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不出意外的，他又做梦了。
“又开始忆往昔了？”
因为最近连续做梦，楚晏已经能准确分辨，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绿油油的草地，不远处白色的秋千架，开满玉白色花瓣的杏花，还有眼前水波荡漾的大湖……
无不昭示着一个熟悉的地点——湖心公园。
这是他穿越前常去的地方。
湖心公园地广人稀，风景宜人，很适合散心。
每次考试前夕，楚晏就会沿着湖边跑道，慢慢的跑上一圈，释放下压力。
此时楚晏正在跑着。
奔跑起来的滋味，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还怪怀念的。”楚晏左右看了看，深吸一口气，想强迫自己停下来。
但是没有成功。
和前几天一样，在梦里，他就像是住在自己身体里的一个旁观者。
所有的动作，都不受他现在思想的控制。
“这场景好熟悉啊。”
不远处，湖边有几个调皮的小孩子，没大人看着，却胆大的想要翻越栏杆，想要去水边玩。
“你们这些熊孩子。”
楚晏吐槽了一声，然后加快速度跑过去，“喂！不要翻了，很危险的！”
小孩子们根本不听他的，还在那里挤挤攘攘：“你不是说你会游泳吗？那你敢不敢跳下去？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喂喂，听见哥哥的话没有？”
楚晏直接跑到他们身边，伸手拉住一个已经跨坐在栏杆上的小男孩：“小朋友，你看到旁边的警示牌了吗？上面写着‘禁止翻越’呦。”
“哥哥，我不识字。”被他拉住的小男孩嬉皮笑脸的：“我们正在玩谁最勇敢的游戏，你不要打扰我们好不好？”
“可是这很危险。”楚晏不松手：“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伸手往楚晏身后一指，把已经翻过去的一条腿又缩了回来，“我妈妈来了，她在那！”
楚晏被骗到了，他下意识的松手，转过头，想赶紧把他家长叫过来。
“哈哈，你上当了！”
随着小男孩恶劣的声音响起，楚晏再要回头伸手，已经来不及。
小男孩整个人从栏杆翻越过去，径直跳进了水里：“我是最勇敢的！”
旁边的小孩子们立马起哄：“哇，好厉害，真的跳下去了！快游泳，让我们看看！”
然而冰冷的湖水如何能与温暖平静的泳池相比？
小男孩刚入水没多久，就挣扎起来。
其他小孩子们也渐渐看出了不对劲，起哄的声音小了小去，都愣愣的看着水面。
楚晏急得不得了，这公园里本身人就不多。
又正值早春，天气还有点冷，现在环顾四周，居然只有他这一个大人。
没办法，虽然他游泳技术不怎么样，好歹也是学过的。
咬咬牙，把手机耳机往旁边一放，外套脱掉，对旁边的小孩子说：“快去喊人，就说有人落水了！”
接着他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刚跳下去，就被冷水刺激的，腿差点不听使唤。
强忍着不适游到小男孩所在的位置，一把把他拉住，往岸边游过去。
水花不断的拍打着他的脸，他已经看不清岸边的情况，只知道那里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小男孩。
当他也要伸手拉住栏杆的时候，水花翻涌，他差点没拉住。
接着就是腿抽筋后，被水淹没。
也许岸上有人在叫他，但他听不清。
梦中的楚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得再一次忍受这种窒息感。
慢慢的，他被黑暗吞噬了。
与此同时，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喊：“你不是很喜欢她吗？那你跳下去呀！”
“你要是不跳，怎么能证明你的爱？”
“你要是跳下去了，我退出，把她让给你，行吧？”
那个声音非常聒噪，楚晏感觉异常的烦闷。
接着，他听到自己说：“跳就跳！你说话算话！”
很快，失重感传来，他继续被黑暗裹挟。
梦中的楚晏心中一惊，等等，刚才说话的声音是楚严！
他现在梦到的，是楚严的记忆！
而且非常有可能是他受伤时的记忆。
这个认知，让楚晏心中激动起来。
苍天呐大地呐，这是把自己穿越前的事情回忆完毕后，终于轮到原身了是吗？
赵大夫，你也太棒了！
楚晏没激动没过多久，他眼前出现了一丝朦胧的光亮。
也许是原身微微睁开了眼睛。
不过这光亮非常朦胧，朦胧到有人站在他面前，却看不清来人的脸。
有个男人压低了声音道：“他死了没有？”
“我看看。”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没死，还有气。”
