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采访开始后。
白文山和阿光架起摄像机,开始录影。
副导演首先向张父张母提问:“能简单说说两位是怎么认识的吗?”
张父张母二人相互对视一眼,气氛一度陷入寂静。
片刻后,张母开口,作了如下陈述。
【我家里有九姊妹,我排老二。十九岁时,弟弟妹妹也都长大了,可以帮干活了。
人多地少,家里吃紧。父母便想把我嫁出去。
托了媒人,带着我妈来老张家看了一眼,几天后就开始操办我们的婚事。
嫁过来那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母亲怕我不愿嫁,骗我说老张家有钱,父母年轻,家里就两姊妹。
嫁过来后我才知道,他爸妈早在他几岁时就死了,靠着姐姐把他抚养大。
你们也看到了,他这个人,老实巴交的,没什么本事。
早些年,我们没少被村里人欺负。
我容不下这口恶气,对于那么骂我们的人都一一骂回去,时间长了,大家就说我是悍妇。
甚至造谣我。
他倒好,不护着我,反而帮着外人,数落我的不是。
这就是大家所说的窝里横吧。】
副导演看向一旁的张父:“对于她方才说的,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张父明显不满,瞪了张母一眼,然后才对着镜头说:
“她这个人就是嘴巴厉害,村里人那样说我们,也是因为我们家穷,没地位。”
“她骂回去,我知道她是为了出气,但我作为男人,这样只会让我在村里更没地位。”
“至于她说我帮着外人,完全没有的事。我只是试着去和他们沟通,去理解他们,也请他们理解我们。只要我们真心待人,总有一天,他们会改变对我们的看法的。”
“理解你?理解你个屁。”张母不客气道,“人家把你当傻子耍,你倒还乐呵呵的。”
张母对着镜头,继续向节目组数落张父的不是。
“就说前几年,老张放着家里的活计不干,去帮着别人家收割玉米,挖土豆。那勤快得不得了。
老三刚出生的时候,他天还没亮就跑去帮滕老八家打谷子,也不管我们娘俩死活。
我到处找不到他人,最后晚上十二点多,他喝得烂醉如泥,倒在马路边。差点没被过路的车子轧死。
我去找滕老八家说理,人家说压根没叫他帮忙,是他自己跑过去凑热闹的。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前两年,滕老八家得寸进尺,连我们种的菜地也要抢过去。
我去找他们理论,滕老八和他儿子动手打人,他倒好,在一旁当缩头乌龟,看着别人打我。”
张母说着声音哽咽起来,悄悄抹了一把眼泪。
“就这几天,你们也看到了,他出门总是无交无接的,去哪干活也不说一声,叫他吃饭都找不着人。”
“我那是去上山干活,又不是去闲逛。”张父辩解道,“我着急帮家里干活,还有错了?”
“那你出门前就不能说一声吗?嘴巴长着干嘛的,装饰吗?”张母不客气地反驳,想必是积怨已久。
张父冷哼一声,又开始说别的。
“你天天数落别人的不是,再说了,滕老八家也不是那么坏,他们有时候也会帮我们的。”
“帮他们?他们什么时候帮过我们?我只知道他们总是占我们的便宜,把我们当傻子耍。”张母情绪激动。
“好了,好了,别吵了。”节目组的人眼看形势不对,连忙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安抚好两人情绪,副导演换了一个话题。
副导演:“听说咱们村里大多有四到八个孩子,对于这事,你们是怎么看的呢?”
“这有什么,我们那个时候,家里十几个的都有。而且也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张母理所当然地说。
“大家都是这样,孩子多了,劳动力也就多了,能帮着家里一起干活。而且,多个孩子多条路,将来他们长大了,也能互相照应。我们老了也多份着落。”
张父点头附和:“是的,孩子们多了,家里也热闹,你看滕村长家,修那么大房子,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就一个姑娘,别人暗地里都笑他断子绝孙。”
副导演轻微皱眉,然后提出了下一个问题:“可是孩子多了,生活花销也是一大难题不是吗?比如穿衣吃饭,上学等。”
“那有啥,多一个娃多双筷子的事。”张母轻描淡写道,“至于衣服,大的穿了小的穿,还能不浪费。”
“上学就更简单了,有本事的继续读,就像花春那样,国家和学校都有补助,根本不用花家里的钱。没本事的出去打工,家里还能多一份收入。”
副导演:“可孩子们未必是这样想。就比如您家里,如果没有生另外三个孩子,把所有资源都用来供大女儿,说不定她现在已经考上大学了。”
“话是这么说……”张母皱起眉头,“可家里到底没个男丁,村邻都会说闲话。”
“一开始我们也没想生那么多的,老大和老二差了5岁,这中间左邻右舍的都说闲话,嘲笑张家绝后,说我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
“谁咽得下这口气,说我生不出儿子,那我就生出儿子给他们看,堵住他们的嘴。”
“后来就有了老三和老四,虽然生活更艰难了,但不用听到别人的闲言碎语,甚至有人夸赞我家孩子多有福,我心里就觉得很满足。”
张母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自豪的笑容。
副导演轻轻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以后老二、老三和老四都考上大学,每年学费好几万,你们会感觉压力大吗?”
