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价值
凌清辉一走，春花秋月四香便都围上来，各个想方设法逗晴翠开心，晴翠更不好意思了：“走走走，去库房看看昨天陛下赏的东西。”她不认字，礼品单子看了也是白看，索性带着一群美人直接跑到玉露殿小库房去了。
晴翠想着昨日凌清辉教她的，中秋是个大节，但也大不过年节，不能一开始给得太多，粗使的人平时使钱的地方多，数目小，多是去尚食局买碗做多的汤喝了解渴，又或者买把劣质烟丝碎茶嚼了提神，下了班在外头吃个小吃犒劳一下自己，铜板用的比金银多。
晴翠算了算人数，她名下现有二十个粗使仆妇和十五个粗使太监，还有十个近身侍奉的小太监，一个大太监。铜钱应是够用了。至于秦嬷嬷与六个宫女，晴翠私心打算等人走了给她们好一点的。
因此晴翠把陆仁嘉叫过来：“去开铜钱箱子，今天发钱过节了。”
陆仁嘉很是高兴，带着四个太监，龇牙咧嘴抬了一个红箱子过来。晴翠看他们抬得累，没好意思要求四个全抬过来，又怕一起打开引得哄抢，最后没发完钱就没了，叫没得着的抱怨，想着一个一个来也好，便说：“去把咱们玉露殿干活的都叫来，他们活多，休息时间少，先给他们发。一轮一轮来，免得吵闹。”
众人一开始来到玉露殿干活，都觉得是个好事，等知道了伺候的御女无家无业，是个得了皇帝怜悯的孤女，又有些失落。这些日子看皇帝时常过来，宠爱是有的，御女对亲近的侍女也不错，每顿总会留点菜给她们吃，众人觉得至少这主子不刻薄，也就安心留在这里，却没指望四时八节有什么甜头。昨天皇帝赐了那么多东西，特别是还有铜钱，大家心里也活络了，猜着大概中秋节能有赏赐，果然今天就排队来领了。
陆仁嘉问道：“娘子，怎么发？”
晴翠说：“一人给二十串吧。”
三十五个粗使男女，个个惊喜万分，趴地上给晴翠叩头，晴翠吓了一跳：“快起来快起来。至于这么大礼吗？”
陆仁嘉笑着解释：“他们平时干活多，得赏却少，娘子这样大方的主子，怕是没见过。”
一个仆妇抬起头来，有些哽咽：“陆公公说得是。奴婢入宫做活十年了，头回得这么多赏钱。有娘子赏的钱，孩子就能看病抓药了。娘子大恩大德，奴婢全家不敢忘！”
晴翠听她说孩子生病，忙又叫人：“秦嬷嬷，我记得昨天陛下有赏金银，放元宝的箱子在哪儿呢？”
秦嬷嬷说：“周公公说东西要按贵重程度分开存放，那些金贵的我都放在内间了。娘子要我就去取。”晴翠点点头：“你拿些来吧。”
秦嬷嬷带着春花与竹香进了内间，抬过来一个小箱子，打开全是五两的银元宝，晴翠抓起五个塞给那仆妇：“给孩子好好看病。”
仆妇放声大哭，连话都说不出来，陆仁嘉忙过去劝她：“何大姐，你哭成这样，叫外头人听到了，还以为娘子赏你的不是元宝，是板子呢！”众人都笑起来，何大姐也忙擦擦眼泪笑道：“是呢，奴婢失态了。娘子，谢娘子……”
晴翠看得心酸，蹲下来扶起她：“我也是苦过的，知道外头日子难。你有难处只管说，我能帮一定帮。”“没有了，有娘子赏的银子，再没难处了！”何大姐紧紧抱着怀里的钱，喜极而泣。陆仁嘉见此也要做个好事，便说：“赶紧回去找个包袱包起来，今天放你假，先出宫给孩子看病去，别拖久了。”何大姐连连点头：“是，是，多谢陆公公，我这就去。多谢娘子！”
十个近身侍奉的小太监与陆仁嘉，除了二十串铜板之外，另有两个银元宝。晴翠说：“嬷嬷，我那天出去，看见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都有玉佩，咱们的人也得有吧？陛下昨天赏了没？”
秦嬷嬷拿着簿册看了看，带人取来一只箱子，打开尽是大大小小的玉佩、玉镯，白色墨色深深浅浅，晴翠挑着温润漂亮的玉佩拿了一块给陆仁嘉：“你作为管事迎来送往，有块像样的佩饰也有面子。”
陆仁嘉万没想到刚来没多久就得了这样丰厚的赏赐，握着玉佩激动不已：“多谢娘子赏赐！”
