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
话音带着些许颤抖,些许的小心翼翼,些许的困惑。
男人移开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向她望去。他很爱干净,绝对不允许自己身上有一点点的脏。赔钱能再买一身衣服,但绝对赔不了他此刻受伤的心灵。
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回道:“不用了。”
他说完便要走,林好都未从那句不用了带给她的激动中反应过来,她猛地站起却没站稳,差点跌倒时,男人转身扶了一把。
可此一转身意外便发生了。
男人的鞋尖不小心碰到了水桶,水桶溅出奶茶色的水。男人赶忙一避,却未成想,手上一滑,他最喜欢的相机应声掉入水中。
林好眼瞧那相机掉进自己的水桶,瞧着相机砸出来的水飞溅,溅到了她上方的颜料盘。
她大喊:“你赔我颜料!”颜料是爱绘画的她的命。
男人闻声向她看去。他都没让她赔他的相机,她倒好。相机可是爱好摄影的人的命啊。
感受到一股怒气,林好抬头对上男人那双好看的眸子。她知道自己的颜料不会有摄像机贵,但此刻的气势不能输。
林好视线一转,看到未干的画作溅上水后晕染成了一片。
她怒喊:“我的画!你知不知道我的画有多贵,那都不是能用价钱衡量的!”这可是她刚刚绘画出的美景。
然男人刚刚以极快的速度拿起相机看了看,内存卡泡水了。
他抬眸看向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人,眸色倏地暗沉。
此刻,二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嘟嘟嘟——”
男人口袋中的手机响了一下,他盯着对面的人去伸手拿手机。他低头看了眼备注后便顿了下,沉吸一口气,他终于是接通了。
电话那头,是一道中年女声,“秋什啊,明日可一定要去见一见对方,妈妈好不容易给你安排的相亲,你可要好好把握。”
人到这年纪,霸总也得被催婚。
纪秋什懒得应声,也实在是不想答应。但迫于提出此要求的人是他妈妈,他便还是接受了。
而林好在盯着他的途中电话声也响起来了。
看到备注的那一眼,林好微怔了一下。
来电的人正是她那男友谢长风。
林好忙得接通。
刚挂断电话的纪秋什低头看了一眼刚接通电话的女人。此刻,他瞧到刚刚还大脾气的女人,此刻胸膛一起一伏,拿着手机的手也在颤抖。
什么事给她怕成这样。
而林好则是在紧张。毕竟谢长风很少跟她主动联系的。
相伴大学四年,在一起三年,二人的关系也只有结伴而行,主动发信息的也只有她。
电话那头,率先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我们分手吧。”
原先还激动的林好在听到这一句话时猛地愣住了,大脑此刻正一片空白,手机握在手中,要掉不掉的。
缓和了一会的林好重新紧握手机,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而回应她的则是冰冷的提示音。谢长风挂断了电话,留着林好分不清状况。
一旁的纪秋什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男人轻笑了声。
而刚刚抬头的林好便看到了男人嘴角勾的那一抹笑,越看越觉得这笑像是在嘲笑她。心头莫名涌上难言的怒气。
林好有些愤怒,抬头看他时说:“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不就是把你相机泡水里了吗,我赔给你行吗?”
纪秋什挑眉看她,说:“赔吗?拿什么赔?”
“当然是拿钱赔了,还能拿什么赔。”
听这话,不差钱的男人嗤笑了一声。他说:“既然这样,那我刚刚拍的照片你是不是也得赔一下。”
林好当即去把自己画板上的画揭下,递过去说:“给,画的可比你拍烂片的好看多了。”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糊成一团的画。
他冷笑声:“烂片?你眼瞎了吗?要不你再看看自己的画,画得跟一团屎似的,也有脸说。这么好的风景白瞎了被你画去。”
嘴贱的人林好见过不少,而如此嘴贱又骚气的男人她倒是头一回遇到。
她红着脸,喊:“我的画再丑也是我辛辛苦苦画出来的,你哪来的脸来说我。”
这可把纪秋什逗笑了,反问:“那我的照片便不是我辛苦拍的?”
