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群姐，你说真的吗？”
“别是哄我开心吧。”
富沛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屏住呼吸，两眼发光，小脸憋得通红。
尽管电话那端关立群再三肯定，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车代哎。
那可是车代！
这是她能拿到的代言吗？
连不知名口红、洗面奶品牌她都只能拿到挚友、带限定词大使待遇，忽然告诉她有个车代在前方招手，这简直是做梦。
富沛用力掐了下胳膊。
又原地蹦了蹦。
还是不敢相信云方集团旗下最新科技的无人驾驶款汽车-天际8系列向自己伸出了橄榄枝。
关立群也很意外。
话里的惊喜扑面而来：“真的，当然是真的，合同已经递到公司了。”
富沛：“群姐，谢谢你。”
呜呜呜。
她眼泪汪汪，差点咬着手帕以身相许了。这么难拿的代言竟能给到自己头上，群姐肯定费了不少心力。
“谢错人了，这可不是我使的劲儿。”
关立群啼笑皆非，也纳闷呢：“我在云方没人脉，人家估计就是冲着你来的。”
富沛感动的神情僵住。
啊……
不是群姐吗？
“那他们选我的原因……？”
激动狂喜之后，富沛开始担心这天上掉下的巨饼有毒，警惕心直接拉满。
捏着手机的指节下意识紧了紧。
旁边小橙也紧张兮兮盯着富沛，两人一口大气不敢出。
“负责人觉得你的形象跟天际8的调性相符。”
这话一听就很假。
富沛“呃”了下，成功哽住了。
关立群隔着电话就能想象出富沛翻白眼的样子，‘噗嗤’笑道：“反正合同我叫人看过了，没有设置陷阱，对接工作人员也专业，没提恶心人的要求。大集团嘛，一切都有章程，应当不会搞出什么赃事来。”
富沛：……
这很难说呢。
人品道德没见跟财富样貌挂过钩。
关立群：“怎么，大饼塞你手上，你还不敢接了？”
富沛：“谁说我不敢？！”
富沛死鸭子嘴硬。
明明心里激动又慌得一匹，一张嘴就凤傲天附体了：“这说明他们慧眼识珠，有眼光！”
小橙狂点头，嘴角快咧到耳后了。
富沛被她亮晶晶的小眼神看得脸上愈发充血，莫名羞赧，忙干咳两声，转身走到阳台，任风呼呼打脸才稍微保持理智。
她知道自己没红到能让不相干的行业决策层看见。平时只有剧播时公司才礼貌性买上几个热搜，别的时候全靠合作的品牌方带，几乎不存在泛人气。
至于调性呢……那就更玄乎了。
反正从过去的短代、商务合作中，她觉得自己的定位就不够精准，广告部门推人很难推到自己。
但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拥有决策权的甲方领导看过自己的剧，觉得自己演得不错，所以才推了自己。
这时候畏首畏尾，岂不痛失机会？
而且车代诶。
代言费一直不低，群姐也说了，合同很严谨。
一夜暴富近在咫尺。
富沛暗忖，就算是坨粑粑她也要尝个咸淡再讲其他吧。
“群姐，云方的代言费多吗？”
富沛好奇。
关立群一副见惯世面的样子：“还成，市场价，也就千万出头。”
富沛嘴巴张成“o”型。
千万。
也就，也就？！
她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兴奋搓手：“那什么时候拍广告啊，我是不是得把肌肉线条练一练？快两个月没运动，马甲线快没了。”
“少瞎整，腿才刚好练什么练？”
关立群赶忙制止，“现在不确定广告创意是怎样的，咱就以不变应万变。而且，合同没签字生效，一切都说不准。”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低价抢代言在圈里跟吃饭喝水一样常见。
没尘埃落定前，关立群觉得低调为好。
富沛沉浸在千万合同的暴击下，自是关立群说什么就是什么。
哪怕对方看不见，小脑袋也点得跟安装了捣蒜器似的。
“好嘛，不练就不练。”
“还有，记得早睡早起别熬夜，我不希望跟云方那边见面时你这儿冒痘、那儿又黑眼圈，富沛，你得给我拿出最好最美的状态。”
“嗯嗯。”
“别打马虎眼，别又偷偷摸摸大半夜打游戏，想想一千万。”
“我会叮嘱小橙，盯着你的。”
“……嗯！”
富沛重重点头，语气坚定：“群姐你放心，我肯定不乱来。”
但凡承诺了的，富沛很少食言。
答应早睡早起饮食健康，就真的戒掉了高油高糖食物，每天的运动量也卡在合适范围内，赖以生存的精神食粮——游戏更是直接卸载。
就怕一个无聊玩了第一局，不知不觉就玩第二局、第三局……
就在她无聊得浑身长毛，精力旺盛到一口气能翻三十个后空翻时，终于定下来了。
