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内幕
司马光却并不死心,正色道：“我虽不如欧阳修欧阳大人那样了解你，可对你的性子却也有几分了解的，你不是轻易言弃之人,更不是置百姓安危于不顾之人。”p> “更何况这件事官家的态度也不对,官家一向看重你，就算打算试用王安石变法之策,也不会轻而易举允你辞官的。”p> 甚至这几日，他没有在官家面上看到悲痛与不舍之色。p>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来苏家一趟。p> 苏辙心道这些人可真不好糊弄，要是人人都能像苏轼一样就好了。p> 可不管司马光怎么问,他就死不承认。p> 谁还能撬开官家或他的嘴不成？p> 到了最后，司马光只能无奈道：“……王安石已不是当初的王安石，你可知朝中今日发生的一件事？”p> “我朝向来有年底举办南郊祭祀的习俗，按照惯例，祭祀之后都要犒赏群臣,花费巨大。”p> “前几年又是旱灾又是蝗灾，去年黄河泛滥,今年河朔地震,国库空虚，财政吃紧，我与范镇范大人上书奏请官家裁减赏赐,从宰辅做起，谁知王安石却是高声抗辩,直言国家富有四海,大臣城郊祭祀花费不算多,若裁减赏赐,有伤皇家体面,根本解不了国之不足。”p> “他更是带着激进派一党称变法是当务之急，要官家莫要本末倒置……真是可笑啊！”p> 其实他一直是个隐忍的性子，并没有像范镇等人一样高调与王安石唱反调。p> 可这几日受苏辙辞官的影响，他竟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子由，若今日你也在朝上，定会出言反驳王安石的。”p> “如今国库空虚，许多老百姓受苦受灾，若叫他们知道朝中官员并未受到分毫影响，难免会对朝廷失了信心。”p> “从前你在朝中时，还能制衡王安石一二，可如，他是愈发肆无忌惮。”p> 苏辙皱眉，道：“如今我刚辞官，王安石想要拉拢朝臣一二，自想要趁着这个时候蛊惑人心。”p> “只是他也得考虑考虑实际情况。”p> 司马光颔首称是。p> 苏辙见他话里话外都是打探的意思，不动声色与司马光打起太极。p> 司马光虽是老虎机。p> 但苏辙也不是吃素的。p> 到了最后，司马光是无功而返。p> 他离开之前，苏辙直道：“还请大人放心，不管过多少年，我都还是那个子由，为国为民之心是不会变的。”p> “若您有什么拿不准主意之事，或想找人说说话，我一直都在。”p> 司马光微微一愣，继而笑着离开。p> 但朝中上下却因年底南郊祭祀一事闹得不可开交，王安石步步逼近，逼的司马光已是走投无路。p> 索性司马光跪地也要辞官。p> 用司马光的话不向老百姓增加赋税也想使国库充盈是好事，但若想如此，无非是朝廷与百姓与商人争利，还是会损害老百姓的利益，如今朝中上下已是激进派的天下，既然如此，那他就不p> 碍激进派的眼了！p> 官家自是不答应。p> 司马光却说自己心意已决，重重叩首：“微臣不过是想保全自己名节而已。”p> 官家仍是不答应。p> 不少保守派的官员上前相劝。
王安石也装模作样。p> 到了最后，官家与司马光商量出个折中的法子，司马光暂时留职，暂位修史之职，允司马光不问朝政，专心编书。p> 司马光只能无奈答应。p> 先有苏辙辞官，再有司马光留职，朝中激进派欢欣鼓舞，决定乘胜追击。p> 一时间。p> 保守派不少人被逼得走投无路。p> 这些文官皆是有风骨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很快就有十来个官员辞官。p> 官家的面上再不见笑容。p> 即便官家一一挽留，这些大臣们却仍是去意已决。p> 这日。p> 王安石再次跟到御书房，字字句句提起着变法之事是刻不容缓，谁知官家却看向他的眼睛，道：“……不知你对近日朝中大臣辞官一事有何看法？”p> 这话题转换的太过突然。p> 王安石一愣，继而道：“官家，以臣之见，这对我朝来说是好事。”p> “唯有如此，变法才能无阻力的顺利推行。”p> 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官家却将手中的折子丢到了王安石跟前：“这就是你说的好事？”p> “王安石，你看看这折子，看看你你们这些人做的好事，如今是逼的逼，赶的赶，是不是但凡朝中有与你们不一样见解的官员，都要被你们肃清？”p> “朕问你，若朕不赞同变法，是不是你还筹划着谋反？”p> 王安石忙跪地，道：“臣不敢。”p> “不敢？还有你不敢的？”官家一向是个好脾气的，如今面上却满是怒容：“你好好看看这些折子，好好看看！”p> 王安石只能硬着头皮翻看这些折子。