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悟道青石
“少爷，少爷……你还在想边陲的事情吗。”兰格也是在后来才知道，他们离去之后的边陲之灾。
自那之后，兰格就发现自家少爷，时不时的就会陷入思考。
“没有。”弗柯的眼睛重新有了聚焦：“我只是在想一些新的疑惑。”
“陪我出去走走吧，兰格。”
建立一个合格商会的过程，远比弗柯想象的要难一些……
在实践的过程中，总能发现以前的想法，是多么的理想化。
格物致知。
接触东西的多了，弗柯也有些分不清，那些是好，那些是不好了。
“好的，少爷，需要我去准备……”兰格点了点头。
正当他想做下一步动作时，弗柯起身抬手制止了他：“不用了，就是一次简单的散心而已。”
那个曾闻一面的边陲商人思想、真理手册的思想……还有黎明神言的思想。
似乎，都有自己的道理。
“万物生变，心在浮动……有什么，可以平衡这一切呢。”弗柯一直觉得是自己理想太远，身形跟不上所想的时代。
可为什么自己熟读历史，深入基层之后。
却怎么还是无法得到答案……
“少爷，我觉得……平衡这种东西，两方肯定是没三方稳定的。”兰格挠了挠头道。
“看来你也学了不少东西，兰格。”弗柯笑了笑。
“过奖了少爷，我最近也是有在看书的。”兰格嘿嘿一笑。
“读书好啊，能学习就好。”弗柯出门望向了天空。
书里能有答案吗。
大概，或许现在没有的罢。
就像那些基层的人们一样，生处于时代旋涡，想要跳出去，何其困难。
“也没有什么啦，少爷我的生命圆环已经要构建完成了，以后我就是正式的职业者了。”兰格向弗柯汇报着好消息。
这几个月，他可是一点没停歇呢。
“嗯，做的不错。”弗柯夸赞道。
“哈哈，还是比不过少爷。”兰格对于弗柯的夸赞，显得很是开心。
兰格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面对夸奖他会故作谦虚；面对贬低，他则是会觉得对方没眼光。
兰格的心气很强，只有在弗柯面前才会消敛一些。
“职业者，只是刚脱离普通人行列而已；我们要面对的争斗，只会更残酷。”弗柯早在回到家族的那几天，就完成了魔核的凝聚。
弗柯没有在魔核中刻录此前熟悉的攻击、干扰型魔法。
也没有选择常规的防御型魔法。
而是选择了一个几乎没人刻录的术——凝神术。
除此之外，弗柯便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压缩自己的魔力。
“少爷，你是说……那几个吗，他们就是嫉妒你的才华。”兰格没有说出具体名字。
但所指的人，却非常明显。
大家族的争斗，见血是很少的，但是下绊子的行为可不少。
从青铜商会建立开始，下的绊子就没少过。
“只是被选择者的裹挟罢了，到了我们这般境地，所能代表的就不仅仅是自己了，是我之前想简单了。”弗柯摇了摇头道。
“我会一直站在少爷这边的。”兰格握拳捶了捶自己肩膀。
“有时候还真羡慕欧格那家伙。”弗柯深吸了一口气。
自从回到家族展露了资质后，他便有种陷入泥潭的感觉。
弗柯本没有争爵之意。
但……
“少爷，您不是常说，什么时候都不晚吗。”兰格看出了弗柯的一些纠结。
“嗯……种树最好是在十年之前，其次是现在。”弗柯的眼眸重新坚定了回来。
“倒是兰格你，也学会弯弯绕绕了呢。”弗柯松吐出了郁结之气。
难就难吧，总要面对的。
“也不能总让人看笑话了不是。”兰格憨然一笑。
“要去前面角斗场看看吗？少爷。”兰格指了指前方说道。
他记得，以前的弗柯，挺喜欢观察角斗场上的战斗来着。
这来流星城好多天了，也没见少爷去看。
“不用了，我已经不需要去合群了。”弗柯泰然自若的经过了角斗场，没有回避。
“开始了，开始了，开始押盘了！”喧闹的角斗场外，又传来了开盘的声音。
每一次压盘，都是一场赌博的结束与开始。
“唉，又输了，那小子看起来也不强啊……”
“借我点钱，我下次一定能赢回来的！”
诸如此类场景，也总轮番上演。
“将希望寄希于与虚无缥缈的赌注上，哪怕穷成这样了也能扣出口粮来赌，这些家伙，真是无药可救了……”兰格跟上了弗柯的脚步。
“不要随意的对人作出评价，兰格。”弗柯说道。
“啊？”兰格没想到弗柯会那么说出这番话。
