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血债
明明是从京城调往青州的京军,却不知道为何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朱五面色铁青,想强行突破进入驿站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只能撤退。
“散!”
朱五大喊一声,率先收刀,往丛林中退去,退的方向,正是先前从他头顶飞出那物体落下的方向。
随着朱五的大喊,正与三名黑麒军交战的十余名黑衣人也瞬间四散而开。
邓已看见己方援兵已到,哪肯放走这些人,就算他自己也受了不少伤,双臂和大腿上都在流出鲜血,可还是追身上去,想要留住他们。
可是这些黑衣人一改之前冲势,此刻只顾奔逃,邓已追之不及,只能作罢。
“咚”
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邓已回头一看,却见方才并肩作战的一名黑麒军的弟兄倒在地上,大口吐出血水。
“小郭!”
邓已大惊失色,冲过去蹲在那弟兄身边,查看着他的伤势。
这一查看,邓已才发现,小郭的腹部,已经被兵器贯穿,大股大股地往外冒出殷红的鲜血,隐约还能可看见身体里的器官!
原来他早已在先前的交战中受了重伤,只是在这些黑衣人退去之前,拼命忍住,坚持没有倒下!
邓已抱住这名弟兄的头,大喊道:“小郭!坚持住,小郭!”
“邓头,我,我是不是要死了”小郭看着邓已,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
邓已双目赤红,颤声道:“不会,你放心,驿站里有大夫,你给老子坚持住!”
就算是离京城最近的驿站,也不会配有大夫,而且,腹部受了这样的贯穿伤,邓已自己心里也清楚,小郭
“好、好可惜啊,还没有砍过番子,杀、杀胡人咳、咳咳!”小郭咳嗽起来,再度吐出几大口血水,染红了他自己和邓已的京军军服。
援兵早已到了,看着眼前的一幕,众人都没有说话,面色难看地围在小郭身边。
小郭是名黑麒军新兵,今年才十九岁。
两年前他刚刚加入黑麒军,因为表现勇猛,被破格调入飞马涧中,这一次出来,是他第一次执行军令。
邓已和小郭很熟,这少年勤学苦练,进步的很快,调到邓已手下之后,几乎将邓已当作师父。
据他自己说,其实他本不是安阳府人,而是大乾边境,戍业府人,在当年南越大乾一战中,他的父亲死于战乱,他和母亲两人逃难到了安阳府,直至两年前,加入黑麒军。
小郭说过,他最大的愿望,是跟着元帅,杀上南越都城,为父亲报仇,也立一些军功,好为如今已年迈的母亲养老。
然而他还没有踏上南越的土地,却在大乾的都城外,倒下了。
吐出几口血水之后,小郭的双眼仿佛变得明亮了一些,呛声道:“邓头,我娘亲,在丰州城,同阳村,以后,烦请邓头,替我,替我照”
"少给老子说胡话!你娘还等着你给她养老啊!"邓已怒吼着,然而双眼已经流下泪来。
小郭咧了咧嘴,似是笑了笑:“好想,穿着我们自己的军服啊”
“别,告诉我娘”
壮士还未披金甲,一身铁骨葬他乡。
双手无力地垂在地上,小郭闭上了他的双眼。
死一般的寂静,周遭众人谁也没有说话。
一声响动,先前被派去丛林中的周雄和方腾回来了,身前,还押着一人。
“噌”!
“邓已!”
原本已经收入刀鞘的长刀再次出鞘,邓已怒火冲顶,双目赤红的冲向这被周雄和方腾押回来的黑衣人。
“邓头!”
身后的人赶之不及,押着那人的方腾却拦住了邓已。
“邓头,别冲动!”
邓已怒吼一声:“滚开,老子要让他给小郭偿命!”
“邓已!”身后的人赶了上来,他们的面色也很难看,这是多年来黑麒军第一次损失弟兄。
“我知道你的感受,兄弟们都一样!”
“那就给老子让开!”邓已持刀怒吼道。
“别误了元帅的大计!你知道这些人什么来路吗!你就要杀!你以为老子不想杀!?”
黑衣人的身份还未证实,眼下只押回来一个活口,不能让他死了。
邓已怒视着那黑衣人,良久之后,仰天怒吼一声,将刀一掷,斜斜地插在那黑衣人脚边。
邓已回头了,转身回去,抱起了小郭的尸体,进入驿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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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邓已和几名兵卒来到了汪止荃住房门前,百夫长田宁在那把守着。
田宁看着手下兄弟的面色,已经有股不好的预感,未等他发问,邓已先开口了。
“头,小郭走了。”
邓已低垂着头,声音没有一丝精神,整个人都显得很沮丧。
田宁心头一震,眼睛也低垂下来,他不是没有袍泽战死的经历,只是在久无战事之时,这种事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
沉默了良久,田宁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重重拍了拍邓已的肩膀。
汪止荃拉开房门走出来,看着这些气氛异常低沉的京军,神色嘲讽地开口道:“如”
“滚回去!“沮丧着的邓已突然发狂,眼中布满血丝,怒吼道:“再废话一句老子剁了你!!”
汪止荃久居京城,生于相府从小便养尊处优,何曾见过这等场面,面前发狂的大汉几欲择人而噬,惊地汪止荃后退两步,险些跌倒在地。
“邓已!”田宁低喝一声,转身向退回房内的汪止荃,冷然道:“钦察大人,我的弟兄现在很冲动,而我恰巧突感无力,或许拦不住他的刀也不一定,我劝大人,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房里!”
这就是变相的威胁了,汪止荃回过神来,怒道:“你再说”
门外的田宁冷眼看着汪止荃,不待他说完,便将房门关上,留汪止荃自己一人对着门板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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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五领着十余名弟兄亡命逃窜出好一段距离,方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确认身后没有追兵,朱五这才低头看向手中,那是一个他刚才撤退时捡起的铜斛,斛柄上,绑着一张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