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张父惬意地坐在小马扎上,数着卖菜赚到的钱,黝黑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
“爸,该回去了。”张花春推起板车,提醒父亲该走了。
张父把钱小心地装进塑料袋里,藏到衣服的里层荷包,然后收起马扎,过来帮忙推车。
几人推着板车走出农贸市场时,白文山把摄像头对准周围商贩,意外发现大家的货品几乎都满满当当,没有卖动的迹象。
张花春对这一现象给出解释:“来镇上赶集的都是村子附近的人,家家户户都有地,蔬菜都只能卖给镇上的,一旦多了,几乎卖不出去。”
“不能卖到学校或者销往超市吗?”白文山问道,目光充满疑惑。
张父抹了一把脸,苦笑着说:“您可能刚来不了解,我们这小镇上的学校食堂基本都是和采购的人有关系的才能卖进去。至于超市,镇上就那么几家,基本上都是卖的自家种的。”
温泽宇思忖片刻,提议道:“其实我们可以尝试通过网络平台销售,通过社区团购的方式,把农产品送到城市,送到更多人的手中。”
白文山也附和道:“温少爷你说得对,现在很多城市人都热衷于购买绿色、有机的农产品,我们确实可以借此机会,将镇上的优质农产品推广出去。”
张花春叹了口气:“我们通往城市的路你们来时也体会过,柚乡镇这边基础设施差,物流配送是个大问题。再者,城里也没熟人,这些想法根本行不通。”
张花春的一席话把大家打回了现实,白文山转动着相机,一时陷入沉默。
过了片刻,温泽宇突然开口,他说:“这个问题说难其实也不难,但还是得相关部门牵头。”
白文山眼前一亮,他转向温泽宇:“你的意思是……”
“比如,在这边建立一个农产品合作社,让城里商超与合作社对接,搭建一个稳定的配送渠道。”
白文山听后,皱了皱眉头,苦笑着说,“听起来可行,但你口中的相关部门,最是让人头疼。”
所谓万事开头难,温泽宇的这个提议,开局即死局,怕不是难于上青天。
温泽宇托着下巴,低眉沉思。
诚如白文山所言,要想推动农村电商变革,关键因素在于要有相关政策支持,以及提供资金和技术支持。
回到张家,温泽宇满脑子都想着这事。
吃过午饭后,副导演表示下午可以暂时自由活动,众人都松了口气,一直对着镜头,多少还是有些压力。
温泽宇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携带过来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查阅相关资料,计划将自己脑中的构想写成完整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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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张花春和母亲一起做好晚饭,众人都坐在桌前,发现少了一个人。
“泽宇没有下来吗?”张母神色担忧地问,生怕是这个城里的小孩在这穷乡僻壤待腻了。
杨叔起身说:“我再去叫一遍吧,刚才叫他时好像在忙。”
温泽宇此时正在房间里,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他的计划中。
杨叔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便推门而入。只见
温泽宇坐在桌前,电脑屏幕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杨叔的到来。
“少爷,吃饭啦!”杨叔笑着提醒他。
温泽宇这才抬起头,看了看钟,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忙得忘了时间。
“哦,对不起,杨叔,您刚才叫过我了吧。”温泽宇抱歉地笑了笑,关上电脑,跟着杨叔下了楼。
“少爷难得有时间来体验生活,还是不要过于操劳,夫人曾特别交代过,开心快乐是最主要的。”
“杨叔,您又忘了。”温泽宇清了清嗓子,说:“不是说过在外面不要叫我少爷吗?”
