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朝圣（上）

    陆海晨像当年高三研究历年真题一样，将近几年各省总队的接收简章研究了个遍，结果却是，研究一个，失望一个；再研究一个，再失望一个。

    唯一没有让他失望的，是bj消防总队08年的接收简章。bj消防在接收专业一栏，并没有详细列出接收专业的名称，而是列出诸如理、工、文、法等若干个学科门类名称，然后再在每个学科门类下限定几个专业范围，诸如在工科门类下列出了海洋工程类、仪器仪表类、土建类，等等。

    陆海晨看到这则消息时，起先非常兴奋，终于有能对上号的了。但兴奋了一阵，他就又陷入失落中——毕竟这是08年的接收简章，09年什么样，他根本不知道。这部队接收，一年一个样，说不准今年无数单位抢着要这个专业，转头明年就一个都不要了。

    他只盼着轮到自己毕业时，千万不要出现“专业荒”，那和要了他的命没什么区别。

    九公寓门口的白杨树绿了又黄，黄了又秃，秃了又绿。不知不觉间，他就被时间的大手推到了人生选择的岔路口。大四学年甫一开始，他就不得不开始在网上查找起09届毕业生的接收简章。

    在焦急与期待中，他等来了一个又一个新鲜出炉的“救命檄文”，但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人家要这个专业，要那个专业，就是不要船海专业。

    专业，就像一堵无形的墙，将他和他心仪的单位隔绝起来。网络上每新出现一家单位的接收简章，他就感觉眼前的墙又厚了一层。

    “难道我这辈子就这么完蛋了？”陆海晨有些绝望。

    “不必烦恼，

    是你的想跑也跑不了。

    不必苦恼，

    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

    就像歌曲《不见不散》唱得那样，该来的总会来。

    bj消防09年的接收简章就像一把利刃，将陆海晨眼前那道无形的墙击碎了。

    bj消防像去年一样，继续接收船海专业的毕业生。而且今年的接收简章比去年的更明确，将“船舶与海洋工程”专业的名称，只字不差地写在了接收专业列表里。

    陆海晨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虽然他并不喜欢消防单位，但毕竟去了能弄个现役干部，总比啥都捞不着强，而且工作地点还在bj，离家还近。陆海晨觉得还凑合，于是每天从宝贵的考研备战时间中，抽出一点儿来弄他的简历。

    好消息接踵而至，没过几天，老天爷又给了他一个更大的礼包——东江边防。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东江边防的接收简章比bj的更狠、更让陆海晨开心。陆海晨查了那么多年那么多省份那么多警种的接收简章，东江的是最给力的：

    第一，这是边防，是拿钢枪不拿水枪的边防，这首先就确立了警种优势。

    第二，各省边防消防每年的接收数量，一般在几十人上下浮动。警卫更可怜，都是个位数，而且全国每年开招的省份，一把手都能数过来。今年bj消防已经相当给力，要招一百多号人，而东江更给力，要二百号人，接收数量之多远远超过了陆海晨的预期，稳坐全国各个接收单位的头把交椅。

    第三，东江边防总队驻地滨江，无论是咨询报考投简历，还是将来考试，都很方便，省去了打电话、坐长途、找旅馆等等诸多麻烦。

    第四，今年bj消防之所以这么招陆海晨稀罕，就是因为专业问题解决了——甭管能不能录取上，最起码能报名啊！bj消防虽说没有限制具体的专业，但也在大的学科门类下划定了具体的专业接收范围。东江边防比它更厉害，连专业范围都没划，直接按学科大类要人。更狠的是，学科门类总共就十三个，东江边防这次招收直接涵盖了除军事学、艺术学和农学外的十个。可以这么说，只要是个大学生，就能报考。

    这个简章，就像一粒定心丸，让陆海晨焦躁许久的灵魂安静下来。

    他不再抱怨自己当初选错了专业，也不再羡慕那些八系、六系的同学。

    今年光景无限好，翻身农奴把歌唱！

    陆海晨第二天就根据东江边防的要求修改好了他的简历。为了避免被同学撞见，他特意选择了校园里服务态度最差、去的人最少的复印社，将简历打印出来。

    结果他还没投简历，就先被东江边防的撅了一下——他光知道东江边防总队的所在地是普希金大街32号，却不知道坐几路公交去，便给对方打电话，得到的却是质问：“你说你都大学生了，自己不会查啊？我成天管这管那我还管你坐几路公交车？”

    陆海晨只好自己查，终于查到了能够从校门到达普希金大街的5路公交。

    怀揣简历的陆海晨像去朝圣的信徒一样，踏上了前往东江边防总队的道路。

    天空飘起了雪花，车上人不多，陆海晨坐到一个靠窗位置。他伸手擦了擦车窗上的水汽，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

    刚看到简章时，他还很庆幸心仪的单位就在家门口。现在他却盼着能离得远些，不想这么早就到达心目中的圣地。

    雪渐渐大起来。车窗外的景物纷纷向后倒退，再有两站就到普希金公园了，陆海晨开始紧张起来。他抻着脖子，不停地向车两侧张望，生怕坐过站。

    公交车转过一个路口，只见一幢宏伟的大楼矗立在道路右侧。“东江省边防总队”几个金色大字赫然从他眼前闪过。

    陆海晨深吸一口气，起身下车。

    顶着纷飞的雪花，他来到总队机关大楼前，像虔诚的信徒一样仰望着这座高大、端正的桔红色建筑——楼顶的五星红旗在寒风中猎猎飘扬；金灿灿的武警警徽像一枚巨大的盾牌，悬挂在楼门正上方；左右两根门柱上各悬挂着一条白色竖匾，风雪中看不清写的什么。

    楼前是一片被铁栅栏围起来的空旷庭院。一座棕色大理石横碑设在庭院大门正中，上书“东江省边防总队”七个金色大字。大门左侧的墙上用毛体字书写着“提高警惕”四个大字，右侧墙上写的则是“保卫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