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祖叔敖玄
在某个瞬间，你见到了一个人，或者正在经历着一件事，你是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人，这件事儿，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发生过，曾经遇见过。
你也许有，也许没有。
但是，当六耳猕猴看到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时——不，应该说这条垂垂老矣的老龙时，那些一直压在心底的、既陌生又熟悉的往事，如同喷薄而出的火山熔浆，“嘭”地一声盈满天地。
“想当年，你送祂一件黄金锁子甲。”六耳猕猴看了一眼面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突然笑了，“如今，不知你是否还是你？可惜他已经不是祂了！”
六耳猕猴的语气里充满了沧桑的感喟。
“祂还好吧？”
老人的这句问话，饱含着小心翼翼。
“不太好。”
六耳猕猴的语气更加落寞，这句话一说出口，甚至失去了长久以来的那股桀骜不驯的锐气。
“不太好，也就是说不太坏。”
老人安慰道。
“子非鱼，安知鱼之苦。”
六耳猕猴忽然提起南华真人着作的《南华经》中惠子说的一句话，化“乐”为“苦”。
“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鱼之苦？”
老人亦化身桥上的庄周，在评判着那尾自由自在濠水中畅游的鲦鱼。
“是他先祖？”
六耳猕猴眼光闪动，一指身边的“小透明”敖涉问道。
“鲦鱼化龙终非真龙，即便她的后代有三太子的名头。”
老人看了一眼身边的敖涉，惋惜地说道。
“勾结外族，觊觎瑰宝，按龙族律令，当如何处理？”六耳猕猴问道。
“剥皮抽筋。”老人答道。
“哦，敖玄，我刚刚无心之言，竟然歪打正着了。”
六耳猕猴刚刚说过要把敖涉“剥皮抽筋”，的确只是随口说说。
老人正是敖玄，龙族传说中的人物。三太子敖涉，只知老人敖玄是神秘尊贵的“祖叔”，却不知这位“祖叔”是何分量！
当然，眼前这位“敖玄”，绝非传说中的敖玄，而是其诸多分身的一个。就如同六耳猕猴，也不是原来那位本尊，但同样贵不可言。
尚方宝剑代表着至尊，分身也代表着本尊。
六耳猕猴一旦觉醒后，他就是不是原来的他了。现在，他在一定意义上代表了“祂”。
所以，当六耳猕猴说了一句“无心之言”，敖玄却笑了。
“斜月三星，怎称无心之言？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敖玄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六耳猕猴拿着的那身披挂——108颗念珠、九锡禅杖和锦澜袈裟，“大圣，或者大晟，只是一个称谓而已。”
“这孩子怎么处理？”
六耳猕猴一听敖玄又开始“摆活”起来，连忙岔开话题，于是指着敖涉问道。
“随便。”
敖玄一脸淡然答道，语气也相当淡漠。
“好。爽快。”
六耳猕猴说完，手中便出现了一把明晃晃、亮晶晶，泛着冷艳光泽的剔骨短刀来。
敖玄一看，环状龙目瞪得大大的，早已没了刚才淡然模样。
敖玄不禁失声惊叫起来，“大圣，你这是为何？”
“剥皮抽筋。”
六耳猕猴把念珠、禅杖、袈裟全抛在地上，一把抓起敖涉，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
敖涉被六耳猕猴抓在手中，浑身发抖，忙向敖玄求救道，“祖叔，救命。”
敖涉也被六耳猕猴的反应整懵逼了，刚刚还挺正常的一只猴子，怎么突然就失控暴走了？！
敖玄顾不得多想，忙向六耳猕猴喊道，“大圣，切莫失了本来面目！”
六耳猕猴朝敖玄咧嘴一笑，露出四颗狰狞的獠牙来。
“本来面目？这就是俺的本来面目呀！”
六耳猕猴说着，剔骨刀已经扎进了敖涉的肱二头肌。淋漓的龙血从敖涉前肢喷涌而出，撒了一地。
“昂！昂昂！”
敖涉吃痛惨叫，反而激发出自己的凶性。
敖涉化身为龙，一身鳞片龙甲紧紧缠绕着六耳猕猴，四只锋利的龙爪化为无坚不摧的利刃，狠狠地刺向六耳猕猴，就算自己被杀也要把六耳猕猴刺出几个窟窿眼。
“这才对嘛！有勇气，俺喜欢。”
六耳猕猴被敖涉紧紧缠住，但神色一点儿也不担心，就如同敖涉缠住的是别人一般。
“昂昂！昂昂！”
敖涉见轻易就缠住了六耳猕猴，有些喜出望外，声声龙吟带着一丝得意。
“敖涉，小心！”敖玄却在此时提醒道。
敖玄的提醒是对的，可惜的是敖涉却没立即反应过来。
当敖涉反应过来时，敖涉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敖涉看到了自己的“铮铮铁骨”——原来英俊帅气的敖涉，竟然变成了一条丑陋的“骨龙”。
“这是怎么回事？”
黑色的龙息从敖涉口中吐出来，伴随着敖涉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如此陌生——那是急促的气流穿过敖涉龙头处的喉骨所发出的声音。
敖涉突然之间就没了皮，也没了筋，变成了一头骨龙，就如同六耳猕猴所说的“扒皮抽筋”一般。
“大圣，果然拥有大神通。”敖玄看到敖涉变成如此模样，语气里满是讥诮。
六耳猕猴却淡然一笑道，“《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敖玄，你着相了。”
敖玄见此情形，赫赫冷笑：“六耳猕猴，你恢复了记忆，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可曾记得自己的本来面目？”
“何为本来面目？我这就是本来面目。”六耳猕猴摇头说道，“敖涉以卑贱之位，而图谋天意。固有此难，天意不可违。”
敖玄见事已至此，只得退而求其次，于是又向六耳猕猴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会给每个人一线生机。如今能否请大圣高抬贵手，宽宥一二？”
六耳猕猴听后，点头笑了，“我正有此意。”
“那你如何安排？”敖玄见六耳猕猴如此回答，没想到敖涉还真有一线生机。
六耳猕猴不言，只是在手上写了四个字——
“桃代李僵。”
敖玄看了，豁然开朗。然后向六耳猕猴拱手作揖而谢曰：“大圣心思缜密，这可类似当年“真假美猴王”的套路了！”
六耳猕猴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