p> 他越看脸色越是难看。p> 这简直是无稽之言！p> 跟红顶白乃人之常情，那些保守派的官员如今身处劣势，旁人讥诮几句不是正常？这就是他们辞官的理由？p> 辞官也就算了，所有人都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扯，说自己容不下他们……p> 王安石深吸一口气，道：“臣冤枉。”p> “臣一心为国为民，是问心无愧。”p> “凡事都要讲究人证物证，不是他们上书说臣陷害他们，就有这回事的。”p> 官家看着跪地的王安石，并没有说话。p> 他不由想起苏辙与他辞官当日说的一番话——凡事皆有利有弊，王安石满心只有变法是好事，却也是坏事，若有谁敢挡他的路，不管这人是谁，他都容不下的。p> 一样的道理。p> 王安石从前不畏权贵，可等他身居高位之后，一样也不会将大臣放在眼里。p> 从前他身处低微时还能收敛几分，来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间久了，只怕连官家都不会放在眼里。p> 当日官家只觉得苏辙这话未免太p> 严重了些()[(．)]のの()()，p> 读书人皆知君臣之道()()，p> 王安石难道还敢造次不成？p> 王安石面上并无惊惧之色()()，p> 有条有理替自己辩解。p> 听到最后()()，p> 官家直摆摆手道：“你下去吧。”p> 若换成寻常官员，早就如释重负，连忙下去。p> 但王安石可不是寻常人，他站起身来，试探道：“官家，那变法一事何时推行？这变法的条例，您已经看过三遍了！”"
官家道：“如今变法已在河南，河北两地推广，朕打算先看看成效。”p> “先观望一年的时间也不迟，如今你也不必操心变法一事，若有心，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挽留朝中大臣。”p> “这次朝中官员纷纷辞官，想必只是个开始，朕不想到时候见着朝中无人可用。”p> 王安石还想再说话。p> 可他见着官家已微微阖眼，靠在太师椅上，一副不愿听他多说的架势，他也知道如今不是开口的好时候。p> 他只得退了下去。p> 不要紧。p> 来日方长，他等着官家心情好些再好好劝劝官家，官家定会答应的。p> 在王安石走后，官家的心情更是一落千丈。p> 他招呼着一旁的内侍道：“陪朕下几盘棋吧。”p> 内侍迟疑道：“官家，奴才棋艺不精，只是略懂皮毛而已。”p> “无妨。”官家摆摆手，道：“从前苏辙的棋艺也是差的很，朕不也没嫌弃他？”p> 可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之后，官家就觉得索然无味。p> 虽说这内侍的棋艺比起苏辙来还要强点，但官家却觉得提不起兴趣。p> 思量一二，官家这才想起原起家中或听到的有意思之事，连带着自己听了都跟着放松起来。p> 不像如今，这内侍在自己跟前战战兢兢，一句话不敢说，官家只觉得比上朝还无趣。p> 半盘棋没下完。p> 官家就起身去看了小皇子赵昱。p> 小皇子已会认人，一看到官家就伸出胖乎乎的胳膊，要官家抱。p> 官家抱起沉甸甸的小皇子，心情总算好了些：“……皇后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为何朕从前为何没见过？”p> 曹皇后手中拿的是一个布书。p> 布书。p> 故名意思，就是用布做成的书，上面印着色彩鲜亮的图案。p> 小皇子很是喜欢。p> 曹皇后笑道：“这是布书，是苏辙要孙神医帮着带进宫的，苏辙说了，别看孩子小，却是什么都知道，多陪他看看书，说说话，从小他就有读书的习惯。”p> “不得不说，苏辙果然聪明，竟想到将字画印在布上。”p> “说是上面的图案也是苏辙自己画的，画的是惟妙惟肖，今日臣妾带着昱儿前去花园，臣妾还没看到树上的喜鹊，昱儿就指着那喜鹊咿咿呀呀叫个不停，大概是已认识喜鹊了……”p> 小皇子打从出生之后就抱到了她身边，对她而言，就像亲生孩子似的。p> 故而她说起这话别提多开心。p> 若换成往日，官家听到这话，早就笑容满面，夸小皇子真是聪明。p> 但今日，他面上半点笑意都没有，只道：“近日苏辙可有进宫来看望小皇子？”p> 曹皇后道：“并没有。”p> “如今苏辙已经辞官，不好进宫，自然没机会来看小皇子。”p> 官家幽幽叹了口气，道：“当日苏辙辞官时与朕说他会与从前一样，闲话，可他倒好，这都大半个月了，一次都没进宫，可见他当日这话是哄朕的。”p> 这话说的，活脱脱就像怨妇似的。p> 作者有话要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