晴翠想到了发钱会让人开心，但也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开心，看大家开心晴翠也开心，厨房上人、管园中花木的虽不在她名下，也不在她这里领月钱，晴翠仍叫过来一人发了二十串铜钱，六个宫女和秦嬷嬷自然也是见者有份：“过节了，拿去买个点心吃。”
全宫发了一圈，昨日凌清辉送来的四箱铜钱一箱都还没见底，放元宝的小箱子更是只去了个皮毛。晴翠目瞪口呆，本以为四箱铜钱会全发出去，银子也要出去不少，现在看着大家反应，再傻也知道足够了。
众人个个喜笑颜开，打躬作揖，陆仁嘉带着两个小太监，殷勤地扣好箱盖，上了锁，交还钥匙，把铜钱箱子抬回库房放到原地，又问道：“娘子可还有吩咐？”
晴翠环视四周：“昨天东西送来我还没好好看看，你们忙去吧，叫姐姐们陪着我就行，我瞧瞧陛下都给了我什么，马上过节了，人情往来也好心里有数。”
这些人欢欢喜喜谢恩走了，仍去做各自的活计，只有春花秋月与四香还留在原地。秦嬷嬷忙着给今天的赏赐记档。
晴翠看了一圈，问秦嬷嬷：“昨天那金瓜子呢？”
秦嬷嬷说：“也在内间呢，娘子这边来。”
春花秋月抬着元宝箱子，竹香抱着玉器箱子，大家一起进了里头一个小房间，秦嬷嬷点上灯，在左边架子最底层找到六个小箱子：“娘子，在这里了。”
陈幼容给晴翠留的那些也在这里头，晴翠翻出一大包荷包，又抱出一小箱金瓜子打开，装了满满七个荷包，扎好口塞给大家：“这个给你们。”
众人大惊失色：“娘子，这可是金子！”
晴翠点点头：“所以等他们走了我才给你们啊！”又打开一排排的首饰盒子：“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哪样的，自己看着喜欢的挑吧。”
秦嬷嬷忙说：“娘子，哪有这样赏人的？不能这么做。”
其他六人也都说：“娘子本就赏了铜钱元宝了，又赏这一荷包金子，实在是太过贵重了，奴婢们出门都不敢跟人说实话呢！”
“为什么啊？”
秦嬷嬷便说：“娘子忘了？昨天陛下说，赏人东西不但要考虑对方的身份，也要注意自身，中庸最好。这话的意思放在这事上，就是说，咱们要是太出风头，压过了上头的娘娘，容易招人嫉恨。”
晴翠不解：“他昨天给了这么多东西，要招人嫉恨那时候我就被人恨上了，还用等到别人打听我给了你们什么？”
秦嬷嬷无话可说：“这是陛下疼爱娘子。”
晴翠说：“我也疼爱你们。平常在家都不知道，兰香姐姐她们有佩饰，我想着是御前的自然不一样。前儿个去皇后宫里，不管什么级别瞧着都挺富贵，就连宋侍巾身边的侍女也有漂亮首饰，那我的人怎么能没有？我穷也就罢了，你们不嫌弃，咱们凑合着过，现在陛下什么都给了，我干嘛不分给你们？”
竹香说：“娘子，那是皇后娘娘和御前的人，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宋侍巾的侍女首饰的确漂亮，却不需要很多钱，那是三年前陛下登基时候统一赏的，我们也有。”
“那是陛下赏的，不作数。”
晴翠一路跟着陈幼容，已经知道了点物价，然而面对一堆五彩缤纷的首饰，连名字都叫不囫囵，实在不知道价值几何，只好看外表了。春花秋月才十四五岁，四香大些，也都是青春貌美的年纪，晴翠便挑着漂亮的首饰给她们。
四香在六尚局当过差，比春花秋月见识更多些，见晴翠将猫眼石祖母绿这样的簪子拿过来，都吓坏了：“娘子，使不得！这可是御用的贡品！”
春花秋月初时只觉得好看，听旁人一说也知道了厉害，忙跟着说：“这样贵重的东西，奴婢们不能收。”
秦嬷嬷也说：“娘子心善又大方，姑娘们都铭记在心。只是娘子拿的这些都是贡品，确实不是她们能戴的。娘子挑些平常的赏吧。”
晴翠有些茫然：“我只看着它们漂亮，就想送给你们，却不知道这些。它们值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