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修女格绫
玛卡尔是一名标准的黎明教会圣骑士。
通常情况下，他是不会被那么容易调来调去的。
但欧格有大骑士的戒律徽章为凭证。
所代表的意义可就大不同了。
欧格给出的借口是——戒律骑士徽章是诺塔邦城死去大骑士留下的，他死前希望能带着这枚徽章回到故乡。
而欧格编造的身份则是大骑士的表亲侄女——属于关系户。
所以这枚徽章才必须由他携带。
漏洞肯定是有的，但要核实，绝对得花些时间，甚至说不准根本不会去核实呢。
反正只要不让亚德看见徽章就行了。
现在这副样子，欧格可不认为有人能认出他来。
除了蒲公英徽章和一些金币，身上其他能代表欧格身份的东西，都已经被他埋好处理好了，其中包括弗柯送的枪。
“格绫小姐，请。”
望着楚楚可怜的少女，玛卡尔心中也是升起来些怜悯。
他听说，这名可怜的修女还差点被哥布林抓走凌辱呢。
好在遇到了冒险者。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一定会去将那些丑陋的生物给消灭！
“嗯……”
欧格简单的发出了几个音，他伪装的并不是那种全哑的人。
全哑伪装起来太累了，也容易出破绽。
半哑配合半吊子手语，就是刚刚好了。
‘真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不靠谱骑士才会整出这种的建议，让这么一个女孩子去穿越森林……’
看着‘少女’艰难的发音，玛卡尔在心底开始埋怨起了那个故事中并不存在的随行骑士。
要不是看在那个骑士有牺牲精神的份上，他估摸会在心底骂的更狠。
“米玛婶婶！”来到一处阁楼前，玛卡尔敲响了门。
“谁啊。”随着一阵脚步声，房门被打开了，迎接二人的是一名身材壮硕的中年妇女。
“米玛婶婶，这位是格绫小姐，她是外城那头教会来的，不会说话……麻烦您照顾了。”
玛卡尔向着面前有些壮硕的大妈介绍起了欧格。
事实上，也正是他向神官建议，才让欧格留在了村庄。
他觉得城镇那边的环境不适合格绫这样的女孩生活……而且那边的圣骑士长他不喜欢。
那个叫亚德的家伙，据说是因为失手放走了吸血鬼异种才被贬调到了边陲之地。
与其相信这种不靠谱的家伙，还不如自己亲自帮忙保护照看。
看这姑娘手嫩的，估计都没吃过什么苦吧……
“哦，天哪，愿黎明的光辉能治愈你——我可怜的孩子。”米玛连忙做了个祈祷手势。
米玛是一名忠实的黎明信徒，别看她现在身材走形的堪称壮硕，但年轻时也是村里头的美娇花呢。
“快进来，别在外面站着啊，我去找几件漂亮的衣服，可怜的孩子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米玛热情的牵着欧格的手将其拉入了房间才松开了手，随后她向玛卡尔吩咐道：“小卡尔，别让人家姑娘等太久，你去带她认识一下房间吧，嗯……就三楼那个，顺便去收拾一下。”
“呃，好。”玛卡尔略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不过他并未抗拒米玛的吩咐。
他能成为教会的骑士，米玛婶婶可是出了不少力呢，所以他对其得特别的尊重，几乎将其当成了母亲。
“格绫小姐，我带你去看看吧。”玛卡尔看着身后怯怯的少女显得略有些不知所措。
废话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欧格虽然用易容手段对面部做了些伪装降低了些魅力。
但原本过于出色的底子还是给他加了不少分。
“嗯……”欧格点了点头。
望着有些怪异的玛卡尔，欧格觉得自己这次伪装还是太保守了——应该在弄丑点的。
“这是书房……这是厨房……这是米玛婶婶的卧室，上来吧……”
随着玛卡尔的一个个介绍。
欧格也开始仔细打量起了圈屋中布置，越是打量，他就越是感觉意外。
通常来说，这种平民村落的屋子往往挺脏乱简陋的。
