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第45章
路痴的人也板板六十四(循规蹈矩)的倔强性子,只晓得沿着地铁口的原路返回头,由自己走在冷风里吹。她想冷静再冷静一点,又或者她通身的凉意比初冬第一场寒潮的前锋竟要暖一些。
带着几分木讷肃然地回到住处,点亮一房间的灯,夏央再度环视打量这套房子,其实并没有多少她的痕迹同气息,骤然间眼前的空间越发的陌生起来。
手里的咸摩卡早就冷透了,她还是拿起来喝了一口,已经稀稠难分的口感让她有点想反胃。
当即胃口全无的人也实在恹气,顺手摘了杯盖,一股脑把几乎满杯的咖啡棕液体齐齐倒入洗碗池的下水槽去,才还原好杯盖连着杯子一同投入垃圾桶里。
夏央洗漱了一趟,去书房练字,落笔总不满意。原本想练字静心,只是,心不静笔不定,哪能写得好字呢。索性三个平台同步更新,提前发布了一条之前就剪辑好的视频,她打算提前休息。
今天的事情,她总是芥蒂的。
无关季宴亭和前度到底如何的深情和纠葛,他们一起之后,季宴亭还有这些她的不知情,让她忽然不确定这段关系的真实感,好像你以为收获了一片玫瑰花园,可走近了,伸手了,才恍然大悟,你的花园不过光影折射的海市蜃楼。
再有定力也终究难免局中人的困顿。她头脑渐渐有些闷闷胀胀的感觉,辗转几发也迷你糊糊睡过去了。
总是半梦半醒的混沌,喉咙连着鼻腔的灼痛感刺激着呼吸,夏央被这种灼烫的不顺畅闹醒。缓了缓的人自己摸了一下额头,滚烫的温度和她眼前一阵阵冒出来的白星子,她可以肯定,自己发烧了。
她再摸到床头柜上头的手机,发现才睡了半个钟头,也仅仅半个钟头而已,她的体温已经升得不低。
夏央饶是不肯承认偏也否认不了这阵急风寒里头,多少掺杂了些人和事的因素。纵使头脑理智,身体也是感性的,它比人的思维诚实。
这一霎,她很不想待在这间房子里。夏央需要倾诉些什么,她的不确定,她的犹疑,她的失望,她也真的很气自己,好像变得脆弱了,爱情倘若给你了铠甲,那么也必然坚强是朝外的,软肋永远留给铠甲后的自己。
在室内的暖气里都微微打冷颤的人,翻出长款canada goose和雪地靴,拨了徐未的电话。
那厢本来还揶揄好姐妹,季老师出差让你有空天天查我的岗。这头半天没有人回应,徐未摒不牢疑心,你怎么了。
“发烧了,蛮烫的,我应该要去趟医院。”
夏央的声音夹着几下细微牙齿发颤的叩击声,徐未当即不敢玩笑了,她说要来接她。
夏央制止她,那样太折腾,也太久,“我先叫车去附近的第三医院,你慢点来不要紧,来陪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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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过的辰光,医院的急诊科人却不少,也医院的惯例,没到人命关天的十万火急,都按轻重缓急排队叫号。
好不容易轮完初诊,夏央按流程被支去做几项常规检查,即便刚刚测完体温39度的人,多难受也只能熬着,规规矩矩拿号排队去。
到抽血区,一样等着叫号的人蛮多的,几排座椅都满满当当。夏央松垮挽着的头发刚刚做过心电图检查后更散乱了些,她却当真没心力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邋遢也好,狼狈也罢,她难受得不得了,一阵寒一阵热的。
夏央望望周围,想寻处人少的墙边靠一靠。
美人狼狈也是美人,她还没走过去,就有一老一少两位来陪诊的男士要给她让座。夏央摆摆手,谢过人家,不用了,她还是站一会儿就好。
再等一身黑的徐未风风火火赶到时,还没叫到夏央的号呢。着急忙慌的人外衣抱在手里,抱怨怎么医院什么时候都门庭若市的,这个时候停车还找了好久的车位。
徐未摘了夏央手里的检查单子自己拿着,也把带来的一只红色保温杯递到她手中,“温水,兑了一点西柚蜂蜜,喝两口吧。你现在多少度啊。”
夏央润了润口,声音浅浅的报给她初诊前量的数字,“39。”
“怎么这么严重。”徐未抱抱比她低小半头的人。
“嗯,可能,今天吹风了,”她有点瓮声瓮气的,“好不喜欢京市啊。”
以为姐妹烧迷糊的人想笑她,娇气,一病就矫情了吧。
她也想叫停她时不时就要来一下的,疑似地域偏见的发言,你人在京市啊,这周围的人,还有一会儿给抽血的护士,保不齐都是京市人,长点心……
可紧接着,夏央语出惊人,把她惊得哑口无言。
二人终于坐到输液大厅挂上吊瓶,徐未也大致摸清楚了她从乌龙巧合,到今天戏剧“狗血”的会面,更领会了高烧的人并未糊涂,相反,怕是清醒着呢,才把自己折腾到医院了。
“你和季老师说了?”
