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恢复
秦微凉进屋将门一关，脱了外袍往床上一趴，惬意地长出了一口气。当时来住嫌成狗，如今回来不想走……终于可以一个人安静待会了。
这几天住在透风漏水的山神庙倒是叫她吃了不少苦头，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洗衣打扫，提水做饭，尤以点火起灶最是麻烦，可是麻烦也要做，这边一没外卖，二来她的银子所剩无多，也经不起天天下馆子……
把玩着刚到手的小金元宝，秦微凉爱不释手。忽然又想到，楼下那几个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看着不像寻常百姓家的少爷和护卫，说话做事很有章法，指不定还来头不小。听说话的口音和感觉，也不像本地人。出手倒是挺大方的，办起事来也是霸道得很，却偏偏要穿个低调不打眼的粗布衣衫，也不知是干嘛来的……
想着想着，秦微凉也困了，掀了被子往里头一躺，天大的事也先放一放，睡了午觉再说。
这一觉睡得黑沉香甜，醒来窗外日头都西斜了。秦微凉一拍大腿，暗骂自己睡过了头，马上爬起来往楼下厢房冲。
一进门，就见两名大汉垂手站在一边，那个叫阿三的汉子坐在床前小板凳上，正小心翼翼地给床上的人喂粥。
病号虽然还是一张青青紫紫，肿得看不清五官的脸，但比起早上来明显好多了。至少头和脸恢复到了正常人大小，肿成一条缝的眼睛也能睁开一点了。
阿三见秦微凉进来，连忙站起身来行了一礼。秦微凉对他点点头，执起病号的手仔细把起脉来。脉来轻急虚浮，脉去凝滞沉重，第一次按中毒的脉，竟然是这样的表相。把了左手再换右手，脉弦而细，来势急冲又无力，倒是和感冒发烧有些相似……
秦微凉回想着之前老师带他们看诊时的样子，问阿三道：“他刚才喝了药没，身上可有别的反应，或是不适的地方？”
阿三躬身答道：“喝了，一个多时辰前喝了麻黄丹参那副药。尖叶七星剑那味药，问遍了镇上的药店都没有，包大哥去镇外的山上寻去了。少爷中午吃了道长您给的……那个药后，脸上的青肿当时眼见着就消了许多，他说胸口的憋闷感也轻了不少。又过了一会，他腹中绞痛不止，身上忽冷忽热，上吐下泻的，浑身出汗，毛孔里冒出的汗都带着紫黑色。我等原想请道长来看看，少爷却说身上舒坦了不少，叫先不要惊动道长。刚才喝了汤药，少爷忽然觉得饿了，我们也不敢自作主张，便先喂了些白粥。”
秦微凉仔细听着，不时点点头。虽然她不大懂蛇毒怎么解，但吐泻和排汗，其实都是身体排毒的表现，结合刚才阿三的陈述，应该是她的“土方子”和汤药起效了。
既然那口水如此有效，何不再给他多用些，反正别的东西，这个她是张嘴就来，多的是……秦微凉正想问二毛，那病号却忽然抬了抬手，阿三上前凝神细听，又给秦微凉行了一礼：“我家少爷说，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秦微凉拍拍病号的手，笑眯眯道：“不妨事，感谢的话，等到你大好了再说也不迟。公子本就年轻，身体底子好，解毒得及时，已经出现排毒的反应了。只要再吃几副药，休养生息几日，慢慢会恢复正常的。”
阿三替他家少爷又谢了一回，秦微凉摆摆手。
这时二毛在她耳边回话：“主人，您的唾液灵力强大，普通凡人用了可以强身健体，一些小毛病马上就能好。只是接触一次后，至少要隔一两个月才能再用。若是用得太频繁了，反倒会让人经脉逆乱，气血乱窜，变得不好了。”
秦微凉默默回了个知道了，又对那阿三道：“你好生照顾你家公子，多喂他一些温水。可以按盐和糖按一比一的比例混了，兑进温水里喂他，帮他恢复体力。身上若是再出汗，用热毛巾擦干即可，可适当开窗透气，但不可令外面冷风直吹。若是觉得冷了，让掌柜的搬些取暖的进来。记住，若是你家公子有任何不适的地方，一定要马上来通知我，不管什么时候，知道了吗？”
阿三一一记下，又郑重抱拳：“在下记下了，多谢道长！”撩起门帘送了她出去。
秦微凉坐到大堂角落桌旁，斟酌了半天，新添了几味药进去。忽见包一永手中拿着几根长长的青草，一脸欣喜地从门外走了进来：“道长请看，这可就是尖叶七星剑？”
秦微凉看到这碧绿的青草犯了难，这么偏门的中药，她也只在书中读到过而已……
