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詹事府
次日下午，晴翠带着海初雪和李杰夏安三个侍卫长和七八个一等侍卫过来。
进得殿来，众人纷纷行礼，晴翠向上坐了，给众人免礼赐座：“怎么样，想好了吗？”
五十个人里，共有十八人表示想退出，同时也向晴翠表态，绝不会与洪福街涉案人等有牵扯，更不会泄露消息。
晴翠果真每人发了个大红包，又一人给了一支红签，说：“你们拿着签子，去找奉圣夫人何嬷嬷，她会给你们安排新的职位。”
十八人感激不尽，谢恩离开。
晴翠看看剩下的三十二人：“想好了，不走？”
海诗诚等人说：“想好了，跟着娘娘，不走。”
魏云说：“我本就是见不得做假账才被赶走的，换个地方少不了也是这些事，还不如受娘娘庇护更妥帖。”
晴翠两手一拍：“好，那咱们就开始说正事。”
“我这么想的：我无根基，你们背后又有家人宗族，咱们这一伙没脚蟹硬顶上去，闹不好要吃大亏。依我说，悄悄的不做声，只当不知道，你们该怎样还怎样，吃喝受贿的还去吃喝受贿，私下里记个账，海诗诚这样的再接着摆臭脸，看看他们怎样软硬兼施拉人下水。整理好证据，一总捅到陛下面前去！”
众人都应了：“是！”
晴翠一只手搭在扶手上，缓缓道：“只是有一点，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们虽然不是钦差御史，做的却是一样危险的活计。察觉不对劲便撤，切莫为了拿什么证据使自己陷入危险。性命最是要紧，再不济还可以直接禀报陛下，叫他想办法去。我谋划这么个事，也无非是想自己练练手罢了。”
众人很是感动：“娘娘放心，我们都记下了。”
晴翠叮嘱道：“他们若邀约你们，莫独自赴约，你们多是大家子弟，千金小姐，便不能呼朋引伴，带些仆从也不稀奇。现今京辅都尉是崔绣，左辅都尉是卢涛，右辅都尉李林，中街都尉名叫王敢。你们若察觉情况不对，就叫仆从去找这四人增援。”
又一指自己四个侍卫：“这是李杰，崔瑾，卢恒，王云。”
四人随着晴翠的点名依次出列。
晴翠对众人说：“你们查账时，若广阳和元福脱不开身，就找他们四个中随便谁带人陪着，切莫孤身涉险。”
魏云和顾勇虽是夏世德推荐来的，却是平民，见这阵势不免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说：“娘娘，杀鸡焉用牛刀呢？我们出去查个账，也不至于就到了丢命的地步，哪里敢调走娘娘的金吾卫啊！”其他相似情况的也纷纷应和：“是啊！”
晴翠哈哈大笑：“我这些侍卫全是名门之后，栋梁之材，你就是想让我找几个平常人，我也找不到啊！我最平常，却没法跟你们出宫。”
李杰笑道：“大家都是昭阳宫的人，不必这么客气。我这妹子有点愣，不叫我跟着我反倒不放心了。”崔瑾等三人也说：“诸位有事尽管招呼，昭阳宫现在人手充足，我们轮值时间也宽裕，正适合一起办差。”
众人便都道谢。
晴翠说：“还有一句丑话，我要说在前头。”
晴翠敛了笑容，肃声道：“你们现都在我宫里当差，彼此之间便是同僚，若在战场上，这就是战友同袍，是能把后背露给对方的情谊。官场如战场，你们如今便是在上阵灭敌，谁要是敢背主投敌，又或者为了争功不顾旁人死活，使同僚陷入险境，我是不饶他的！”
晴翠脸色冷峻，语气严肃：“我虽无根基，能得陛下这样厚爱也不是凭空来的，谁敢放冷箭、使阴招，捅昭阳宫一刀子，我就叫他全家试试我的刀！谁敢伤我的人，我就让他以命抵命！”
众人肃手道：“臣等绝无二心！”
晴翠顿了一顿又说：“按律，民间侵吞贪污主家财物超过三年者，不拘金额，流刑起步，若涉案人数众多，数目极大，起头牵线的、拿得过多的，都是个斩刑。以陛下产业之大，硕鼠们贿赂之重，查明白了，那洪福街的衮衮诸公怕不是要人头滚滚。”
众人屏息凝气听着。
晴翠说：“我虽没什么权力，给诸位一个虚衔还是不成问题的。海诗诚明面为首，便点为八品长史，魏云顾勇为从八品左右詹事，慎妹子大隐隐于市，与其他人一同做个九品录事。往后这里便可称呼詹事府了。这官职不为别的，只为让你们有个官身，做起事来，总比无爵平民安全些。”
众人震惊地听着，末了俱是大喜：“多谢娘娘！”心里又对晴翠随口就是三十多个官职发出去有些畏惧，还有些不敢置信，李慎小心开口：“娘娘，虽然品级不高，可一下子封这么多，陛下那里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陛下说了，这等闲职随我高兴发多少都行。”