富沛立马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裴嘉沐。等半天，对面才回了个“好棒”的表情。
她接着叨叨一长串，过上半小时一小时，对面又是一个表情，一句平平淡淡的“好厉害，知道了。”
简直是热脸贴冷屁股。
翻涌的热情和嘚瑟被一盆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就很让人败兴。
富沛索性也不回了。
看着回复时间间隔越来越长的聊天界面，不高兴地鼓起脸颊，瞪着裴嘉沐的头像若有所思。
这新公司到底在搞什么，怎么那么忙？一千万的商务合同都不能刺激到他了？
想当初他们仨可是经常坐一块边撸烤串边畅享出名赚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后要怎么花……
现在竟如此冷淡。
实在奇怪。
富沛心里犯嘀咕。
倒没有猜他出国就跟别人一样出轨怎么着，而是怀疑裴嘉沐和丰徐是不是工作不顺。
玩音乐的人一旦沉浸在创作世界里，就不爱搭理人，只是这次冷淡的时间似乎长了点。
富沛蹙眉，翻阅前面的聊天记录。
此刻她犹如被福尔摩斯附体，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事实上，除了回复间隔变长，朋友圈一切如常。
非得说哪里很奇怪的话……
出国后裴嘉沐的运动步数基本稳定在八千左右，唯有两个礼拜前的周三，运动步数莫名其妙达到了两万六。
富沛又特地翻到5月27号的聊天记录。
当时她还在《秘密》剧组，中午跟裴嘉沐通了视频，他有点累，两人草草切断视频。
这么累，还能运动出18公里？
…………
两人之间开始有隐瞒这事弄得富沛不太开心。
好在她并不是内耗型人格，找不到答案索性搁置不管，专心忙工作的事去了。
加之不喜欢把私事而起的情绪带到工作伙伴身上，是以小橙就没发现她心情不佳。
“沛沛姐，穿这身合适吗？感觉有点简单了。”小橙左手挂着工装长裤，右手挂着条纹衬衫，总觉得这打扮不够重视。
“参观科技园了解产品，清爽得体就好。”
富沛撕掉面膜，动作麻利，洗脸护肤一气呵成。
“我以为咱们只需要拍广告呢，没想到那边还要求咱们到现场看车、试车。”
小橙嘟囔。
富沛笑了笑，没说话。
代言人嘛，其实跟销售员没多大区别，无非一个有名气，一个没名气。
了解产品绝对是永远不会出错的第一步。
富沛起身，接过衣服换上。
自己动手化了个清透显气色的淡妆，耳垂上是略显张扬的不规则四边形大耳环，配上简单的丸子头，盐系青春气息迎面而来。
“走吧。”
云方科技园负责人接到大老板要来视察的消息，堪称虎躯一震。
贺嫣在所有高管心里就是个大魔王。
狠辣薄情、六亲不认。
做事尤为雷厉风行。
老贺总一死，贺嫣入主贺氏，不出半月就将大房的人全从集团清除，随即改名云方。
这在当时闹得挺大的。
贺家的近亲远亲全都联合起来欲把大魔王掀下台，结果这家贪腐被查，那家亏空公款被关，什么在外乱搞整了一堆私生子，什么磕违禁药品的赃全被扯了出来。
大家一看，没得玩啊。
大魔王直接掀桌子，根本不在乎贺氏垮不垮，晓得他疯到这个程度后，他们心态先崩了，不等贺嫣被打倒，一个个就丧失了斗志。
贺家人龟缩，其他股东也只能装鹌鹑。
毕竟贺嫣能力的确非凡。
自他进入贺氏，集团的利润点每年都在攀升，若是其他贺家人能把他拉下马，大家也就一拥而上跟着咬一块肉。
既然拉不动，不妨你好我好大家好。
更让人忌惮的是，他不仅对同父异母的大房子女狠，对自己亲妈罗娜也狠。
罗娜曾到集团控诉大魔王不孝。
结果呢？
直接被发配到国外去了，连带着女儿贺佳之一起。
这事一出，刚度过震荡期，倚老卖老想指点大魔王做事的想法又要死灰复燃的高管们，再次歇菜了。
人家亲妈亲妹都不容忍，还能容忍外人到他头顶蹦跶？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范星海就是想到这些，很难不如临大敌，紧张得不断舔嘴唇。
他大脑飞快转动着。
复盘每个部门近期的工作，在想自己有没有疏于管理导致哪儿出了问题被人匿名举报了，大老板才不打一声招呼来视察。
“小张，老总等下要来视察工作，不能出错，你懂的吧。”
小张听到“老总”，就知道指的是贺嫣。
顿时立正。
双眸酝着的崇拜之色都快溢出来了。
但紧接着就被范星海身上的凝重感染到，战战兢兢应了声“明白”。
广告部门的对接工作人员看到富沛时，愣了两秒。
富沛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下半身，也茫然了一瞬，眼神困惑。