夏央摇摇头,“他今天很忙,我,也不晓得怎么说。”
“是挺不可思议。所以季老师现在还不知道他前任活着,7年8年的,一直给人供着长明灯?”徐未把外套折了几圈给夏央垫在输液椅背的靠沿上,“这什么古早八点档剧情啊!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她突然冒出来找你干嘛,真不是正常人!那么不甘心找正主说清楚啊,气死我了!”
“其实,我在意的不是他的前任,他也不是心里还有其他人会去开始新感情的那种人。只是……知春路的房子是他的,上次和他在医院碰到的老夫妻是江晚月的父母,他这么久的时间,明明很多时候可以告诉我的,我今天从别人嘴里听到……”夏央很无奈的轻笑,或许是词穷墨尽找不到合适的表达。
“你明白我吗,或许他觉得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徒添什么麻烦枝节,也可能在他看来哪一件都是他已经过去的前尘,可是,我会觉得他好像开局就拿了上帝视角,而我像是一个自以为在团战的单机玩家。”
“也许有人会觉得我作,他在周全所有,不论是房子还是不相干的人,但这些在我的视角里却是盲区,感情里的保护者心态,也剥夺了对方平等知情和主动行为的权利不是吗。真相事实残酷丑陋也不要紧,人为营造的童话永远只是童话,是虚幻的,任何关系真诚是基础,也是底线。”
不喜交际的人大多都有些对人和事的鲁直,夏央亦然,再加之些家庭的因素,对待感情尤为如此。
徐未能了解她接受一份感情的不容易,自然也了解她现在的失落点。她无疑是站队闺蜜,可也保留着一点旁观者清,当真不在意也不会有难过。
“我懂,还是那句话,真诚永远的必杀技。可或许你该问问季老师,甲乙双方就是单方面的解除契约关系也要告知当事另一方。而且,季老师不是还不知道他前任活着吗,第一次见面的人一面之词的可信度也要打折扣的,何况我看她分明居心叵测,说不定别有用心者知道你这样要偷着乐呢。”
她看着夏央被高烧和情绪闹得都泛红的眼睛,再很严阵地声明,她不是偏帮季宴亭,她是无条件站闺蜜的。
夏央觉得头好沉,恹恹的语调,她还是在意的,“我有点不确定了,从前我觉得理解,因为那个人是个影子,现在她突然真实出现了,我,不确定季宴亭的想法,也不确定他之前的往事。”
“我想回家了,其实我从来没有想留在京市,我真的很想回去。”夏央细小的声音却很是笃定,“出差的时候,mia问我现在做的事是我期待的吗,我当时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未未,这段时间我想了蛮多的,很遗憾,我好像没有多宏大的理想,只是照着其他人的期望,在按部就班地成为他们期待的我,我不想这样了。”
徐未愣了愣,点头,“遇见理想的对象不如成为理想的自己,人生的主线任务永远应该是让自己成为理想的人。”刚刚还理智尚存的人,最终也忿忿且闺蜜脑上线,谁让她的闺蜜真真切切地难过了,
夏央感叹,笑宝藏闺蜜关键时刻讲的话,总能文邹邹的哲思感觉。
有人果然一秒破功,“少来,我不记得哪里看过句类似的话,总之就这么个意思吧。不赌不毒,其它全部支持我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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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央输完两袋药水已经凌晨一点多,中途她实在没熬住睡了一会儿。离开的时候,徐未替她拿着一小袋药和病假单。
医生多开了两天的输液,让巩固一下,顺便问她需不需要开病假。夏央觉得舒服些了,想拒绝的,她连明天的输液都不想来,可旁边老练的人抢先干脆地应下来,社牛本能还不忘赞人家医生想得周到。
是夜,徐未也不想折腾了,直接歇在了夏央的住处。
第二天天光,夏央忽得惊醒。她惦记着去学校的,一瞧时间却已经是赶不上趟了,倒当真得感谢昨晚医生的那张病假单。
坐在床上思虑片刻,夏央心里有了决断。
轻手轻脚起来怕扰了旁边还没醒的人,去外面客卫简单洗簌过,她在书房归拢打包起书和一些私人物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