“哦,对不起,泽宇,习惯了,一时忘了。”杨叔抱歉地笑了笑。
温泽宇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杨叔是照顾了温泽宇很多年的管家兼保镖,温泽宇出事后,此后两年也一直是他在医院陪护照顾。
他苏醒后,杨叔更是对他形影不离,生怕他又出什么岔子,说是管家兼保镖,倒更像是感情深厚的家人。
温泽宇入学后选择在校外居住,温家为此购置了两套房产,其中一套与温泽宇的套房相邻,由杨叔居住,负责履行监护职责。
只是这件事,除了温家外,无人知晓。
下了楼,饭菜已经摆放在餐桌上了,香气四溢。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温泽宇好奇地问。
“温哥哥,妈妈今天特意做了你爱吃的腊肉烧竹笋,还有板栗排骨,煎豆腐……”张雪一一报菜名,望着温泽宇的眼神发亮。
“大少爷,就差你啦。”副导演幽默地招呼着,望着一桌子菜口水直流。
“快快快,别让菜凉了。”张母端来最后一道菜,笑着招呼大家入座。
晚饭过后,副导演例行公事地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宣布第二天的行程。
接下来要拍摄的大外景。
次日清晨,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柚林。
阳光透过柚林的缝隙洒在大地上,一片金黄。
每年柚子即将成熟时,都要给柚子包上一层牛皮纸,防止柚子被虫子叮咬,或是雨水淋后留下污斑。
白文山、阿光和阿财三人带着摄影器材,沿着预定的机位开始工作。
镜头里,张家人辛勤劳作的身影与柚树的影子交相辉映,温泽宇和杨叔也积极参与其中。
附近的其他农户也背着背篓,前来为自家的柚子包裹防护层,相互间遇见后,彼此打声招呼。
阳光逐渐升高,柚林里的温度也逐渐上升。
在炎热的高温环境下,温泽宇依旧全程戴着手套,遮阳帽和护目镜也一样没落下。
对此,副导演和节目组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你说他娇生惯养吧,他上山干活、下地挖土、收花生、挖土豆、掰玉米、赶集卖菜,样样都干,并且手脚麻利,从不抱怨喊累。
你说他接地气吧,他干活戴手套,全副武装,身上穿的衣服总是干净整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这种矛盾在他身上呈现出的不和谐,却显得异常契合,犹如他生来便如此。
随着太阳慢慢西沉,柚林里的温度逐渐下降。几亩地柚林,平时张父张母两人要干上两三天,现下人多力量大,一天就干完了。
温泽宇摘下手套,脱下遮阳帽和护目镜,捏了捏酸痛的肩膀。
“温哥哥,来,喝水。”张雪从保温壶倒出一杯茶递过来。
温泽宇接过茶杯,微笑着感谢,张雪脸颊微红,又跑去给其他人送茶了。
温泽宇喝了一口茶,顿时感觉疲惫减轻了许多。
他坐在巨岩之上,俯瞰着山下壮美景观,眸色微动,仿佛欲将这大自然的雄伟铭记于心。
“温哥哥,你在想什么呢?”张刚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哦,没什么。”温泽宇回过神来,看着张刚,眼神掠过一抹悲伤,“刚子,这个世界很大很美,不是吗?”
张刚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一时间未能理解对方的意图,只是茫然点头。
回去路上,张刚跑到姐姐身边,“姐,你不觉得温哥哥很奇怪吗?”
张花春疲惫地打了个呵欠,“什么很奇怪?”
“就是他在山顶上,总感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他看我的眼神……好像心事重重的。”张刚皱着眉头,努力描述着刚才的情景。
张花春听着弟弟不着边际地描述,又接连打了两个呵欠,“刚子,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别多想。”
“可是,我总觉得他有些怪怪的,好像对咱们家很熟悉,你想想,妈妈昨天找存折本,他竟然知道在哪里。”张刚担忧地说道。
张花春揉了揉眼睛,然后说,“哎呀,也许是妈妈放的时候,他看到了呢。人家家里有钱,不会惦记咱家的仨瓜俩枣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姐。”张刚想要极力解释,却发现自己语言匮乏,无法准确表达。
接下来几天,随着拍摄的进行,张花春姊妹几人逐渐适应了这种应对镜头的生活。
张刚开始偷偷地暗中观察起温泽宇,他发现他看似健谈,实则沉默寡言,总是独自一人带着,遥望着远方。
张刚觉得,温泽宇给人的感觉很酷,会不会他眼中看到的世界,和他们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妹妹张雪总是黏着温泽宇,频繁找话题与他互动。张刚看出了她的心思,但什么都没有说。
这天傍晚,副导演宣布完后面的行程后,众人各自回屋休息。
张雪拉着温泽宇的手臂,撒娇道:“温哥哥,你可以帮我辅导作业吗?”
温泽宇看着张雪天真无邪的笑脸,点头答应了她。
张花春前脚刚要上楼,听到张雪的话,突然停下脚步。
妹妹什么时候这么好学了?
她回过头去,在无意间看到她嘴角露出的一抹得意微笑后,顿时感觉不对劲。
果然,只听见张雪娇滴滴地说:“那去我房间吧,温哥哥。”
温泽宇点了点头,跟随张雪来到了她的房间。
张花春心中疑惑,不禁悄悄跟了上去,只见张雪把她拦在门外,并说,“姐,不要打扰我学习。”
关上门的瞬间,张雪突然换上一副狡黠的笑容。
张花春暗自疑惑,心里琢磨着:这小妮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悄悄来到屋外窗户,准备听听她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