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事
林苏又翻了个身,把身体蜷缩起来。
她睡不着。
换成谁受了这么大刺激也会失眠。
她需要捋一捋。
首先,林苏把眩晕之后看到的画面称之为“未来片段”,今天她一共触发了四次,分别是因为唐蜜,宝珍,孩子他爸,老头子。
这四个人有唯一的共同点——都与她有密切关系。
然后,林苏把四个零碎的“未来片段”串联起来,得出结论:
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和董浩然结了婚,但婚姻生活一团糟,她为此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生命,唐蜜则带着孩子成功上位。
林徐和嫂子离婚,迎娶江月白,最后掌控“时光锦”。林家有没有败光未知,嫂子和宝珍的将来未知,预感不会太美好。
老头子在她死后没多久也离开人世……
孩子他爸知道她死亡的真相后帮她报了仇……
林苏啃着指甲,这是她遇到难题时最爱做的事。
这样看来,她,似乎是个下场凄惨的炮灰?!
nonono,她如此优秀、如此美丽、如此出类拨萃,怎么可能是炮灰?
好吧,就算是炮灰,也有逆袭的一天。
林苏觉得,一定是老天爷看她上辈子——姑且算上辈子,而且是平行世界的上辈子——家破人亡实在太惨,特意示警。哼哼,有老天爷做后台,她绝对能绝地反击,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林苏抱着被子把事情捋一遍,捋顺后心也定了,很快沉入梦乡。
隔壁,某个母胎单身的老男人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顾老男人冕端着红酒杯坐在阳台,面无表情地仰望星空。睡衣的带子随手系了一下,松松垮垮的,衣领半敞,露出结实性感的蜜色胸膛。
如果被外人看见,一定能赢得无数尖叫。
顾冕晃了晃高脚杯,红色的液体跟着晃动,酒香弥漫开来,让他想起在车厢里闻到的那股淡淡的清香,极淡,又极惑人。
他仰起头,一口饮尽杯中酒,酒精模糊了他的视线,却不能麻痹他的神经,头脑皮层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想乱想。
意识到不对劲,自诩自控力超强的顾冕深呼吸几口,想把杂念摒弃,无效后又默诵经济学概论,枯燥的知识点一个个背过去,酥麻滚烫的心总算是冷静下来。
“算了,明天咨询一下任海王吧”,他站起来,自言自语。
还没走进室内他又改变主意,直接拨通电话。
电话响了六下就接通了,嘈杂混乱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像群魔乱舞,顾冕嫌弃地把手机拿到最远。
“喂,老顾?”
任峻海显然喝高了,醉眼朦胧搂着新交往的女朋友在一片起哄声中尬舞,“老顾啊,现在是夜生活开始的时间,您老人家有何吩咐。”
不用猜,顾冕都能想到任峻海醉生梦死的丑态,顿时觉得想要咨询这种人一定是自己脑子抽了。
他立刻挂掉电话,让懵逼的任峻海更加懵逼。
任峻海摸着新女朋友柔软纤细的腰肢,把手机丢给小弟,继续嗨皮。
老顾是谁?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林苏走出房门就感觉到不对劲。
太安静了。
林宝珍是个精力特别旺盛的孩子,但凡她在家,房顶都要掀破。额,现在是暑假,宝珍又没有出门,这么安静不科学。
难道……
林苏加快步子,刚到楼梯口就看到林姓渣男坐在朝南的沙发,和坐在朝北沙发的林宝珍大眼瞪小眼,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七十的面容同样板正,双手同样搭在沙发扶手上……
形成了双龙对峙的局面。
额,鉴于林宝珍同学人小手短,她…够不着。
虽然够不着,但她指尖绷直,显然努力在够。
还怪可爱的。
林徐不这样想,他对女儿的嫌弃越积越多——
江安安,噢,现在改名叫江梦徐,儿子不会和他犟。
江梦徐虽然从小缺少父爱,但他依然活泼开朗,乐观向上,乐于助人。
江梦徐……
江梦徐千好万好,就越显得林宝珍不可爱、不听话,不讨喜。
“戚雁回,你就是这样教育宝珍的?她的家教呢。”林徐觉得自己父亲的权威受到挑战,冷声对在厨房里忙碌的妻子呵斥。
“我家宝珍样样都好。”
林苏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还剩两级时停住,居高临下俯视林徐,“我倒觉得是你这个做父亲的不合格,一个月只回家两三次,每次回家不是挑刺就是找茬,真是好样的。”
林徐被揭了面皮,瞪着妹妹怨气丛生,“林苏你哪有脸说我。我问你,你和浩然的婚事为什么要取消?请柬都发出去,亲朋好友都通知到了,你说取消就取消,你让林家的脸往哪搁。”
“林家的脸面跟你有关系吗?一回来就对妹妹横加指责,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哼,还跟自己女儿撒气,林徐你可真出息。”
林至礼拎着油条豆浆从外边走进来,他这个人念旧,只喜欢吃巷子里早餐店的老味道,每天一大早准时去排队,吃了几十年还没厌。
“爸”,林徐连忙站起来,恭敬地站到一边。
他今天是带着任务回来的,爸爸的支持至关重要。
他得忍。
林至礼看到儿子没出息的样子就想生气,他把豆浆油条递给赵姨,捞起孙女放到膝头,“贵人踏贱地,有何贵干啊。”
林宝珍被爷爷抱起来,憋着的一口怒气就散了,怒气散了,眼泪就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林宝珍小朋友嗓门贼亮,肺活量更是惊人,魔性的哭声差点没把天花板掀飞。
戚雁回再也忍不住,扑到林徐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啪”,打得林徐措手不及,脸瞬间红了起来。
可见她有多用力。
再温柔不过的妈妈都动手打人,林宝珍吸吸鼻子,把眼泪给憋回去。
“泼妇!我瞎了眼才会娶你。戚雁回,我要离婚,我要跟你离婚!现在就去民政局。”林徐捂着脸,惊怒之下再也维持不住贵公子的体面,像粗鄙的村夫一样跳脚咆哮。
“离就离!”