他一时有点没转过弯来。
“他们或许是真的无药可救了，但他们未必是懒惰不清醒的，但事物不仅只有批评与赞美。”弗柯转过头看了一眼狂热的赌客。
这些人，比边陲穷人，更加难拯救。
也看起来更加不值得拯救。
“只是去批评的话，那太容易了……批评也好，赞美也罢，这都是没成本的事儿；肆意点评一切生存者的成果，会给人带来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弗柯如是说道。
“啊，是这样的吗。”兰格挠了挠脑袋，他只是有感而发的评价了一句而已。
“兰格，我常常说，做事要有耐心——点评也是一件事，或许你要点评的东西，并非只是眼前看到的这些，要思考是为了什么而去评价的。”弗柯看见的是这个时代娱乐的匮乏，以及一些其他的原因。
自边陲回归后，弗柯就在思考——自己缺乏了什么。
最终，他发现。
是曾经的自己，太喜欢点评一切了……评论历史，评论看客。
点评一切东西。
点评的多了。
就会给人带来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有时，这份虚无的高高在上，会让人忘却劳动者的贡献是为了什么，会让人忘记，生存背后的意义。
“或许有时要点评的东西；或许并非那么卑贱平庸；也可能，并非那么的真实……”弗柯向兰格招了招手。
示意其继续前行。
“嗯……那，少爷，我问你个问题。”兰格踌躇了一下。
“问吧。”
得到了弗柯回应的兰格稍稍停顿了一下，紧接才开口说道：“如果是被别人辱骂的很生气呢？”
“那就骂回去，反思什么的，还是留给消了气后的自己吧。”弗柯笑着说道。
“好了，有时也没必要太过纠结，我只是让你在评论之前多思考一下而已，是为了输出情绪，还是为了什么其他的原因——
如果只是偶感生气的话，平时和我说说就行了。
实在忍不了，就骂回去吧，让自己开心点，也是一种收获嘛……就怕嚷嚷的自己也不开心了。”弗柯补充道。
“我还以为，少爷你会说不要发作呢……我看那些厉害的人，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兰格颇感到了些意外。
“兰格你错了，真正厉害的那些人，做什么都有自己道理，我对你要求并不多——只是不要为了反驳而骗了自己就行。”
弗柯迎风而走，与兰格对话之间，他也恍然的明悟到了一些东西。
或许，评论辩证最初意义，就是传递信息的同时，让自己看的更清一点吧。
“我哪有这样。”
兰格眨了眨眼，怎么感觉自己学习之后，少爷的话更深奥了……
“兰格啊，人往往喜欢把世界上所有迷茫的认知，用自己那浅薄的经验常识去作出判断。
这样下来，得出的答案往往也会荒谬。
我曾以为，我是在用理性看待世界的，但这个结论，本身也充满了无知的自满……
或许世界是不讲道理的，只是我，只是人类，会站在帝国、种族、家族以及个人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或许我真正缺乏的，是评价自己的勇气吧。”
弗柯想明白了。
商人没有错，贵族没有错，民众教会，以及真理思想都没有错。
只是站在了各自角度。
自己要做的，不是成为一名优秀商人。
也不是成为统御万民的领主。
更不应该融入任何一个教会。
也没法站在真理之神的视角。
首先，自己是一个人……
“黎明的救赎之道，不适合我，真理的美丽，也不适合现在去探寻；我在动，又怎能要求，万物为静……”
弗柯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无数种可能。
最大的两条路。
一头通向救赎，一头朝向真理……
“少爷，你在说什么……”兰格眨了眨眼。
“一切都在动，那就是平衡，兰格，我想明白了。”弗柯看见了自己的局限。
他太过拘于形，偶时哪怕看似与前人走出了不一样的道路。
但本质，仍未改变。
自己，绕的太刻意了，去圣反贤，不是那么做的。
“争斗，永远在继续。”弗柯低下了头，看向了脚下的青石砖路。
自此一悟，从今往后，步之所及，皆为前路。
他不会再迷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