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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暗十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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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数时候他们都来不及再做什么准备,将一整日的劳累撑到天黑。

    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基本就地倒下就不再想爬起来,连日下去已经养成了风餐露宿的习惯。

    也没有心思在意身上灰尘是否又多了些。

    夕阳又落下了地平线,萧争席地而坐,懒懒散散的靠在蓝慕瑾的肩膀上。

    快滑下去的时候又被揽回了怀里,贴着对方领口嗤嗤乐。

    “蓝慕瑾。”

    他盯着落日下去的仅剩的些微余晖,像是一层浅淡的金线铺在了目所能及范围内。

    给那些处处可见累到东倒西歪的人身上盖了一层薄被。

    好像连秋阳都在说,累了就歇歇吧。

    “好像回去了。”

    萧争说,这副景象就跟在做梦一样,好似眼前就是一个无边无际的大屏幕,里面演绎着他曾见过的那些。

    冲进火场带着滚烫而归的消防员。

    地震之后在废墟中挽回生命的军人。

    洪涝里冒雨救人的每个影子。

    都与如今这幅画面重叠了,这些影子随地躺在任何地方,他们生而平凡,他们脊梁挺拔。

    唯有在灾难结束时,才能回归自己,重新了变成大地的孩子。

    每个人都躺在还带着日光留存着温热的土层上,或是已经闭上眼睛半梦半醒,或是随手揪个草叶在口齿间汲取点点湿润。

    暗十默然盯着从浅变深的天空,一言不发好似在等待出现夜晚之前第一颗星星。

    也好似是在走神想着什么心事。

    毫无所觉身边靠近过来的人,也在这么多互相搀扶的疲累中,不再对谁存有防备。

    他知道身边挨过来的是谁,却也不言不语,直到北卫抬手塞他嘴里个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的想呸出去,因为先前看见对方骗东卫塞了个石子,惹的东卫当场发了火,差不点将拉粮食的车都拆了来打人。

    当时那个场面,暗八看懵了的眼神,还有东卫反应过来掉狼窟里惊悚的那种表情。

    暗十实在是印象深刻。

    但他舌尖顶到一半,发现表层是软的,吐出去之前尝到了股子酸味。

    莫名其妙的看着北卫抬手又捻了另一颗送到了他嘴边,是一颗已经熟透了的野酸枣。

    “路上摘的,这种树不怕旱。”

    对方就那么举着,指尖距离他的唇边几乎没有距离,那没有指甲盖大的酸枣轻轻碰触,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拒绝。

    暗十都快数不清他们已经距离开皇城过了多少天,早晚的温差越来越明显,他们也在这滴雨未落的时日里恍若转瞬。

    却又在嘴里绽开酸甜时才蓦然发觉,已经仿佛很久都实在食不知味,匆匆果腹。

    这一丝渺小的味觉好像滋润了干涸,缓缓让他口舌生津,有了丁点喜悦的满足。

    “你摘了多少,分给别人尝尝。”

    北卫顺手从怀里一掏,自衣领中掏出了一小把,打算捻着一粒一粒的朝对方嘴里喂。

    “很多,这是给你留的。”

    酸枣枝杈就是一丛丛无处下手的荆棘,枝干处处都长着尖刺,暗十盯着他递到眼前的手。

    从对方手背上看见了几不可察的一些小伤口。

    他说摘了很多。

    其实北卫的肤色偏白,像他那张雌雄莫辨的容貌一样,他的手看着也是十分细致的样子,确实像是蕴含了很多灵气。

    当初对方主动提及了关于身世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暗十犹豫了很久,在此时突然想通了。

    若是不能在合适的时候提起过去,大概往后也要永远埋藏在深处提不起来了。

    “长得好看没有错。”

    “要不是你长得好看,早在之前你都不定能活到现在。”

    暗十说的是他乍然被北卫摘下面具惊吓到,没能下的去手的事,继而他的手指收紧,显出了些沉默。

    北就守在身旁没搭腔,看着暗十似乎又考虑了阵,动了动唇小声说道。

    “我爹就是裹了块草席,胡乱埋在了野地里。”

    其实暗十能想通灾民一切从简的做法,却怎么也想不通。

    他爹明明曾是远近闻名的镖师,一身武艺一身的胆量,更是收留了那么多空有抱负却无处施展的人。

    成了十里八乡提起来都竖大拇指的人。

    为富人送镖收入大半都接济了乡里,为穷人帮衬分文不取。

    还在送镖的路途中,收留了一个又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好好的镖局却拉扯了那么多举目无亲的娃娃,让人调笑他是将好儿郎全部都占下了。

    要全部培养成最好的帮手。

    对此他爹也是一笑了之,没有澄清什么,反而是那些孩子个个都懂事有出息。

    自小自觉习武,身强力壮,个头还没长高能耐每天都长。

    不像暗十,生来就长的纤瘦孱弱,没继承他爹半点英雄汉子的模样。

    整日蔫蔫的像个经不住风吹的女娃娃,所有人都以为大镖师大概生的是个闺女。

    还整日说着是不是女婿要从捡来的徒弟里挑一个。

    暗十怕打架,他觉得那棍棒砸在身上太疼,即使他爹言辞厉色斥责也没有半分长进。

    “是我没出息,不怪我娘。”

    这些日子他反复琢磨着北卫母亲的凄楚,逐渐从心里劝慰自己,他将所有的原因都怪到了自己身上。

    “后来我爹突然被扣上了罪名,拉去入狱将近一年。”

    “我娘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想将我爹救出来。”

    “还是在城门前问了斩,那天,所有曾受我爹接济的乡亲都目睹了。”

    “只有我,胆子小,没见到我爹最后一面。”

    但是暗十不敢看,他不敢看自己父亲血溅当场的场面。

    重罪之人按律不得入殓,也不准办丧。

    只能用一张草席将尸体收起来,偷偷埋到荒无人烟的地方。

    “镖师死了,人走楼空,当初我爹聚集起来的人都还要过活,不能在当地顶着罪人的名头,只能各自散去另寻生计。”

    可是那些人带不走大镖师收留的孩子。

    只有良善之人挑选了最中意,习武最出挑的带走了。

    余下寥寥几个跟着罪人之妻艰难过活。

    “我娘养不起好几个孩子,她只是个妇人,但孩子都是我爹收留的,她不想让我爹死不瞑目。”

    “后来实在不能吃的饱。”

    “她就将我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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