众人更是震惊，转天果真都来领了盖着昭阳宫印的公文。
穿上官服，众人以昭阳宫下属詹事府人身份再次进宫谢恩，皇帝还特意见了他们，笑容里带着些无奈：“你们既然得贵姬娘娘喜爱，就要用心做事。若伤了她的好意，朕是不饶你们的。”
众人应声谢恩，出得宫来，只觉腰杆子都比平时硬了些，办差时也更加用心，原先看着硕鼠们行贿银两有些心动有些遗憾的，也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凌清辉还不知道晴翠封官背后的原因，只以为她是好奇想试试刚到手的权力，待人走后又对她说：“今天我知道得匆忙了点，要是昨天你来跟我说，我肯定建议你把七品的名额用了。李杰他妹妹你做什么给那么低？”
晴翠一脸神秘：“圣人有言：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不告诉你。”
凌清辉哈哈一乐：“好，那我不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晴翠说：“眼瞧着要过年了，柳冲没差事了，我有些过意不去。可我这里名额是满的，他原本又是寿康宫的大金吾，来了做个普通侍卫，和广阳他们碰见了也尴尬。陛下那里又没什么名额限制，不如就把他调到御前吧？”
凌清辉轻哼：“我当初就是讨厌他姓柳才拨到寿康宫的。”
晴翠取笑他：“哎呀，姓柳有什么关系，皇后娘娘说得多对，你是柳家的外甥，做什么对你表兄弟那么刻薄？”
凌清辉哼哼唧唧：“大胆！竟敢调戏朕。”
晴翠压根不怕他：“你就答应嘛！元福说柳冲的爹娘很势利眼，对亲儿子都刻薄。大腊月的你叫他光头回家，不是那么回事。太后驱赶他就是因为觉得那事上柳冲没向着她，那不管柳冲实际怎么想的，如今这局面，咱们就得捞他一把。陛下自个儿说千金买马骨，如今该是做给大家看的时候了。”
凌清辉只得答应：“好吧，就让他做御前一等侍卫。”
寿康宫里，太后挥退宫人，直接问皇后：“为什么苛待李待诏？”
皇后觉得委屈，她本就看不起小民百姓，在她眼里从来是官贵民贱，结果先是王碧玉后是李素梅，叫她怎么受得了？
太后斥责道：“难道先前与你说的话，你一句没听进去吗？”
皇后委屈道：“我明白，可是我一想到这个贱人爬了床，我就看不惯她！”
“看不惯那你也怀！”太后没好气地说，“怀不上就老实点，你好好照料这一胎，将来不都是你的依靠？”
皇后不情愿地说：“我不想要了。”
“你自己能生就可以不要。”
皇后烦恼不已：“姑妈，我真是受够她了！前两天，她和王碧玉两个人竟然为了谁是陛下最宠爱的人吵起来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皇后觉得匪夷所思：“李素梅去见陛下，陛下说让她好好在自己宫里养胎，出门别步行了，坐个暖轿，还把宫门扩了，免得再有王碧玉那事。李素梅就跑去向王碧玉炫耀了，口口声声她是陛下心里最重要的人。”
“王碧玉说她滑了胎是有人害她，陛下冷落她就是为了保护她不再受伤害，因为后来陛下知道她挨打就特意免了她吃素，她才是陛下最在乎的人。李素梅说全宫后来都不用吃素了，王碧玉说那是因为陛下要掩人耳目，不能让她再被大家嫉妒，”皇后说，“然后两个人就开始比起来了，都说自己是陛下的真爱。”
太后很不耐烦听这些：“你管谁受宠谁真爱呢，有孩子就行。”
“姑妈，我的意思是，这当娘的这么蠢，生的孩子能要吗？”
太后被噎了一下，想想又说：“生下来好好教育就是了，又不叫嫔妃自己养孩子，你怕什么？蠢点才好，你把孩子养得出息了，谁愿意有个这么蠢的娘？”
李素梅压根不知道这些，还在冲着秦双瑶耀武扬威：“买来的终究是买来的，一辈子也只能当个奴才，成不了大气候！”
秦双瑶自然不爽：“不管怎么来的，官就是官，民就是民，官就是比民高一等！”
李素梅嘲讽道：“你出身官家，怎么不去锦芳宫等着选秀，偏和我们在绣芳宫呢？”
秦双瑶白眼一翻：“李待诏还是小心些的好，去年就是这时节，王侍巾摔了一跤，把个凤凰蛋摔没了。”
李素梅最听不得王侍巾这三个字，待要发作，身边礼仪姑姑劝道：“李待诏，您怀着胎呢，动不得气。咱们到别处散散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