此刻,二人大眼瞪小眼,恨不得下一秒便打来。
而缓和过后,骂出话后的林好清醒了过来,低下了头。
纪秋什以为她是认输了,轻蔑地笑了一声。
然下一刻他便看到一颗珍珠大小的眼泪重重地砸在地上,尽管雨后地湿,但那一滴眼泪也实在是显眼。视线上移,他看到了对面女人颤抖的肩头,瞧到她那因抽泣而一抽一抽的脖颈。
纪秋什微微蹙眉,他真不知道怎就把人给说哭了,他很温柔的好不好。
他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在咽了下口水后,说:“我刚刚说的话太难听了?”
然林好没去回应他,而是深深陷在自己的世界。她双手紧握着,手中还拿着刚刚取下来的耳机。
纪秋什等了好久,思虑片刻后随意拿出手机,“你那画多少钱,我赔你。”
哭了好久的林好稍微收了下心,猛地吸了一口气后她抬头,对上男人那双极为好看的眸子。
她说:“对不起,刚刚我心情不好,加一下联系方式吧,你那相机我会赔的。”
纪秋什眯眼瞧着对面刚刚还不讲理的女人,怎就哭了下便又变这副模样了。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手机收回,他也不至于问一个女人要赔,便说:“不用了。”
没等林好反应,他人便已经转身离开了。
林好在原地待了一会,侧头看了眼糊成一团的画。微微闭眼,她仰头望向天空。
此刻,又有了下雨的征兆,雨滴不大但很绵密。滴落在林好的脸上,打湿了她的脸颊。
或许这一刻,感受着自然的香气,淋在雨中,她才可以片刻放松,将所有心事抛诸脑后。
雨越下越大,她却不愿走。脸上的水滴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雨滴还是泪水。
车缓缓启动,行走在朦胧的夜色之中。
马路两旁是高高竖立的大楼,此刻,正灯火通明。而路边那照明夜空的霓虹灯闪烁着。
大众车穿过人群,行走在雨中,溅起点点水花。
最后,车停在地下停车场。
林好在回到屋子后便去洗了澡。
这是一个不大的单身公寓,约摸着五六十平。是林好在毕业后找工作时租的,为的只是有一处容身之地。
热水自头顶浇灌,哗啦啦地流到脚下。她身上的泡沫被水流冲走,白皙的皮肤被热水烧红。
她仰头,再次感受着水滴打在她脸上的那种感觉。
一种说不上来的自由感,可以让她短暂安静的感觉,那种可以让她抛却一切烦恼、尽情放纵的感觉。
出来时,她随意裹了一件浴袍。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面前是一个不大的圆形黑色透明玻璃茶几。上面放着电视遥控器,还有她的手机。
她刚想俯身去拿遥控器,一旁的手机便再次响起了电话铃声。看了眼备注后,她拿过手机接通,另一手也不忘去打开电视翻找到她正在追的剧。
来电话的是她的妈妈,声音还算是温柔,“林好啊,你最近在那边怎么样了?”
