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boss,顾太太的事已经处理干净了。另外卓小姐和亚瑟联系上了,他们……我们是不是要早做准备?”看到顾冕下楼,宋特助迎上去,欲言又止,“boss,卓小姐这是因爱生恨?”
顾冕解下领带,睨向明显多想的宋特助,难得耐下性子解释道:“卓悦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柔弱,她……”他指了指太阳穴,“她很善于利用身边人,手腕颇高。”
额,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宋特助茫然四顾,“boss,我的西装呢?那是我新买的,才刚上身。”
“扔了。”
顾冕慵懒地斜靠在沙发扶手上,和一贯正襟危坐的样子判若两人,“明天到财务领奖金。”
“好。”扔了就丢扔了吧。
“卓悦和亚瑟那边你留意一下,旁的不要多做。”顾冕曲起食指节奏地敲击膝盖,嘴角向下勾出嘲讽的弧度,“我在彭特拉根家族有内线,这个家族最近内斗十分厉害,鹿死谁手还未定。”
宋特助闻弦而知雅意,“所以,亚瑟其实是过来避难的?那他嘴里的生意……”
“他不能当上彭特拉根的家主,那所有的约定都是一纸空文。”顾冕眼底的冷的,嘴角的笑也是冷的。耍心眼耍到他头上,亚瑟,胆子很可以。
他决定启动内线,不惜一切代价让亚瑟的死对头当上彭特拉根的家主。
这,就是跟他耍心眼的下场。
顾冕冷酷地想。
“那…”宋特助偷瞄眼boss,“要不要提醒卓家?”他只提卓家不提卓悦,是知道boss和卓航曾经是至交好友。
“也有这种可能,亚瑟打败十几个兄弟,当上彭特拉根家主。”
那,那他就是卓家的罪人。宋特助干笑两声,站起来准备离开。
顾冕叫住了他,也不说话,只用食指一下一下点着太阳穴,眉峰微蹙,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特助不愧是顾氏第一狗腿子,他灵光乍现,脱口而出,“boss,董家的股票连续三天跌停,市值蒸发了三分之二。听说,董济丰正在低价出售珠宝和商铺,企图力挽狂澜。”
顾冕给了宋特助一个“算你聪明”的眼神,施施然翘起二郎腿,“董家的事与我无关。”
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董浩然胆敢对不起酥酥,是该吃点教训的。我看这样吧,你找时机联系董济丰,一折,他愿意的话我勉为其难接收那个烂摊子。”
一折?
董济丰知道后会不会直接气死?
宋特助喉结上下滚动,再次领略到资本家的残酷无情。不过,boss掩藏的再好,他还是能看出boss是在替顾太太讨还公道。
啧,老房子着火啦。
“好的,等董氏股票继续下跌,我就去联系董济丰。”时机的选择也很重要,不过宋特助是老手,独立应付董氏这样的小公司绰绰有余。
“他会答应的。”顾冕笃定。
市值的一折听着虽然有点少,但董济丰多少能捞回点棺材本,比倾家荡产好吧。再说,除了他,还有谁敢接手?
“记住,拿下董氏后记到林苏名下。”
“好,好的”,特么的,有些人不用努力就可以站在普通人一辈子难以到达的终点,难怪社会上仇富的人那么多。宋特助心里的小人嘤嘤嘤咬着手绢,羡慕嫉妒不敢恨。
董浩然赶到水晶宫包厢时,里面只剩下醉得不省人事的唐蜜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小小的一团,看着无助又可怜。
他满心怜惜,把唐蜜拥进怀里。
服务生掐着点进来,手里拿着扫把,看董浩然的眼神有些奇怪——宋特助那番话,已经在水晶宫的服务生当中流传开, “麻烦让让,我w做清扫呢。”
除了啤酒瓶的碎渣,还有杭潮生的血渍以及唐蜜的呕吐物,整个包厢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
哦,还有雪花般撒落一地的钞票。
董浩然站到沙发后面,扫把就扫到沙发后面。他又走到另一张沙发边,扫把又跟过来。好的,这下他可以肯定,服务生在针对他。
可是为什么呢?
“地上的钞票还要不要?要的话赶紧捡起来。”服务生骂骂咧咧的,态度恶劣。
董浩然攥着拳头,面色阴沉。要是一个星期前,他肯定不管不顾冲上去给服务生一点颜色看看,但现在……
董家风雨飘摇,他不想多生事端。至于捡钱?他故作轻松地想,弯腰就能捡到钱,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他赚大发了。
六万块钱他捡了半个小时,累得腰酸背痛,服务生全程跟随,既像监督更像看好戏。董浩然面不改色地把钱一张张摞整齐,心里暗暗发誓:等董家起死回生,第一件事就是弄死这个可恶的服务生。
他没敢把唐蜜带回董家,而是抱着她来到一个居民小区——这是他和蜜蜜的秘密爱巢。
这间屋子一百三十平,是董浩然用攒下的压岁钱买的。之前没当回事,现在到是成了救命稻草。
鸡尾酒说是有三大杯,其实唐蜜真正喝进去的不足半杯,加上她酒量不错,又吐了几回,董浩然到的时候她差不多清醒了。
不过,她维持原状没有动弹。
她想看看,董浩然会怎么做。
当发现董浩然真的弯下腰去捡地上的钱时,唐蜜对他的爱意便消失不见——她爱的是拥有钞能力又斯文体贴的董浩然,而不是如丧家之犬一样卑微捡钱的董浩然。
滤镜碎了,爱情也跟着醒了。
不过爱不爱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嫁入董家。
回到熟悉的爱巢,唐蜜假装半醉半醒,“浩然哥,真的是你吗?”