因为谁也不清楚自己还能住多久——村庄的迁移是常有的事情，不论是发生了天灾还是人祸。
所以除了城镇里的居民之外，边陲之地的大部分的村庄人都不会对房屋投入过多的情感。
可眼下这家房屋却是出奇的整洁朴素。
许许多多的装饰摆件明显是用了心的，欧格甚至还看到了几把镶嵌了宝石的宝剑挂饰。
“格绫小姐，你的嗓子是天生这样吗？”
玛卡尔在问出这句话后就后悔了，他在暗骂了自己一声蠢货。
这问题不是掀人家伤疤吗。
他本想拉近些距离安慰下少女，但想着想着，也没想到该怎么和少女说。
主要对方还是个半哑巴。
于是在想到对方是哑巴时，纠结着搭话就一个顺口不小心的就问出来了。
欧格这也没想到会有人才问出这个问题，他装哑巴就是为了少和这些神职人员交流，结果还有人问这种问题？
沉默片刻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抱歉啊，你瞧我……把这茬给忘了，后天受伤早应该被神官治好了……呃，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玛卡尔结巴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又说了句烂话。
为了成为合格的骑士，他已经很久没和陌生女孩子交流过了。
特别还是这种长的不差的。
欧格只是抿上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乎。
“瞧我……”玛卡尔一拍脑袋，自骂了一声：“那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欧格继续微笑的点了点头。
他也没想到，就是换了个身份，待遇变化能那么大。
‘有点意思……’
望出去拿水的玛卡尔，欧格只觉得有趣。
随即，他便开始打量起了自己的房间。
三层楼……这在村落里可不常见啊。
欧格走到窗户旁，伸手拉开了木窗，三层阁楼的高度，刚刚好可以一览大半村庄。
再望了眼不远处的大风车，嗅了嗅飘来的花香。
他忽然觉得，这地方还挺好的。
看来教会那边确实上心了。
这家阁楼，在这小小村落中，也称得上不简单了——这种建筑高度，地位绝对不会低。
这仅仅还只是一名职业者圣骑士为家庭带来的改变。
‘改变现状最快的，果然是力量……’
欧格始终相信，知识能改变生活，因为知识也是一种力量。
只可惜的是，普通人忙忙碌碌的，根本没机会去实现这种改变，只能寄希于命运的垂青……
欧格望向远方的麦田，那农人们正辛勤的割收着最后一批粮食。
这让欧格忽然生出了个奇怪的想法。
‘为什么不让骑士和武者去割呢……那多快。’
但想着想着，欧格忽然又意识了什么。
‘也许……这就是故意的呢。’
他还从未如此深刻的去思考过这方面问题——欧格以前只觉得，强者支配弱者理所应当。
却从未真正思考过，二者之间的存在关系。
‘真正的财产从不是多少土地，而是强者对弱者的支配权……’
以贵族们所掌握的力量，哪怕没了平民，照样可以运转的很好。
一名职业者骑士的工作效率，完全抵得上数十人的劳作。
但却几乎从没有人去骑士干这些。
骑士们也从不去做这些‘低价值’的事情——仿佛生产和建设，只是划分地位的一种标志……
‘难怪，没人会在乎，也没人会去在乎……’
欧格忽然想明白了些社会文明的构成。
平民所存在的价值，除了提供可能会出现的高资质‘幸运儿’外，似乎也只剩下了区分高低贵贱。
他们本身就是一种财产。
如果生不出新的职业者，那他们剩下的价值也就不大了。
‘不，不对……这应该还有一层意义，我知道了，为什么帝国不让职业者加入生产……’
平民的工作看似是在供应帝国运转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但可能更多的，其实只是上层人为了让他们存在‘意义’而已……
不然一旦达成了解放。