对方笑了笑。
很真情实感地夸道：“感觉富小姐不太上镜，您本人比电视上好看太多，像是一道光，倏地蹿我眼里，我都看呆了。”
富沛直觉她发愣的原因不是这个。
但没必要追根究底，便笑盈盈配合道：“谢谢你的夸奖，你也很漂亮。”
客套了几句，富沛先参观天际系列的设计部，工作人员一路上都在讲解天际8用到的新技术，对比市场上无人驾驶的优点。
富沛听得很认真。
一些难理解的专业用词，她会试着去弄懂，参观完就去试驾，下车没有一味的吹捧，而是给出真实体验感，以潜在消费者的视角谈论天际的优缺点。
她跟工作人员正交流感想。
突然，对方眼神直了，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一样变得紧张起来，注意的位置在自己左后方。
富沛好奇，顺着她的视线转身。
远处，几个人朝这边走来。西装革履，满满的精英感。最前方的男人正侧身听身边人讲什么，富沛只能瞧见他的侧脸。
那人身材高大挺拔，藏蓝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装长裤，穿戴非常整齐，每一颗纽扣扣得一丝不苟，很讲究的样子，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彷佛自带大佬专用bgm。
只是那下巴，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她正思索什么时候见过呢，冷不丁地，男人正脸转过来，眸光如利箭般射来。
嚯~
居然是厕所门口那个男人！
富沛身体一僵。
反射性别开脸，假装欣赏停放在旁边的几辆试驾样车。
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区区一面之缘，自己记住他他却未必想得起自己，大家都往那个方向看，非拧着脖子看另一头反而显得不合群。
甚至给对方一种“小样，我独特吧，诶，所有人都看你，但我就是不看，嘿，引起你注意了没”的荒诞感。
一旦产生这个念头……
富沛脚趾开始羞耻得动来动去。
她深吸一口气，又不动声色把脖子扭回来，还装得兴致盎然的样子。
下一秒就是耳边传来对接工作人员第一次‘面圣’时激动得微微发抖的声音：“贺总，这是我们天际刚签的代言人富沛，富小姐。”
“富小姐，这是贺总。”
富沛脸上瞬间戴好微笑面具，镇定直视着贺嫣：“贺总，您好。”
同时伸出手。
男人没说话也没伸手，黝黑的眸光往下，落在富沛完好笔直的长腿上，眼底情绪难辨。
但这个动作让富沛福至心灵，恍然大悟。
合着……
他真记得自己啊。
那刚才工作人员的诧异，也是以为自己腿还没好，或者干脆以为瘸了噢？
难怪适配的是无人驾驶系列。
富沛眼睛闪了闪。
内心顿时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撒欢，紧随而至的便是一千万擦肩而过的怅然。
这厮不会故意拿合同把自己吊过来，就是想用他高贵的下巴和鼻孔怼人，一句话不说就能让自己下不来台，报自己别他腿的仇吧？？
好一个无声胜有声。
白瞎了这么俊的一张脸，却有那么一颗恶毒的小心眼子。
富沛一面腹诽，一面犹豫自己这手要怎么收回来，才显得不那么尴尬，不那么怂。
在她东想西想时，其他人正面面相觑，敏锐意识到气氛似乎不太妙。
尤其是范星海，额头不知不觉满是虚汗。
寻富沛做代言人是集团总部的决定，按理来说，贺总不该这么不给面子啊？
莫非是贺总不知情，有人背着他做的决定？
范星海跟另外一个副总对视一眼。
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大写的“危”！
级别较低的两名工作人员倒是想帮富沛解围，又不敢。
小橙更是不知所措。
四周空气简直凝滞得可怕，气氛说不出的奇怪。
就在富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要收回手的前一秒，手掌被突如其来的温度包裹着。
大抵是注意力一直在手上。肢体接触间，莫名带出几分礼节以外的异样感觉。
富沛彷佛受惊的小动物般下意识往回缩，而握着她手的力道跟着加重。
耳畔是男人简单利落，略带低沉的声音：
“富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富沛隐隐松了口气，一千万保住了。
下一秒就听他似笑非笑道：
“很棒，这次不用担心被你的轮椅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