林好听着那熟悉又久违的声音,忍不住抽泣了一下,但她还是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她说:“我还好。”
那边似是停顿了下,不知道听没听到女儿的抽泣声,林妈说:“林好啊,我和你爸商量着把阿觉送到你那上学。毕竟升高中了,他学习可不能落下。我听说那边的教育质量都还不错,便和你爸爸花钱找人把他送进去那学校了。学校离你的房子应该挺近的,家里现在没闲钱了,顾不上他的生活费,要不就让阿觉在你那住下吧。”
林觉,林好的弟弟,十六岁。
林好愣了一瞬,犹豫着说:“我这边好像挤不下他。”
林妈说:“那没事,你俩挤一挤就行,阿觉不挑地方的。”
林好此刻说不出来拒绝的话,眼眶微红,眼珠子打了个转,她同意了。
电话挂断后,电视剧的声音便响起来了。此刻,她正看着那十多年前的那部经典宫斗剧中女主哭泣的名场面。
婉转的配乐,还真是应了她现在的景。
同一时间,某高级公寓中。
纪秋什正和一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打游戏。二人坐在一灰色毛绒地毯之上。
纪秋什正穿着一身粉色睡衣,一旁的花文周在打游戏时不忘偏头睨他一眼。
花文周说:“秋,你最近忙什么呢,我找你都没见到人影。”
一旁还沉浸于游戏的纪秋什估计是游戏输了,啧声后,随意道:“忙着处理要上市的ai软件的试营销,正忙得不行呢,哪有时间一直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闻声,花文周放下手中的手机,向他看去,仔细地盯着他三秒后,纪秋什还在玩。
花文周嗤笑了一下这口是心非的男人,说:“那下午我也在公司啊,咋没瞧到你的人影。”
这家名为恒誉的游戏科技公司是二人在大四时一起创业打拼出来的。
而纪秋什不满足于公司只停留在新游戏的研发中,他觉得在这科技迅猛发展的时代背景之下,游戏不可能一直留存大众。所以他将注意力转到ai研发上。他看中ai研发时,那时的ai还不算太火,ai研发也还停留在初始阶段,他便把握好了时机,赌上半个公司进行ai研发。
这可真让他把握住了机会,成为了ai研发的先行者。而一年之后,公司对其的研究也进入到了新阶段。一个刚研发出的ai工具软件也将在不久之后上市。
正沉迷于游戏的纪秋什随意回答花文周的话,“下午出去了一趟。”
“那你去哪了啊?”
游戏赢了,纪秋什嘴角勾笑,不忘偏头看向花文周,他轻挑眉,说:“怎么?你要监视我啊,还问我去哪了,我去哪要跟你说啊。”
花文周回应了他一个白眼,说:“我就是问问,我就是关心关心你。唉,你是不是背着我去找女人了?老实说,你下午见到哪一个美女了。”
对此,纪秋什还真思索了片刻。他脑海中闪过下午与林好的那段不美好的回忆。
而花文周则听到了纪秋什的一声不耐烦的啧声,还有不屑的咂舌。
花文周急问:“真遇到女人了啊。伯母不是说已经给你找了一个相亲对象了吗?”
听到相亲对象纪秋什便来气,猛地拍了下花文周的后脑勺,说:“大花,少问些有的没的。”
花文周挨打了也不恼,咧嘴笑了一下眼前的这男的。
二十六岁了,如此一个身材、颜值、家世、个人能力都十分出众的男人身边却一个女人都没有。难怪他妈要催婚。要不是与他相处久了,花文周都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纪秋什放下手机后,继续说:“你那边的人选得怎么样了?”
花文周已经习惯了正聊着天呢,这人又给你扯到工作上。他随意摆手:“听你的话,找了几个投过来还不错的作品。”
他说着,便拿手机把照片递给他看。
纪秋什纤长的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微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照片里的游戏人物形象。
应该是刚洗完澡便坐这玩了,额头上微碎的刘海还在滴着水,而脖子上随意挂着的毛巾还在冒热气。
他手指滑动的很快,眼睛一直盯着手机,翻看了一个又一个。
花文周知道他对这些还是不满意,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他知道此人对工作上的事有多挑剔。
而此刻他们选人是为了应对刚开始研发的一款游戏。游戏方式还是普通的晋级打打杀杀,但对于里面的人物形象有着极高的要求,毕竟想要在一众游戏中脱颖而出,人物形象的设计便显得格外重要。
花文周也没想到纪秋什能忙着ai软件的同时还能顾得上游戏研发这边的事情。但一想到此人在创业时那整日不眠不休的工作后,一切便说得通了。此人一工作起来那便是个工作狂魔,谁坏他工作那便是与他作对。
男人手指突然不动了,这引起了花文周极大的好奇心,偷偷摸摸地往手机上瞧了一眼。
看到此刻手机中的照片后,花文周想了想,说:“投设计稿的人好像被我们公司给拒了。”
花文周以为纪秋什不会在意这个。
却没成想纪秋什又问了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