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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三窍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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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橘栀的那俩酒葫芦门道很深,尤其是上面刻有财字的那枚葫芦,专吃灵珠灵币,据说多少也能放得下,放得够多的话,灵珠灵币就会还原成近乎酒味的灵水,长期饮用,最是滋养窍穴和脉络。

    即便张恒毫不犹豫地拿出了全部家当,也依然不够橘栀喝上两口的,所以等两口喝完,橘栀就有些萧索,留下了两句话扭脸就走了,只剩下一个张恒愣愣地站在那里,如遭雷击。

    “你要是没被你二弟喝退,已经追上那黄鸣打死了,失不失望?而黄鸣就从未去过降头庙,却身怀太青令,你小子差点成了我的师侄,后不后悔?”

    “刘榀有个世仇,厉害的厉害的,只是跟在刘榀身边,不管刘榀如何考验,你只要坚持在三江城里流传甚广的‘当世仇、当世了’,大的脉络方向就不会错。”

    这已是橘栀能说的底线了,毕竟要是说多了,坏了这张恒心路和刘榀规矩,挨打的还不是他橘栀?

    橘栀瞥了眼晕厥在地的张震,既然刘大府尹没提,不妨就在自己山头当几年看门人好了,届时张恒若能从内泽归来,自然会反哺他这唯一的亲人,到时候武道成就也不会太低,若能半步迈入溶血境,橘栀倒是不介意掏点灵币让他去晚稻街碰碰运气。

    至于橘四嘛,女孩子家家的,随她去闹吧。要是能带回个上门女婿,也算是她有些老橘家家传的本领,好歹也要有她姑姑半成本事嘛。

    黄鸣挨着灌木丛走了三天三夜,没办法,被蛇咬了,就有点杯弓蛇影了,半夜即便睡在大树上,也没敢真闭眼。

    只是黄鸣从这次厮杀中不断复盘,收获之大,难以想象。如果现在有那显窍粉,他就会发现自己左手的叉字型外窍,外面有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圆弧。

    都说三窍生地才,即可寻觅适宜功法了,武途修道皆不例外,只是武者没有地才人才与天才的说法,即便入了溶血境,各个窍穴依然“各自为战”,并没有衔接体窍的捷径。就连服用的丹药,亦和修士的丹药有天壤之别。

    为何武者丹药昂贵?因为武者的丹药无一例外都是内泽妖兽身体的某个部位炼制而成,还需以不同妖兽的血液作为“药引”,面对强大的妖兽,一心追求天材地宝的修士跑就是了,唯独武者,需要正面面对。毕竟修士内服之丹药,外用法器法宝,多与妖兽本人无关的。

    黄鸣边走边想这张氏三兄弟的跟脚,剪径强盗,只是为何会被自己遇上?被人出卖了?

    宗宁铺子马管事?应该不会,毕竟之前从极力巴结自己来着,即便没做成异性兄弟,依然赠与堪舆图,图个善缘。

    那个驾驶牛车的老汉?老汉虽然一路闲谈,并且还在后面哭了,但是给黄鸣的感觉是,此人极为危险。

    吕稼?可能不小,但又不大,毕竟偷袭吕稼时,自己是撤下了面皮的。

    王姓老者...这个不好说,此人晓得自己藏拙,但又是个无依无靠的散修,找人袭击自己,在理在理。

    两周后,灌木依稀变少,一种类似爬山虎的蔓藤类红色植株渐渐增多,只是叶子稀疏,裸露着暗红色的蔓条。黄鸣这半个月实在吃足了没有箭矢的苦头,不说别的,打猎一事,就不再是一箭之事了。

    好在按照堪舆地图所指,见到红色蔓藤,就已到了中立区域十里荆坡了,这里只有修士、武者及这些人的凡人家属。

    当然,还有每年开春的大拍卖会。

    黄鸣已遥遥望到天边那处较高的“露台”,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荆坡也露出了那长宽足有十里的身躯,不知是人为所致,还是天然的宏伟地貌,荆坡像是被不知有多少年份的巨大荆条簇拥至天的陆地。

