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舅舅的决定
江汐舅舅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样子，他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江汐病床前。
看着江汐伤痕累累的模样他眼眶一酸，心疼得快要哭出来：“他们怎么可以下这样的狠手！”
沈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江汐舅舅，看他难受的样子不似作假，他心中无来由的厌恶才消减了几分。
“舅舅，我没事，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江汐也是眼眶一红，她故作坚强地朝舅舅挤出微笑，可她的笑虚弱破碎，让人心酸不已。
“你们……好好聊，我有事出去一趟。”沈懿觉得他在这里，两人大概会放不开，索性出去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虽然他很不乐意，但无论江汐舅舅是来求情的亦或因为什么，他都无权干涉江汐的决定。
只是，心中仍然很不爽，他希望江汐舅舅能识时务一点。
不要用那破碎的亲情道德绑架江汐。
沈懿出去了，江汐舅舅紧绷得笔直的身躯一下子松垮了下来，他伸手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摸摸江汐脑袋，可就在即将碰到江汐的时候他又猛地收回手。
不断地眨眼眼睛，想要把眼睛逼回去，他这个做舅舅的，不能在孩子面前哭。
“舅舅，坐，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高了不少了，坐着都快和你差不多高了。”江汐在舅舅收回手的瞬间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脑袋，笑着和他开玩笑。
小时候，每次舅舅偷偷给她好吃的，告诉她补营养会长高时，她都会高兴地让舅舅给她量身高。
她此时这样的举动却让舅舅有些绷不住了，这个中年男人在江汐记忆中不管经历何等苦难都挺得笔直的身躯一下像山崩一样塌了下来，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汐汐，是舅舅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都怪舅舅没有能耐保护你，让你吃了许多苦，现在还……舅舅真该死！”
他越哭越大声，情绪激动时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真的是毫不留力，那黝黑粗糙的脸上都能看出明显的红印。
“舅舅，你别这样！不要伤害自己！”他的动作又快又狠，江汐根本来不及阻止，反应过来只能拉住他还欲继续打下去的手，抽噎道：“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责怪自己。”
情绪一旦被带动起来，舅甥两个泪眼婆娑，哭得好不可怜。
“就是我的错，张玲玲，她的贪婪，她的好吃懒做，她的得寸进尺，如果我能好好约束她，她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会有带人伤害你的机会，婉婉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她得多心疼啊，她会怨我的，我也恨自己无能！”
江汐舅舅赵齐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释放出来，他口中的婉婉是江汐那在一场废弃工厂爆炸中失踪的妈妈赵婉。
他很少在江汐面前提起赵婉，小时候不提是怕江汐缠着他找妈妈。而且伤心，这次他主动提起，可见愧疚到了一定的程度。
江汐想到了那个舅舅偷偷塞给自己的镯子，想到了在报道中因爆炸尸骨无存的爸妈。
她太小，对爸妈的记忆少得可怜，能记得他们的样子也仅仅靠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
她很想问，为什么爸妈会经历爆炸，他们不是普通人吗？
可看着舅舅痛苦的样子，她一时又问不出口，因为那无疑在揭舅舅的伤疤。
“舅舅，你别难过了，舅……她应该得到教训，而不是日复一日的分寸进尺，永远没有底线，她都是当妈的人了，总要明白，做事不可能不承担后果。”
江汐想得很清楚，她真的不会再纵容张玲玲了，那种人不付出代价是不知道疼的。
“我明白，汐汐，舅舅都明白，舅舅没有向你求情的意思，看看你这样舅舅心里难受。”
赵齐的确没有想要求情的意思，他也无法容忍张玲玲带人将江汐打成这样。
说着话，他突然看到沈懿摆放在床头柜上的伤情鉴定。
江汐顺着他视线看去，急忙伸手去拿想藏起来，然而舅舅比她动作更快，他看着伤情鉴定，面色难看，肩头耸动，拿着鉴定结果的手，手指泛白，青筋暴起。
江汐从未见过舅舅这个样子，竟有些害怕他这个样子，小心唤了一声：“舅舅，别看了……”
张齐好几分钟才收敛了自己愤怒的情绪，他看向江汐，那张老实本分的脸上尽有些说不出冷漠。
不过，当他开口时就知道不是对江汐的：“汐汐，舅舅希望你可以按照法律程序来，不要因舅舅而心软。”
他好像一瞬间被抽去了生气，老了十数岁，满是沧桑和疲惫地说：“无论什么结果，等她出来，我会带她离开这个城市，远远的走，再也不会让她来骚扰到你。”
离开这里，就是放弃现有的工作，带着全家去别的城市颠沛离流，也许要很久才能安定下来。
“舅舅，你没必要……”这个样子。江汐惊讶，想要劝解，她不想舅舅一把年纪了还要放弃自己二十多年的工作，去另一个城市重新适应。
“汐汐，你别再劝了，舅舅不是看到伤情鉴定才做出这个决定，舅舅想了好久，说来也怪舅舅懦弱，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才导致昨天的事发生。”
在江汐记忆中面对舅妈无理取闹一向无奈懦弱的舅舅，这时出乎预料的坚定，带舅妈离开，也是舅舅所能做到对她最大的保护了。
江汐眼眶红红的，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
“汐汐，你好好休息，安心养伤，舅舅过两天再来看你。”赵齐把所有想说的都说了，也不准备多留，挤出一个和以往一样温和的笑，就要离开。
“舅舅，你的脚没事吧，要不要再这里检查一下？”
江汐这才想起自己从舅舅进来时就想问的话，可以被打岔了，她盯着舅舅又青又肿涂着紫药水，连鞋都穿不上的脚，很是心疼。
那得多疼啊，以舅舅节省的性子可能都舍不得开药，紫药水能有什么用。
“没事，崴了一下，只是看着吓人，过几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