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偿还
秦微凉抬头看看已经有些微亮的天空，摸着手里温凉的玉璜道：“仙法果然好用啊，连机票都免了。”
“仙法那自然是好用的，不过鸡票，又是什么？”
冷不防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来，吓得秦微凉一个哆嗦，尾巴都竖起来了：“谁？是谁在那里？”
只见阴影里走出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长得娇俏可爱，一身粉色纱衣层层叠叠，露出纤细的手臂和修长的腿，长长的黑发一半拖在脚边，一半在头顶上挽了两个丸子，插了两支长长的银扁方，左侧一支扁方上挂下来一串叮叮当当的铜铃铛。
秦微凉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个小姑娘啊……就算出来的是个什么妖怪也不打紧的，只要不是什么吓人的怪兽凶尸就好。这小姑娘虽然穿的很漂亮，说话也俏皮可爱，不过凭她一双火眼金睛，一下就看出她不是人。即便是在现代，也没人大半夜跑到这荒无人烟，又刚刚闹过妖精和走尸的郊外来玩cosplay的吧？
捏紧手中的玉璜，秦微凉心里倒不是很慌，看她这副模样，多少也是有些修为的，应该不至于扑上来就咬人。但凡情况不对她就马上呼叫函章君他们，想必这会还没走远……
那小姑娘似乎看出了秦微凉的警惕，咯咯一笑：“郎君莫要慌张，儿只是经过罢了。您同那紫微舆府交好，儿又怎会想不开，想要来动您呢？”
秦微凉有些诧异：“小姑娘，你怎么知道……”
那姑娘又掩嘴轻笑：“郎君想来也不是常人，那条又粗又长的尾巴，可真真威风得紧呢……儿也有，不过没您的那般厉害罢了。”说完抖了下身子，从纱裙下钻出一条毛茸茸、蓬松松的红色大尾巴，轻轻摇了摇。
秦微凉了然道：“原来你是狐狸精呀！”
小姑娘却忽然脸色一沉，尾巴一收，气呼呼地道：“你这郎君好不懂事，人家分明是狐妖，狐妖！那些死物吸取精华所化的，才叫精呢，怎么拿人家和那些作比？“
秦微凉忙叠手作礼道：“是小生唐突无礼了，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那小姑娘才又重展笑颜：“算啦算啦，不与你计较。我也该走了。”
秦微凉道：“走？去哪里？”
小姑娘咯咯笑道：“原来还是个傻郎君！方才西洲殿下作弄舆府的小郎君们时，我在一旁看热闹，你帮着他们打魂奴时，我也远远瞅着没出来。如今两下里事平，我若还不走，是留着等他们哪天想起来，回来跟我秋后算账不成？”
秦微凉算是听明白了，虽然这个小姑娘袖手旁观，两边都没帮，却也正是如此，倒可能把两边都得罪了，确实是该早点脚底抹油溜了。
那小姑娘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长发，叹道：“可惜了我的这座山神庙，好不容易打理得齐整了，现在却只能扔了……唉，不与郎君多说了，儿要先走了。从此山水有相逢，郎君，再会罢。”
说完，伸手挥了挥，也“砰”地一下消失不见了。
秦微凉：“……”
等回到客栈时，天光已经亮了大半，秦微凉那条又粗又长的尾巴，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重新化回了双腿。只是裤子已经破成碎片无法蔽体，只好先用长衫紧捂着，趁客栈的人不备，做贼似的跳窗回了房间。
等小二送来洗澡水，秦微凉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新的衣裤往床上一躺，却怎么都睡不着。倒是腹中空空，开始唱起空城计来，秦微凉干脆起身抹灰糊脸，先下楼去找吃的。
掌柜的一见她下来，堆着满脸笑迎了上去：“道长昨夜休息得可好？可要用朝食？”
秦微凉点头说吃，掌柜的便殷勤地端来了一碗米粥，两个包子并一根油条，半个咸鸭蛋。
