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自己不能先怯
但是宋玲不想祖母操劳,尤其是这种阴雨天气最容易发生意外。
宋玲微垂着头,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衬得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勿要想太多,只是一次意外,而且……”
齐枫眸色微沉,心中对这意外两字也存有疑虑。
宋玲是当事人,所以满脑子想着自己惹了麻烦,但是他们都留了个心眼。
心中也有预感,这件事只怕只是个开端,其后还有更多的事情会跟着发酵。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身上牵扯出了太多的麻烦,从那个要我赔偿的无赖,到后来的妖刀,皆是我先遇上,随后才将麻烦带给了你们,这次又是我将如清推倒……”
宋玲说着头越垂越低,整个人都埋进了臂弯里。
她感觉自己带来了太多麻烦,又无力去解决。
整个人如同深陷在泥潭之中无法自拔。
突然宋玲感觉头上微重,紧接着齐枫揉了揉她的脑袋,宽慰道:“麻烦找上门是我们倒霉,我们已经受到了伤害却还要自怨自艾,这样的还有活路可走。”
“敌人杀不死我们,我们反倒先把自己给逼死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齐枫说着还叹了口气,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声音开始低落起来。
“曾经我在外闯荡之时,遇到过一个教了我很多东西的人,也数次救了我的性命,可他最终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
说到这里时,齐枫顿了顿,神情有些悲戚,话语之中也带上了一丝哽咽:“发生这个意外都要怪我缠着他带我去看案发现场,这才遇到了重返现场的凶手。”
“那时他们打了起来,我就躲在一个木门之后,透过一点缝隙看着他们打斗,最终他不敌那凶手,受了非常严重的伤。”
齐枫的目光停留在一处,却没有焦点,显然是陷入了回忆。
那夜的场景十分骇人,一辈子都会铭刻在他的记忆里,也是他失去这个老师的那天。
“后来呢?”
听到他停下了叙说,宋玲微微抬头,开口道。
“后来……官府的人出现将那凶手制服,可那个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若是我不好奇,这件事情便不会发生,他也不会为了保护我而死。”
“起初得知他死讯的时候我根本无法接受,有想过干脆一同死了一了百了,但是后来我没有这么做。”
齐枫的声音渐渐发沉,那是宋玲完全没有见过的样子。
曾经这个少年活泼好动,虽然调皮了些但是为人十分仗义,所以宋玲并不排斥这个人时常来家里玩。
在她没有共同经历的过往之中,齐枫在悄悄改变,身上垒出了许多盔甲,倒让她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那天那个杀人凶手没能杀了我,那以后我也不会轻易地交代出自己的小命,否则他为了保护我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成了笑话?”
齐枫的语气之中透着一股冷然,甚至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宋玲听在耳里心中很是震动,刚才笼罩在头上的阴霾也散去了些。
可紧接着涌上心头的,是另一股难过。
她知道当初齐枫为何要离开。
那天宋玲只以为那同样是平常的一天,她吃完了祖母做的饭后便想着去找他玩。
那天他们从山上采摘了很多东西回来。
去的时候特意避开了有山洞的那条路。
满载而归的喜悦驱散了他们身上的疲惫,可谁知第二天齐枫就不见了。
她给宋玲留下了一封信,只说自己外出历练,也不说去了哪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玲也一直守在祖母身边,她有时会想齐枫在外过得怎么样,是受欺负了还是发达了。
后来意外地再见,她心中不可谓不激动。
齐枫如今的样子就是小时候的放大版,做事习惯和性情秉性也都相差不大。
所以即便有过短暂的陌生,他们也很快回到了过去的相处模式。
直到此时宋玲才切实地体会到齐枫的确变了,只是装回了过去的样子。
“你说得不错,别人还没怎么样自己就先怯了实在是太难看了。”
宋玲拨开自己脸上凌乱的头发,朝着齐枫露出一丝笑容来。
可那抹笑容仍旧不达眼底。
齐枫也明白一下想让宋玲扭转想法是不切实际的事,所有的转变方得度过这次麻烦才行。
至于麻烦是什么……
这种阴雨天气若非必要,平常人都不会外出。
可他们还是见到了撑着伞赶来的宋观。
来人站在雨中,气势强烈,像极了阴曹地府之中的判官。
宋玲看了一眼便垂下头,手心攥紧了衣摆,整个身躯紧绷到了极点。
齐枫站在她身旁,微微碰了碰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随着嗒嗒两声,宋观走进了廊下,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波澜地扫过顾筱他们。
“我听说如清病了,正巧路过此地便前来看看。”
宋观的声音清冷,听在人耳里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但是还不等顾筱他们有所应答,雨幕之中有另一抹身影在朝这里靠近。
过大的雨势短暂地阻隔了几人的视线,等到人走近了他们才看清来人正是红拂。
她面上有些不愉,先一步回答了宋观的话。
“若是实在挂念,可以将人接回去好好养着,待在我这里实在给不了她最好的待遇。”
红拂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亲和,但是任谁都能听出她话中的机锋,以及暗含的不满。
宋观闻言面色不变,淡淡道:“送出的人怎好要回,只是到底旧仆受了伤,我来看看也属人之常情。”
“自然,只是这大雨天行走不便,让宋掌事不便了。”
“来时容易回去难,我也想在你这府中待到雨停再离开。”
宋观说完之后便让侍女将他带去如清的住处。
红拂跟在其身后。
很快两人到了门口,侍女早已通报有人要来,所以进去之时如清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见真的是旧主子来看她,她有些激动的想要从床上下来,宋观出声制止了她。
“既然受了伤就别下来了,大夫怎么说?”
如清闻言便停下了自己想要下床的动作,但她整个人仍旧拘谨无比,看起来又像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