    夕阳落下在十里荆坡上,光配着影,有那俯瞰人间的大意思。

    爬山入峡谷后,大路上车水马龙极为热闹,不管出来的进去的,车不走空人有背囊,天上偶尔还有那熟悉的三宗云盘,总之,年关将至,大拍卖会将开。

    黄鸣的青布棉袍已经被张乔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又在并没有道路的灌木丛里穿梭,早已破烂的不像样子了,不过还好,大路上的奇人异士真不算少了,有琼了面首的,有身扛两人高大棒的,还有十六匹马拉一辆小车的,甚至,还有趴在地上奔行的。

    所以褴褛的黄鸣就显得极为普通了。

    黄鸣心里的计较是,登上荆坡先换身材质普通的衣裳,买副箭囊补充二十余支箭矢,找间酒店住下来后,打听一下大拍卖会的消息,顺便把灵币折换成灵珠冲击一下眼窍。

    最近两周左手时不时发烫,还能攒聚足够气势,需要弄些显窍粉看看情况。

    这都是当务之急的。

    更远点的,如果荆坡上还有橘不识那样的耳报神,需遮掩身份打探下太青门入门的细节,越细越好。

    这个要做得隐秘,不能泄露任何马脚。

    思量的也差不多了,黄鸣开始饶有兴致打量起这在夕阳余晖下红得发紫的荆坡来,甚至偷偷打量那些不在马车或马上的徒步人来。只是视线每偏移到一个人身上,极快就会被对方发现了,有人报以一笑,有人怒目相向,有人明明注意到黄鸣的眼光,也不屑一顾与黄鸣对视。

    平时难得一见的修士武者,这里就如那快要旱没水池塘的鱼虾一样,一抓一大把。

    进入峡谷大道后,除了马蹄疾驰,人们的步伐竟也都快了好多好多,这样走慢了反而引人注意,黄鸣无奈,也渐渐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二十多里的路程堪堪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完了,到了荆坡下,自然有那管制大门的门卫,黄鸣打量门卫身后,是好几只由那十余丈长,三丈余宽如那符舟骨架样式的“木板”将车辆及行人送至坡上再降下来,为什么说类似符舟骨架呢,因为负责操控这骨架的女子身上,都有一幅琉璃盘。

    睹物思人,黄鸣眼神有些温柔,因为他想起了那位眼眸极为美丽,看了就会红人面的女子,他的亲生母亲白茹云。

    门更像是个牌坊,牌坊大字上刻有荆坡二字,左右也有那并不算工整的巨大对联。

    十泽苍生混沌涂炭念我旧,里应外合渡达天听世态新。

    十里荆坡。

    并无排队迹象,甚至有些散乱无章,众人对此极为熟悉,只是黄鸣有些许心虚,万一进门交钱?

    怕什么来什么。一名络腮胡门房,扎了一根极为扎眼的金丝腰带,竟提炼于荆坡极品荆条的那缕金丝,抽开就是把武者和修士都能用的鞭子,武人可以用来加重抽鞭力道,而修士可以改变抽动轨迹。

    “新来的就是一颗珠子,换枚玉牌,滚蛋之前下来递还玉牌,还有要问的?”

    黄鸣拱手,“没有了,这是一颗灵珠,将军辛苦。”虽不知来人什么身份,什么来头,叫将军,保管错不了。

    门房点点头,收取珠子后在转身瞬间其身上弹出一枚玉牌,上刻五五七,黄鸣接住,大踏步上了符舟骨架。

    黄鸣脸上虽看上去淡然,但依然免不了心中揣揣,只是这符舟上去之后,黄鸣就发现,放眼望去,除了各种屋子的颜色与外面的不同,其余扎眼看来,和三江城等城市没什么不同。

    上去后没走两步就是处算命摊子,有个发须皆白的竹竿般的老者带着一顶墨蓝色方巾在此做那嘴皮子生意。摊子就是个折叠方桌,再搭配一把当地产的劣质藤椅,铺就一杏黄桌布,上书了歪七八扭的五个字。

    “不准不要钱”。

    老者见谁都投去“客官来算一卦啊”的眼神,但并不开口,看上去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又似乎口碑不行,无人前去卜算一卦。

    只是瞅向黄鸣时,先是一阵惊讶,又低下头来摇了摇,眼珠子滴流滴流转,手指按住两枚铜钱,缓缓摩挲。

    黄鸣正好此时与老头对上了眼,眼看越走越近,心下有些犹豫,担心此人看破自己跟脚,硬着头皮前去试探:“老仙师,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对?”

