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王爷,我认识你爹
七夕灯会上的偶遇,于谢晏词而言,只是一段随时就能忘记的插曲。
阿炳隔三差五过来传消息,现阶段,完全掌握冯太医的一举一动,才是最要紧的事—
“今日他正常帮忙喂鸽子。”
“宫里头的信鸽还在,没有异常。”
“被我看到他动手脚了,好像给那只信鸽喂了点别的。”
“算上今天,信鸽已经往返两个来回。”
……
他们逐渐了解到冯为与后宫那位联系的频率,并且决定,在其下次顺利得手后,去现场来场“人赃并获”。
“王爷,为何不直接拷问他?”
栖野是个行动派,最讨厌的事,便是画蛇添足。
谢晏词找到了悉心教育的机会:“你要学会变通,绝不能对所有人都同一套做法。冯太医是什么出身?跟街头要饭的比,能一样吗?后者我们可以直接抓来拷问,可他不行。就连父皇都要给他颜面,我若那样做了,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得先抓住他的把柄?”栖野似懂非懂,“万一传书内容并无不妥呢?”
“好兄弟,我们不是去捉奸的,而是想要一个态度。倘若他坚持站在肃妃娘娘那边,万死不辞……强扭的瓜不甜,我们只能放弃这位人才,遗憾离场。如果他摇摆不定……”
“那就可以收为己用?”
栖野紧皱着眉头,还是不理解:“王爷,你们经历过那样多的事,大家相处起来,不会觉得尴尬吗?他可以因为一个把柄倒戈,到时候,如果有人用其他把柄威胁他,我们岂不是很容易被出卖?”
他只有在着急的时候,才会说出一长段的话,语速飞快。
谢晏词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感慨道:“所以啊,他冯为从始至终都只能做棋子,让他成为自己人,我想都没想过。栖野,只有你,才是知心的好兄弟!”
“……谢王爷。”
冯为总觉得,肃妃在宫里头受了委屈。
不然,为什么第一次飞鸽传书成功之后,信鸽带回来的,都是她不满的发泄?
【本宫自有其他太医调理身体,勿念,还望你莫忘初衷。】
他甚至可以想象肃妃说话的语气:“唉,我不是不想回去,是皇命难为!你再等等,总有一天,我会想出法子来。”
于是,就有了第二次的尝试。
他的关心,对她而言,简直就是骚扰,还容易带来危险。
这次的回复倒是让他清醒了不少。
【本宫是皇上的女人,冯太医请牢记圣意,多关心舒王妃!】
“我懂了,都怪我不好。”他总算读出了愤怒之外的意思,“皇上将我指派给舒王妃,我本就该借此机会为你效力的,是我关心则乱,我的错。”
再往后,有关谢晏词纳妾引王妃不愉之事,有关府中种种流言,他尽可能用短句描写清楚,涂涂改改一晚上,趁人不备放飞信鸽。
果然,肃妃的回应就少了情绪化的表达,对他多加赞赏。
“冯太医,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呢?”
有侍女闹肚子,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弓着腰摸回厢房门口时,突然听到了响动。
仔细一看,原来是冯为悄声走到鸽笼前,伸手在里面抓着某物。
“……啊?我就是听见它们叫,怀疑饿了,便起来看看。”
“哎哟,冯太医真是心善!”侍女好像看到了大救星,捂着肚子靠近,“我这里疼的厉害,冯太医能不能先帮帮我?”
“这……”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冯太医不忍心鸽子挨饿,就忍心看一个大活人疼死吗?”
冯为骑虎难下,又不好惊醒其他人,只能暂时收回手。
这一忙碌,就是小半夜。
等侍女感恩戴德的离去,他瞧瞧天色,估摸着阿炳他们就要来了,只能作罢。
那个小伙子虽然傻里傻气的,做事却很认真,每次都要清点鸽子数量。他都是特地挑阿炳休息的日子,才敢放飞信鸽,怕露出破绽引起怀疑。
然而,今天倒是天赐良机。
他从那对家丁口中得知,阿炳家中有事,向王爷告了假,得有三五日才能回来。
照常把鸽子喂饱之后,院子里空无一人,下人们都去干活了。
冯为重新抓住信鸽,把字条绑在它的腿上,又拍了拍圆滚滚的脑袋:“去吧!”
章桢口中叼着一根草,站在墙后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按照我对他这段时间的观察,如果顺利的话,像这种天气,鸽子一般会在晚膳前后飞回来。”
谢晏词听了章桢的回禀,陷入沉思。
他一方面希望在字条上发掘出什么,让帝王动怒之后,把肃妃一贬再贬。另一方面,又怕信息量太大,自己消化不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非常渴求正常的兄弟关系,可以有良性竞争,却不能掺杂太多的阴谋诡计。
肃妃母子俩屡次落井下石,他实在是怕看出这俩人更阴险的嘴脸,完全不符合他的认知。
“王爷怎么不说话?”
“岳丈大人,我就是想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无论是与我一同长大的二哥,还是没少关注我的肃妃,心里应该清楚。其实,对那个宝座,我没有任何的想法。我不是治理天下那块料,我从小就希望自己变得健康点,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游山玩水,就这么点小志向。可他们非要一步步的,将我推着往争权夺位的路上走,何必呢?!”
章桢闻言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就在二人双双沉默时,章桢开口了:“其实,你真的很像你父皇,知道吗?”
“……啊?你认识他?!”
“他也不想直接坐在东宫的宝座上,想过挣扎,也有过逃避,但最终都没有改变现实。”章桢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感慨,“他有过你现在的阶段,也曾经妇人之仁,放走害他之人。因此闹出的惨剧,逐渐改变了他的性格,变成今天懂得权衡利弊的好皇帝。我想,你也需要时间的磨练,会好起来的。”
此刻,谢晏词已经没心思犯愁了。
他蹲在章桢的座位旁边,又问了一遍:“岳丈大人,你怎么对父皇的过去如数家珍?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那你怎么……”
“我都是从茶馆先生那里听来的,你也可以去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