闲下来的人，不需要全部，只需要一部分像欧格这般去追寻力量。
就会乱套。
武者、骑士、法师，这都存在着资质和天赋的限制。
但……有一个职业没有这些限制。
那就是——巫师！
‘所以巫师，是真的邪恶，还是因为会造成权力的动荡呢……’
不管是出于那种原因——
让职业者脱产；让普通人‘忙’起来，疲于奔波，确实是最优的解。
欧格发现——每一种看起来不合理结构的存在，背后都一定有着套不为人知的未知逻辑在运作。
世界，有自己的规则。
“格，格绫小姐。”
拿着木桶杯刚刚上楼的玛卡尔招呼了一声。
却恰好撞见了转身的欧格。
发丝随风而起，‘少女’的美丽让玛卡尔微微失了神。
‘真……真可爱。’
玛卡尔不是没见过好看的贵族小姐。
可那些贵族小姐一个个都眼高于顶，完全不同于此时的格绫。
他说不出哪里不同，但就是觉得这份清澈的美很触动他。
“嗯……”欧格张了张嘴，随后他手指轻触了下心脏位置，微微低下头片刻。
这是代表感谢的意思，这不仅仅是手语中的感谢，还是黎明教会那边的尊重感谢仪式。
这是欧格自己观察发现的。
毕竟再怎么说，欧格也是在黎明教会那儿打过工的。
宝石磨成的颜料他都用了不少呢。
“不，不用谢。”玛卡尔脸微红了一下，连忙将木桶杯放到了木桌上：“米玛婶婶找我有事，格绫小姐你可以自己在这坐会，看会书。”
欧格依然礼貌的回以了微笑，同时愈发庆幸，自己扮了个哑巴。
“这是我从楼下书房找的，有什么事可以告诉米玛婶婶，我会尽快为你准备纸笔的。”玛卡尔将另一只手的书籍也一并推放到了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迅速的退出了房间，还连带关上了房门。
欧格轻笑了一声。
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修女，已经是他当下能找到探索范围最广最安全，还最自由的身份了。
‘倒是挺腼腆的，记得瑟兰迪克也是这副样子呢……’
一想到自己那个奇怪的师弟，欧格便又不自觉的叹了一息。
要不是为了知道瑟兰迪克身上发生了什么，欧格才不会没事回来呢。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
‘等着吧……我会查明白的，还有那栋钟楼的事情。’
微微在心底叹息后，欧格又将目光放至了桌子上。
玛卡尔送来的水中还泡着些芝麻大小的橘色花瓣。
嗅起来满是清香。
显然是下了些的心思的。
欧格仗着食人魔体质的强悍，倒也不怕别人下什么毒，随手就端起品了起来。
“嗯……？”
虽说没什么味道，但意外的感觉有点好喝——好像有点甜，好像又有点微苦。
不过意外归意外。
欧格通常不会对一种食物有过多的探究，在稍微品尝了一下后。
他便放下了木桶杯，将视线放到了玛卡尔送来书籍上——《黎明神话》。
好吧，作为黎明教会的信徒，家里有本黎明神话确实挺合理的……
‘正好无聊，就先看看吧。’
晚上才是欧格活动的主场。
现在的欧格，也确实没什么事情要做的，这看会书倒是也不错。
虽然他对这本神话没什么兴趣。
‘本来这个时候，我应该是在和弗柯他们做任务吧，也不知道弗柯他们怎么样了……’
对于弗柯与兰格。
欧格的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些愧意的。
毕竟才刚许下了承诺没多久。
但欧格也很清楚，现在要是再露面去找他们，那才是对他们的连累，对谁都没好处。
尽量不连累身边人，是欧格为自己定下的准则。
正因如此欧格才会对瑟兰迪克的事情那么上心——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一切和他都脱不了关系。
人可以犯错，但不能不知错。
‘有莱迪这个资深职业者在，应该不会有事吧……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