    老人肚子饿得直响,已是两天没有开张了,说不得,今晚客还未来,就只能将珍藏了数十年吃饭用的这两枚铜钱拿去换干饼了。

    有些想念彤云宗的芋头和太青门的半尖米了。

    此时老人再次直视黄鸣,眼眸一亮,站起来手指并拢前弹再并拢,口呼一声:“浮生无量天尊。”

    黄鸣凑上前去,再次皱眉问道:“老仙师,可是发现我有不妥之处?”

    老道士同样皱起眉头,侧身向前凑了凑,右手比划了一下凑上前去的耳朵,示意自己耳聋。

    黄鸣无奈,只得又大声说了一遍,身边陆续登顶之人就笑了,这一笑黄鸣就明白了,唬人的嘛,虚惊一场,正打算离去,道人等了两年哪能让他跑了?就要去抓黄鸣的右手,黄鸣抽手之际,已被老道人按住了手腕脉门。

    黄鸣暗惊,若真与此人对敌,须臾间就要受制于人了,黄鸣无奈,只得让此人“号脉”。

    老道人此时也在思量,到底是不是嘛,怎么和普通人没区别的?气机绕入此人,还未等走一个来回就消散了,气一散去,就更饿了。

    见老者思量不语,黄鸣大声喊道:“老仙师,这么攥着我手要到何时?”

    两声了,这才是这老道人的本事,其实他压根就不聋,只是有一门独有的神通,可以通过别人的喊声判断对方的“气量”,既然这小子“气量”如此之足,为何体内并无气窍?难道“小于”所指,并非此人?

    老道人终于开口,笑着对黄鸣说道:“小老弟,你哪里人啊,既然是这时候踩点来荆坡,想必是为那大拍卖会来的,不妨让老道为你卜卜运道前程?”

    “那老先生从我的脉象里看到了什么?”黄鸣再次贴往老道士耳旁,大声喊道。

    老道人就怕这种喜欢试探的机灵鬼,本来不聋的耳朵也要被这帮小王八蛋喊聋了,却依然面不改色地假装听到了那么一丁点儿,好几息后才点点头,说道:“说来惭愧,公子体内并无异样,只是看公子面向木讷,还以为公子得了癔病。”

    黄鸣依然不能确定老人是否装聋作哑,继续大声试探:“既然如此,那小子就告辞了,多谢老前辈。”

    “等下,”老人苦着脸道:“公子,真不打算算算那机缘了?”

    黄鸣已晓得老人并非张恒之流,笑着拿出一锭银子,也不再大声嚷嚷,低声笑着说道:“老人家,只要你说得对,这三两银子就给你拿去打打牙祭吧。再不吃饭,你肚子里的蛔虫可就要造反了。”

    老人一甩袖子,正色道:“老朽也算这荆坡有头有脸的修士,公子这样,有异于打发要饭的?”

    黄鸣故作恍然,将银子缓缓放回行囊,老人以为这次会拿出颗灵珠了吧,谁曾想黄鸣掉头就走。

    “唉!公子,实不相瞒,三两银子刚刚好,本就是为了与公子结个善缘,钱不钱的真不重要。”黄鸣想走又走不了了,手腕又被老者搭上了。

    么得办法,这两天和自己搭伙吃饭的“小于”回家省亲,快要饿死他老子了。

    老道收下黄鸣的三两银子后,心里有了些底气,开口道:“公子眉间有几粒细微红痣,是那吉相,紫气蒸腾,又是那人间帝王富贵相。”老道人又看着黄鸣破烂衣衫里稍显露出的那再熟悉不过的符甲,犹豫了一番,继续说道:“只是公子刚渡过劫难,脉象里竟是毫无气机可言,可是因为重伤所致?老道这里有调理窍穴稳固神魂的灵丹妙药,三瓶只要一灵珠。”

    黄鸣作势要走,只是苦于拧巴不开老道人的手臂,苦着脸说道:“老仙长,我买不起的。”

    “那要不要来点练成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秘籍?一本只收十两银子!”老道人边攥着黄鸣的手,边从抽屉里翻出了好几本珍藏数十年的“秘籍”和一个比巴掌稍大点的盒子。

    “这本三山掌、还有龙象淬体功,乃是传自老朽的师祖那来自华盖大陆的师傅呃...的师傅传授的孤本,而这本小踏空决就更厉害了,听说是魔族的飞天密功,还有这密盒!也是本派的不传之秘,我师祖得到这密盒就没打开过,我师傅也没打开,传到我这代,也是打不开啊!师傅可是和我说了,谁能打开这密盒,不敢说纵横天泽大陆无敌手,起码十里荆坡横着走啊!”