把托盘放下后，掌柜的神神秘秘地左右看了看，小声地趴过来道：“昨夜听说东街城门口，有妖邪作崇，把那半条街的店铺和摊子烧了个七七八八。好在有位道长路见不平，引出水龙来浇灭了火龙，救了大家伙。只是那位道长做了好事不留名，竟未留下一姓半名的。听形容……”掌柜的冲秦微凉了然一笑，“是不是道长您啊？”
秦微凉下意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掌柜的一副“咱们自己人，我保证不告诉其他人”的表情，道：“道长，您何必谦虚呢，又不是什么坏事，您就大方应承了呗，我又不会四处去说。这镇上除了您，哪还有别的道长高人呢？城外的山神庙荒废多时，早就没有人了，听说前阵子还闹过狐狸……”
秦微凉只是笑了笑，敷衍道：“掌柜的说笑了，贫道昨晚一直在房内看书睡觉，睡到清早时一身大汗，还叫了你家的小二哥送洗澡水来，哪里有出去过？怕是有别的过路的高人吧。”
掌柜的一脸不信，还想要再打破沙锅问到底，正巧大门口进来了两个人，小二的招呼道：“客倌您稍等，掌柜的快来，有客倌要住店……”
趁着掌柜被喊走的空档，秦微凉抓紧时间努力扒粥吃包子，三两下功夫吃完了就赶紧回房。
昨晚发生了太多事，掌柜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她，她和子岚打架不要紧，倒是殃及了不少的无辜。要是不知道还罢了，现在知道了不去看看，只怕一会的回笼觉也睡不安稳的。秦微凉闩门闭窗，跳上大梁把包裹取了下来，点了点还有7锭银子，留了1锭作房资，其余的全裹了拿到楼下大堂：“掌柜的，我想换些钱。”
掌柜的道：“这个没问题，不知道长要换多少？”接过包袱打开一看，“哟，这么多啊，您想怎么换呢？”
秦微凉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把这些成锭的银元宝换成些零碎的银角子和铜板，掌柜的听了道：“这个没问题，本来小店兑换这么多银子，是要收些手续费的，不过道长您既然在这住，就免了。”
秦微凉拱拱手道：“多谢掌柜的。”接过兑好的碎银子铜钱拿布皮一裹，大踏步往外走。
来到昨夜和子岚打架的地方，果然见到有好几家店铺被烧，好一点的只被燎黑了门面，烧了半截门幡，有些严重的门板都被烧得只剩下了一半，摆在近门口的货物都烧得七零八落的。
秦微凉心里念着罪过罪过，趁没人注意时，手腕一抖把银角子和铜板射进店里柜台上去。损失大的多投一些，损失小的少投一些，不过十来分钟，那六十两银子就只剩下三、四个小小的银角子和十来个铜板了。
秦微凉心痛地摸了摸空瘪瘪的钱包，刚才还鼓鼓满满的一大包，现在就只剩下薄薄的这三瓜两枣了，还得留着晚上去馄饨摊赔偿用……子岚那小子也忒过分，打架就打架，好好地又烧店铺，又浪费食物的作什么？但愿那位大叔今晚能出个摊，好让她把这钱给还了……
秦微凉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忽见前面挑着柴担的农妇走得歪歪扭扭的，一下向东，一下向西，踉踉跄跄的眼见着快要摔了，她赶紧上前伸手扶了一把。
那农妇抬头，冲她感激一笑：“小伙子，谢谢你了……”
秦微凉见她面色青黄又泛白，口唇干燥起皮，没多想就伸手探了过去，脉象浮而虚，来得急轻又细弱，应该是身体虚弱，正气不营之状，考虑是积劳成疾，脾虚气弱，最近又过于疲劳所致……
那农妇看一个大小伙子二话不说就来抓她手腕，正要急呼，下一刻，却见他开始仔细给她把起脉来，便呐呐地不说话了。
秦微凉扶着那农妇坐到街沿上：“您气虚体弱，中气不足，加上一早水米未进，又走了不少路，要吃些东西，好好休息一会。”
那农妇垂下了头，低声道：“前天打的柴还没卖出，先把它卖了再说……”
眼见着那明晃晃的日头已经升得老高，天气也开始热起来，秦微凉伸手提起那一担柴便走：“大娘且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