“或者说……”副导演换了一个提问方式,“如果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们在当前经济状况下,还会生这么多孩子吗?”
张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其实我们也知道,孩子多了家里负担重,但是……但是我们也不想让村里人看不起我们,说张家绝后。”
“如果他们都考上大学了,说明他们有本事,国家不会不管的。”张父得意地说,“到时候,张家出了三个大学生,看谁还敢笑话我。”
张母又补充说:“等刚子和小雪上大学,花春也毕业了,她有了工作,也能供着弟弟妹妹读书。再说了,还有她们大姐平乐,每年多少也能挣点钱。”
副导演聆听着张父张母的话,心情沉重,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他呼吸困难。
同样为人父母,他替张家两个年长的孩子,尤其是大女儿感到悲哀,初中毕业就要出去打工供妹妹上学。
供完妹妹后,妹妹又要和她一起供下一个弟弟妹妹,无穷无尽。
采访结束后,节目组的人纷纷聚集在一个房间,反复看着这段视频,彼此心事重重。
如果这段采访视频播出去,必将会引起很大的争议。
但同时,这也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很多农村家庭都存在的共性问题。
思索良久,众人决定把最终决策权交给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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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一开始,江涛等人完全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不受胡浪和李大海的“解说”影响。
他们的眼神坚定,手指灵活,每一次操作都准确无误,一连拿下十二连胜。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胜率越大,系统安排的对手实力也越来越强。
他们的体力和精力也开始逐渐消耗。手指开始变得僵硬,眼神也开始变得模糊。
胡浪和李大海的现场解说,也在无形之中给了他们巨大的精神压力。
胡浪:“看啊,红方打野以闻所未闻稀烂的操作,带领队友被蓝方上单抓到了机会,成功拿下团灭!”
李大海:“这已经是红方这局第三次团灭了,简直是狗给白菜开门,菜狗到家了。”
胡浪:“技术这么烂打什么游戏啊,人家九中的学生用脚也比这玩得好。”
李大海:“哈哈,胡浪,你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吧。人家九中可是尖子生,这哪有可比性。”
胡浪:“话虽如此,但你看这红方队员,简直就是送人头的典型。再这样下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
李大海:“说得有道理,学习比不过人家,连玩游戏也赢不过人家。那可不就是社会渣滓了嘛。”
江涛的眉头紧锁,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操作变得越来越迟缓。
又一次被抓单死亡之后,他忍不住回头看向胡浪和李大海,只见他们正兴奋地指着屏幕,高声评论着每一个细节。
对方是这条街出了名的混混,江涛敢怒不敢言,只能无能狂怒。
张刚眯着眼睛,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六个小时,只剩六个小时了。
必须在六个小时内赢得十七场。
他们真的能做到吗?
他努力集中精神,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压力已经让他难以承受。
好累,好想吐。
他此前只觉得,游戏能够让他忘记烦恼,却未曾料到,带着目的性去玩游戏是一件如此让人沉重的事。
张刚的手微微颤抖,他紧紧握住鼠标,手心不停地冒冷汗。
这局游戏再次以失败告终,他余光左右瞥向队友,发现其他四人也和他一样,面临极大的精神压力。
胡浪和李大海依然在他们身后,嘴巴跟机关枪似的,滔滔不绝地输出,不断贬低打击他们的自信心,时刻提醒他们与目标的距离。
江涛重新点击确认,进入游戏匹配。
几人硬着头皮继续打。
网吧老板裹了张毛毯,已经在一旁的沙发上睡下,鼾声大作。
杨叔去外面烧了热水,冲了一杯速溶咖啡给温泽宇。
“谢了,杨叔。”温泽宇从手机抬头,接过咖啡。
胡浪和李大海叭叭一晚上,喉咙都哑了,但是收了钱,也只得硬着头皮上。
温泽宇喝了一口咖啡,视线扫过电脑前的五人,觉得有些无聊。
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林深见鹿】:竟然用这种办法折磨中学生,你可真是个变态。
【林深见鹿】:仅是想象一下,我就觉得要吐了,肯定这辈子都不想玩这破游戏。
温泽宇笑,把咖啡放在一旁,敲字回复。
【时空旅人】:你这么晚还不睡,怕不是也躲在哪个网吧玩游戏?
【林深见鹿】:我倒是想啊。可惜镇上的网吧都被查封了。
【林深见鹿】:家里的电脑被我爸掌控着使用权,每天只能有一小时娱乐时间。
【林深见鹿】:要不要猜猜我现在在做什么?/奸笑/
【时空旅人】:躲在被窝里,用p5看小说。书名不是斗破就是斗罗→_→
【林深见鹿】:/震惊/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按了监控了。
【林深见鹿】:救救我,好害怕/(ㄒoㄒ)/
温泽宇笑,回复:早点睡。熬夜掉头发长胖。
【林深见鹿】:句句扎我心/大哭/
【林深见鹿】:滚去睡了。bye~
对方火速离线,头像变成了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