    身旁路过之人皆哄堂大笑。却也打尖的打尖,住店的住店,不曾停下看这热闹。毕竟老头这摊子上的热闹,天天都有,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黄鸣满头大汗,扭脸望向入口处那几个站岗的管事,其中一个白发黄须的管事看着黄鸣大笑:“小子,别看了,要不是我也打不过这老道,能让他和那俩招摇撞骗的弟子在此摆了四十年的地摊?”

    “十两一件也买不起,道爷,你是我亲大爷,行行好,做个人吧!”

    “公子,你我有缘,不如这样,你买我三瓶丹药,我赠你一本秘籍?”

    黄鸣心中一动,“给我看看你那本魔族密功,我再考虑买不买你的药。但是你要先放开我手。”

    “公子说笑了,贫道哪敢握住公子的手啊。”说着撒开黄鸣手腕去抽屉里翻药。

    黄鸣哪敢逗留,拔腿就要跑,可是老道对这种人这种事,极为老道,踢出那个“密盒”就把黄鸣绊倒了。

    黄鸣摔了个狗啃屎,正待起身,手腕又被老道攥住,耳后传来了一句:“公子为何这么不小心啊,我扶公子起来。”

    夜深了,黄鸣捧着一包裹灵珠坐在旅店的床前,由于被老道强买强卖了三瓶不知名丹药,硬塞了那盒子与三本秘籍,还顺走了自己一颗灵珠和十两银钱,店就住不起了!只是这荆坡真不愧是中立区域,一间寻常旅店,就可以用灵币兑换灵珠,确是黄鸣未曾意料到的。

    还好一切顺利,掌柜得知黄鸣意图后,领着他进入一个单间,很快就折了一百一十三颗灵珠出来,黄鸣心满意足,晚饭都没用就回到房中打坐,几次调整情绪后用以冲击第三枚气窍。

    徙倚引气集略曾多处提到开窍时服用丹药炼化药力或汲取灵珠内灵气达到事半功倍的目的,黄鸣自认目前将状态调整至了最佳,便从行囊内取出两枚灵珠轻轻对磕,攥入手心开始运转起徙倚引气法门来。

    不知不觉已是三更天,行囊内的灵珠多数已呈现出灰白色,此时的黄鸣足窍内已没有太多余力继续提供气机至左眼,而左眼内的气机也已敲到了“窍门”,可就是老差着那么一层窗户纸捅不破,气机围着瞳孔打转,虽能坚持三十余息,却总会消散,不禁有些泄气,看着行囊内的灵珠越来越少,却依然没有太多的办法。

    “唉,”黄鸣叹了口气,继续把手向包裹伸去,只是在摸灵珠时,碰到了老道人给他的那几个小瓶子。

    黄鸣思量,那老骗子说这灵丹妙药有三种效果,那个红瓶子是什么固本培元的,紫瓶子的是跌打损伤的,至于那个白瓶子的,说是修行能够一日千里的。算他的话打个一折,日行百里总有的吧?吃一粒试试?

    万一真有他说的那么灵呢?黄鸣拔开白色瓶子的瓶盖,半天没把里面的药丸空出来,只得把那瓶子给砸了。弃瓶取药,黄鸣抓在手里仔细端详:这粒丹药也太大了点吧,起码有鹌鹑蛋大小,真不知道这瓶子是怎么放进去的。

    就这一粒,没了,大不了吃完第二天跑茅厕去。

    黄鸣回忆起两次黄走喂他吃药的情景,双指掐着这枚还算清香的丹药,对着窗外的月亮喃喃道:“爹,我吃药了。”

    说着一仰脖子,把药丸吞服进肚。

    几息的功夫后,黄鸣浑身滚烫,眼眸里有了一圈淡淡的墨绿圆弧,真就成了一名地才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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