思索片刻，秦微凉决定还是如实以告，别的东西可以瞎蒙，但药这个东西吃错了可是会出大事的，不能因一己之私害了别人，遂支吾道：“这个……这个草药，贫道也只听人说过，并未见过它实际的模样。兹事体大，还是请包先生先去药店问清楚了，再用吧。”
她原以为会被包一永鄙视，自己药理半桶水，却不想他眼中神情更诚恳了：“在下刚才回城时经过药铺，已经叫掌柜的辨识过了，确实是尖叶七星剑，对蛇毒虫咬，有排毒清热的功效，很是对症。加在那些常用的药方里，能提高药效，加速排毒。之前多谢道长指点，我这便去给公子煎药去。”
秦微凉又唤住他：“等等！这是我刚才看过你家公子后新开的方，你按这个去药铺重新抓药，再去问问那些大掌柜的这个方子开得如何。贫道毕竟化外之人，日常接触病患不如那些大掌柜的多，还是要多多稳妥为好。”
包一永抱拳谢过，转身又拿着药方出去了。
一转头，掌柜的笑眯眯地凑了过来：“道长，您夕食想用些什么，厨房里什么材料都有，您尽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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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嗝……”秦微凉打了个饱嗝，摸摸吃得略有突出的小肚子，秦游道人医又很尽职地去看了一下病号。不错不错，他的情况比下午又好了一些，那满脸的肿胀青紫褪去了一些，已经能看出大致的脸型五官了，仔细一看，倒还勉强能算得上平头整脸。
阿三拱手道：“已经按道长吩咐的，喂了少爷一些糖盐水，刚才白粥也喝了有大半碗。去了两回净房……”他小心地瞄了眼在床上，正努力撑着眼望向他们的少东家，压低了声道，“还有些秽臭带脓血，但比中午时已经干净许多。”
秦微凉欣慰地点了点头：“看来情况一直在转好。再问问你家公子，现在饿不饿，若是饿的话，可以叫厨房送些鸡汤来。”
一听到鸡这个字，那位少爷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忽然透出了一丝亮光。
秦微凉又细心交待道：“叫厨房做的时候，把上头浮油撇干净了，把鸡肉去了，就端清汤来。鸡汤营养丰富又好消化，现在给你家公子服用是最好的。”
阿三一一应下，冲边上一人点点头，那人就掀帘出去了。
在房间里看了一圈，秦微凉又问：“包先生哪里去了？”在她的印象里，阿三应该是病号少爷近身服侍的人，那个包一永才是他们当中说得上话，做得了主的人。所以有事，还是得找他说话。
阿三把他家少爷的手塞回被子里，掖好被头，转回身道：“包大哥和那些药铺谈生意去了。我也不瞒先生，其实我们是打外地来的，想把之前采的草药卖到前头的葭沅镇去。只是没想到过山路的时候，少东家就被蛇咬了，那蛇毒还这样厉害，我们赶不了路，只好先在这落脚，想找个大夫给他治毒。”
见秦微凉脸上还有些疑惑，阿三接着道：“我们家中虽然世代都是采草药，卖草药的，但不是每个人都懂医理。往常出行，都有懂药懂医的大掌柜跟着，偏偏这次不凑巧，一位病了，一位要顾着柜中事务走不开。本想着少爷也是精通医理草药的，葭沅镇又离得近，不过几天功夫就能打个来回的，之前也是经常走的，就这样过来了。没想到我们一时大意，竟让少爷身陷险境……”说到后面，声音竟有些呜咽了。
看得出来这个阿三是真心关切他家公子，只是真如他所说，他们只是普通卖草药的人家吗？
秦微凉见不得一个这样的壮汉哭天抹泪的，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安慰道：“年轻人莫要愧恼，出门在外，谁也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好在你们少爷也是个有福之人，遇到贫道我，也算是险境中的大幸了。”
阿三抹抹脸站起来，秦微凉借着房间里的烛光看去，也不过就是20出头的年轻人，剑眉虎目，说不上好看，却是很精神正直的长相。见他又抱起了拳要行礼，她抢先一步拦了：“不必多礼，相逢自是有缘嘛。”
阿三低头说了个是，再抬头时，面上已经恢复一片清明。
此时门帘掀动，走进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