戚雁回比他还大声。
看清楚丈夫自私绝情的本质后,她就死了心,只当自己这七年的感情喂了狗。
“那就”想到什么,林徐连心心念念的离婚都抛到脑后,推开身边的戚雁回,走到林至礼身前,用一种施舍的口吻说道:“爸,我决定回公司帮你。”
“呵!”林至礼冷笑,“你不是有骨气,要自己创业吗?怎么了,律师事务所开不下去了?事业进行不下去就想回头,没门!”
林徐料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但没料到爸爸会出言讽刺,一时间有些下不了台。他阴恻恻瞪了林苏一眼,阴郁的表情让他面部狰狞可怖,
“是你!一定是你在爸跟前嚼舌头!我就知道,你卖痴弄乖,就是想霸占整个林家!”
what!
什么神逻辑?!
林苏整个懵掉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林至礼反应是最快的,他被儿子的话气得捂着胸口直喘粗气,然后沙发扶手就遭殃了,“砰砰砰”的差点被拍散架。
“阿徐,你爸身体不好,少说两句吧”,赵姨看不下去,劝了一句。
“你就是我家帮佣,别以为小时候照顾过我一段时间就可以对我指手划脚,滚一边去。”林徐的中年叛逆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赵姨先是目瞪口呆,紧接着老脸一红,最后眼泪掉下来——太欺负人了。
林苏刚想上前,就看雁回姐先她一步抱住了赵姨。她撇撇嘴,遗憾地退到老头子身边,把舞台让给戚雁回。
“呯!”
这次,戚雁回瞄准的是林徐的下三路。
果然,林苏踢断第三条腿的言论还是在她脑子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啊!”林徐看到了来势汹汹的戚雁回,却挡不住她的飞踹,只能捂着尴尬部位惨叫着摔到地上。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应该摔不疼。
戚雁回收回脚,踹人果然痛快,渣男的惨叫声更是让她神清气爽,但爽过之后她又有一丢丢小心虚——
毕竟,当着公爹的面踹他儿子什么的,总归不太好。
她束手束脚走到林至礼面前,浑身散发着“我知道我错了,但坚决不改”的倔强。
“妈妈,干得漂亮”,林宝珍没有妈妈那么多的顾虑,她很乐意看到爸爸被踹。而且,爸爸为了外面的野女人要跟妈妈离婚,也不要她了。
既然这样,林宝珍决定从今往后她不喜欢爸爸了。
林苏给了忐忑不安的戚雁回一个“放心”的眼神。她作为当事人不好多嘴,但她非常清楚爸爸不会因为林徐被踹而责怪戚雁回。
收到小姑子安慰的眼神,戚雁回把心放到肚子里。
她有时候也会奇怪,公爹和一般的富豪人家不一样,他明显重女轻男——把女儿林苏当成掌心宝,把林徐当成路边的野草。
不过……
对比三观正品行好的林苏,烂泥一样分不清好赖的林徐确实上不了台面。现在想想,自己不过是被林徐出众的外表所迷惑。
抛开光鲜亮丽的外表,林徐不过就是高傲狂妄丑陋无比的自私鬼。
这样想着,戚雁回心里对林徐最后一点留恋也随风消逝。
林至礼看着躺在地上翻滚惨叫的林徐,眼神平静,伤心的次数多了,伤口就结疤,结疤的伤口就不会再疼了。
“林徐,你走吧。”
老头子的声音出奇地冷酷,肥嘟嘟的脸板起来终于有了boss的杀伐决断——他真要是软踏踏没脾气的人,怎么可能把“时光锦”推上新台阶?
林徐没来由的感到心慌,忍着疼爬起来,跪倒老头子脚边,“爸,我是您唯一的儿子,时光锦就应该有我来继承。”
他脸色苍白,但非常坚持,“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现在我想通了,我愿意回来,和师哥师姐一起努力,把时光锦发扬光大。爸,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晚了”,林至礼叹息道,“我本来还准备给你留一点股份,现在么……老子一分钱都不想给你!滚吧,老子不稀罕你了。”
what?
林徐一分钱的财产都分不到?
所以,上辈子老头子的死……
林苏突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