微热、阳光明亮。

    一路上,阎申的脑子里,不住的想着半个月前的那件案子。

    陈鱼、江汇两夫妻的死,已经被认定为自杀了。至于两夫妻自杀前一个多月,被伤害的那个案子,随着夫妻俩的死,也意外的破获了。

    从陈鱼和江汇租住的房屋里,找到的那两把裁床刀,成为了破获那起伤害案的关键证据。

    更准确的说,能做为证据的只是其中一把裁床刀。

    通过对两把刀的检验,在其中一把刀上检测出了陈鱼的指纹,让人意外的是,还检测出了江汇的血迹。

    而如果不是阎申的坚持,这“意外”是不会发生的。

    原本,这两把刀拿回派出所后,是要被当做管制刀具处理的。但阎申不同意,一定要把这两把刀和那张a4纸送去检验一遍。检验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阎申还记得王宏署长在那天早晨的例会上,对他的这种做法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什么“智勇双全”、“恪尽职守”、“冰雪聪明”之类的成语层出不穷。要不是阎申自己听不下去了,红着脸咳嗽了好几声,从而唤回了署长的些许理智,阎申还真怕署长说到词穷,给他来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陈鱼头上和身上的伤,应该是被江汇打的,而江汇的脸皮又是陈鱼用一把锋利的裁床刀削下来的。而他们两个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一起死的准备了吧。

    尽管还有一些事情没搞清楚,比如是谁擦拭了伤害案现场的地板和门把手这点,但这对夫妻相爱又相杀的事实,是谁也无法反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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