“怎么办，救不救？”
“救什么救？找人把他送回老家去吧，死哪都行，只要别死在景城，这事就查不到咱们头上。”
“查到也没事，他可是自愿跳下去的，又不是我们推的，给他送回家，够仁至义尽了。”
楚晏看不清人，不过能听出来，说话的是两个人。
从声音判断，跟刚才刺激原身跳下去的，是同样的两个人。
不一会儿，原身应该是伤势过重，眼前又一次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依旧，但是能听到声音了。
男人一：“你是从大瓦镇来的？给你二十块钱，把这个人送到大瓦镇的青土村去。”
男人二：“唉等等，你可要把人送到了，这样吧，先给你十块钱。过几天我再让人去大瓦镇找你，等确认你把人送到以后，我让那人把余下的十块钱给你，怎么样？”
楚晏感觉到，原身的身体，被放到了硬邦邦的地上。
周围有鸟叫声，蝉鸣声，还能闻到泥土青草的味道。
略微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伙子，我就把你放在村口了，眼看着快下雨了，我车上还拉着东西，着急回镇上去，没时间把你送到家了，你自求多福吧。”
滴答滴答的雨声很快响起，拍打在脸上，手上，凉丝丝的。
“楚晏！还没醒呢？”
沈盈的声音传来，梦里的楚晏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盈盈，我醒了。”
楚晏一开口，居然有些沙哑，他端起手边的凉茶，喝了一口。
“那我开门啦。”
沈盈推开门：“外面还在下雨呢，下的还不小，母亲熬了玉米糊糊，起来吃点吧。”
“好，这就起了。”
听见玉米糊糊，饶是刚才的梦境再丰富，也来不及回味了。
吃饭要紧。
沈盈身上披着塑料布做的雨衣，又给楚晏递了一件：“给，母亲昨晚上又做了新的，这个更大一点。”
昨天她跟楚晏一起去赵大夫家的时候，母亲临时做了两件，不过有点小，只能挡住小雨。
昨天晚上，雨越下越大，母亲不放心，干脆又做了几件大的。
楚晏接过来：“高畅呢，他起了没？”
“起了，已经在厨房了。”沈盈道：“外面天阴着，看起来黑，其实已经不早了。”
“那看来就属我觉最多。”楚晏把雨衣披上，和沈盈一起出门：“盈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晚上，我梦到以前的记忆了。”
“真的？”沈盈很开心：“都想起什么了？等吃了饭，给我讲讲。”
“好。”
院子里都是土地，被雨水一浇，有些泥泞。
房间通往厨房的路上，铺上了石块，走起来还算干净。
不过要走的稳当，如果走歪了，那可能就是一脚的泥。
“回头买点水泥就好了。”楚晏道：“咱们把院子铺成水泥地，就不怕下雨了，还能好好晒晒粮食。”
“水泥？”沈盈在前面小心的走着，回头笑道：“那咱们可要好好挣钱了。”
楚晏也嘴角上扬：“那必须的！”
吃过饭，收拾了碗筷，四个人也不急着离开厨房。
围坐在桌子边，沈盈他们又跟高畅说起他离开的事情。
刘桂兰望着细密的雨丝，叹道：“小高，我看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你就安心在婶子家住下吧，不急着走。”
高畅面色无奈：“这么大的雨，我想走也走不了，婶子，你别嫌我烦才好。”
“高大哥，我妈特喜欢你，才不会嫌你呢。”
沈盈插话道：“你是不知道，昨晚上我妈还在说，她给你还有你妹妹，一人做了身春装呢。”
高畅很惊讶：“谢谢婶子！让您破费了。”
刘桂兰道：“破什么费，小高，你别嫌弃婶子做的衣服就成。”
高畅道：“婶子，不会的，也替我妹妹谢谢您。”
楚晏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悄悄观察高畅的神色。
看起来很真诚的样子，高畅这人，怎么看都是个好人。
虽然在梦中，他听到了两个男人的声音，但原身受伤严重，听力应当也受到了损伤。
那两个男人的声音都有略微的变调，可能跟原本的声音还是有一点差距。
他们的声音跟高畅的声音相差很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行了，安心待着吧。”
刘桂兰起身，拍了拍高畅的肩膀：“我去做衣裳喽，还有两个小伙子的衣服没做好呢。”
刘桂兰离开后，三个小辈继续坐着。
楚晏问：“高畅，我记得你说过，以前你也去过大瓦县？”
在县城招待所门口，高畅曾向他们推荐车站旅馆。
所以，那次他是因为什么，去到了大瓦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