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机会难得
五月初四日，圣驾驻跸热河行宫。
康熙因为腿疾就去泡温泉，原想泡泡温泉通通血脉，腿脚也利索些，然后接着往前走。
谁知泡过温泉，他的腿反而肿起来了，还隐隐发疼。
康熙年纪大了本来就觉少，腿一疼就更没法睡了。
大半夜的康熙不想叫御医，梁九功怎么 都不肯，跪着求了半天。
康熙无奈地说：“行了！去叫御医吧！别惊动太多人。”
梁九功赶紧应是，让徒弟魏珠亲自去。
不久，魏珠就悄悄地把御医带进来了。
御医搭了脉，又查看了康熙的腿，斟酌着说：“皇上腿肿倒无大碍，吃一剂五苓散，饮食清淡些，后天就能消除干净，”
“只是，巡塞这一路再不可骑马，草原上早晚风凉，实在于圣体有碍。”
“夏季乃天地气交，万物华实，须使志无怒，使气得泻；然，皇上日理万机，加上舟车劳顿，实在该好好歇歇；”
康熙的眼神陡然锐利，死死盯着御医，片刻才问：“那该怎么歇呢？”
皇上情绪一变，梁九功就感觉出来了，紧张的咽一下口水，隐隐知道皇上为什么生气。
御医虽未敢盯着康熙，仍然感觉到皇上的情绪不对，好在御医养气功夫到家，脸上一点不漏，依旧语调不变，
“热河是个好地方，皇上在此多留些日子最好。等圣体阴阳平衡了，日日泡一泡温泉，有利于温经通络，活畅气血。”
康熙的眼神缓和下来，微微点头，“朕知道了！”
御医没带五苓散，要回去取，梁九功派了魏珠跟去，等服下药康熙觉得舒服多了，隔日一早再看，腿肿果然消了不少。
梁九功终于松了一口气。
魏珠这才敢问：“昨天御医让皇上多歇歇，皇上好像要发怒似的？”
梁九功扫一眼四周，“前天太子爷也劝皇上多歇歇，皇上可没说话。”
魏珠一凛，心说：皇上这是怀疑太子和御医串通了？
梁九功见他脸白了一分，以为他也跟太子有牵扯，眼里寒芒森然。
魏珠一看师傅这样吓一跳，赶紧解释：“我……我……我就是怕自己莫名其妙说错话，皇上的……”疑心也太重了。
梁九功脸色好看一些，片刻后，他又低声说：“皇上放太子出来的时候说过一句：善则为皇太子，否则复行禁锢。”
魏珠立刻明白师傅的意思，这是告诫他不要亲近太子，他本也没这个心思。
这一日，紫禁城藏书楼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禁军抓住一个偷书的传教士。
胤禛先怒后笑，当天就让人给九阿哥送了信，隔日才把折子递上去。
能进藏书楼的传教士都是钦天监的人，钦天监监正纪理安也是传教士，深得康熙信任，要处置钦天监的人都要康熙同意。
九阿哥接到信就明白胤禛的意思，这时候动传教士未必能动得了，偷书这事却可以拿出来做个引子。
于是，当天，九阿哥就在十五阿哥、十六阿哥面前写写算算。
第二日，九阿哥依旧写写算算，十六阿哥就问：“九哥，你这是算什么呢？”
九阿哥笑说：“钦天监不是说八月十六有日食吗？我就是在算这个。”
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都来了兴趣，围在旁边看着他算。
十三阿哥笑说：“九哥，你都算好几回了，莫不是和钦天监算的不一样？”
九阿哥故做纠结地说：“可不是，我算的是八月初一，差好半个月呢。”
十六阿哥立刻说：“皇阿玛无所不知，咱们去问问皇阿玛吧？”
九阿哥故作为难的说：“也许是我错了，那多丢人？”
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对视一眼，也有些犹豫；
十三阿哥笑说：“四哥说九哥极擅算学，你都算好几遍了，结果都是一样，再算也没结论，不如去问问皇阿玛。”
九阿哥沉吟一下，“这倒也是！”
于是几个人一起去见了康熙。
康熙这会正在看胤禛的折子，折子上写的就是钦天监的传教士偷书的事情。
他也纳闷，藏书楼一直都允许传教士进出的，怎么还偷上了？这是哪来的毛病？偷书出来做什么呢？
梁九功来报：“皇上，九爷、十三爷、十五爷、十六爷有事求见，说是为日食的事情。”
康熙一听就来了兴趣，丢开折子把几个人叫进来。
四人行了礼，九阿哥就把事情说了。
康熙让梁九功把钦天监关于日食的折子找出来，一看果然写的是八月十六日。
再看九阿哥算的，一步一步都没错，他拧起眉，立刻自己算了一遍。
康熙说：“老九是对的，钦天监算错了！”康熙回头问梁九功，语气已经明显不悦，“纪理安最近都在做什么？”
梁九功想了想说：“离京的时候，奴才听说纪大人最近常常在教堂传教，到钦天监的时候不多。”
康熙眉头一下拧了起来，他想要传教士的学问，却不喜欢他们经常去传教。
他点点钦天监的折子，“把这个折子打回去，钦天监监正办事不力，罚俸一年……”
他又一眼看到胤禛说传教士偷书的折子，对九阿哥说：“你倒比那些传教士更得用，就由你去做这个监正吧！”
九阿哥大喜，又有些心虚，星学博大精深他才接触到一些皮毛，做监正也太过分了些。
可是，他又不想放弃，斟酌着说：“那儿臣跟皇阿玛要两个人，不然儿臣真没这个信心。”
康熙一笑，“知道自己不足，知道谁能弥补，这个监正你已经能胜任一半了，说吧！你要谁？”
九阿哥心里一喜，“不瞒皇阿玛，儿臣的星学都是从戴京那学的，戴京则师从其父戴梓，有他俩儿臣自信不会出错。”
康熙眼神一闪，突然问：“藏书楼增加守卫是你提的，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九阿哥愣了一下，传教士这事上，他和胤禛态度一致：不隐瞒也不多说，除非皇阿玛问了，因为问了就是怀疑了。
他立刻点头，“儿子总觉得那些洋人进藏书楼太频繁了，既然他们的知识如此丰富，为何老往藏书楼跑？”
“还有一件事也很奇怪，快成书的《数理精蕴》里的一些内容，和薛凤祚的《历学会通》是一模一样的。”
康熙的眉头拧的死紧，立刻让人把《历学会通》找来。
梁九功去翻了带来的书目，《历学会通》不在里面，赶紧来报。
康熙冷着脸说：“让人立刻回去取。”
梁九功赶紧应是，立刻出去吩咐，片刻就有快马飞奔出热河行宫。
回到住处，九阿哥复盘在心里复盘，悄悄地嘘了一口气，把皇阿玛的视线引到《数理精蕴》上实在有些冒险了，
可是机会难得，他实在没忍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