董浩然被唐蜜扑了满怀,糟糕的心情也有好转,他把蜜蜜抱在怀里,把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唐蜜:……
破产?
是董家对她的考验吧?
嗯,豪门套路深,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她懂,她都懂。
她笑得温温柔柔,用一如既往充满深情的目光看着董浩然,“浩然哥,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跟你的家庭无关,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董浩然感动得想掉眼泪。
在董浩然看不到的地方,唐蜜笑得志得意满。只看娱乐八卦从不看社会新闻的她不知道,董家,是真的快要破产了。
第二天,林苏醒来看到自己浑身酒臭,身上还穿着昨天那条向日葵连衣裙,整个人都懵掉了。
她只影影绰绰记得,自己拿钱砸了唐蜜,还逼她喝果汁,然后怎么离开水晶宫怎么回家怎么躺到床上……完全记不得了。
喝酒误事啊。
都怪唐蜜。
算了,记不得就记不得吧,记不得的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林苏用阿q精神安慰好自己,拍拍脑门,翻身下床,走进洗漱间。
走到楼梯口,她就听到客厅里传来老头子熟悉的大嗓门,还有林宝珍嘎嘎嘎的鸭子笑,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咕咕咕咕,这是你的新家吗?咕咕咕咕,好看的大哥哥是我姑父吗?咕咕咕咕,我想吃汉堡包可以吗?咕咕咕咕……”
一个林宝珍等于一万只鸽子,林苏被过分活泼的小侄女闹得脑壳疼。但,初嫁的紧张与慌乱也随着一声声的“咕咕咕咕”消失不见。
她捏了把林宝珍肥嫩的脸颊,又摸了摸她头顶的软发,这才笑着说,“抱歉宝珍,我抢了你看中的男朋友,好宝珍,你不会生我气吧?”
跟绿茶接触多了,林苏也学会了茶言茶语。
林宝珍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顿时小嘴一扁,两泡眼泪挂在睫毛上,要哭不哭的小模样别提多逗。
无良小姑林苏不但不同情小侄女,反而无情地嘲笑她,“哈哈哈,宝珍你来真的啊,笑死我了。雁回姐快来,快来安慰你失恋的宝贝女鹅。”
“宝珍乖”,戚雁回抱着女儿坐到沙发上,还不忘瞪一眼惹哭女儿的罪魁祸首。
林至礼穿着心爱的老头汗衫和肥大的中裤,假模假样捏着一把蒲扇,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和老管家扯老空,眼角时不时瞥向室内。
看到林苏把孙女逗哭时,他蹭的站起来,挥舞着蒲扇在林苏后背——敲了几下空气,林苏则配合的哎呦哎呦叫唤两声,姑侄俩就和好如初啦
“管家啊,我家酥酥喜欢街头那家早餐的豆浆油条,她不吃葱不吃姜不吃蒜不喝咖啡,爱吃鱼虾爱吃排骨爱啃鸡爪。”林至礼一口气说了一长溜女儿的喜好,眼睛定定望着老管家。
似乎只要老管家敢有一点点挑剔,他就跳起来带着女儿回林家。
“好,我都记下了,还有吗?您一块告诉我,我这就交待下去。”老管家笑眯眯的,跟弥勒佛一样,挑剔是用永远不会挑剔的,以后这个家就以顾太太的喜好为喜好。
林至礼:……
这个管家不行,一点没有主人翁精神。
“结婚这事,顾冕跟家里通过气了吗?我听说顾先生和顾太太夫妻不和,他们不会不喜欢我家酥酥吧?从古至今婆媳关系最难搞,顾冕做好准备了吗?”林至礼继续挑刺。
“不会,顾家现在是少爷当家做主,他们不敢反对。”老管家对顾冕是信心十足,“再说太太这么优秀,他们怎么会不喜欢。”
林至礼:……
好吧,就算他对女儿滤镜千米厚,也不敢说她人见人爱。
不行,他绝不认输。
“顾冕有没有什么初恋啊、白月光啊、红颜知己啊,这些都不行的,我家酥酥单纯的来,肯定斗不过外面那些狐狸精的。”
“没有,绝对没有。”
“真没有?那顾冕这把年纪不近女色,是身有隐疾吗?哎呦事情大条了,我家酥酥才二十出头,是不可能守活寡的。”
“没有,绝对没有。”老管家嘴角抽搐,对林至礼的难搞程度感到绝望。
“隐疾也没有?那顾冕不会是gay吧?哎呦作孽了,他是想骗我家酥酥的子宫吧?”林至礼脑洞大开,这跟他看了一夜的小说不无关系。
他看的小说有《逃婚妈咪天才宝宝》《总裁的契约情人》《总裁的落跑甜心》《完美替身》《炮灰替身逆袭记》《总裁的同妻》……
没一本是正经书。
林苏对老头子的作劲叹为观止、甘拜下风、自愧不如……她虽然有一颗爱作的心,但受限于前二十年的乖乖女教育,作起来不过就是跺跺脚、发点小脾气、爱答不理,跟老头子一比low爆了。
嗯,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