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时隔四年，谢小池又回到了熟悉的宫务部大楼。
她的新职位，是宫务部皇室资产管理委员的助理次官兼副秘书。
由于宫务部的特殊属性，她上面只有一名次官级秘书负责委员会事务，另外两名顶头上司都是上议院的贵族。
——宫务部的文官配置一向寒酸，即使宫务部如今已经被填充上该有的编制人数，宫务部的部员当中，也还是贵族居多。
宫务部算谢小池的老家，她当年进入宫务部做编修生，整个宫务部能干正事的就五个人。现在这五个人里面，大臣卢菡早已辞职，宫务总长退休，大臣的公派秘书桓季去了传媒部，只有余悯留了下来。
部内其他文官，都是在谢小池之后被调到宫务部的。谢小池进入宫务部的时间，比所有同僚都要早，还是宫务总长余悯的心腹，在宫务部的实际地位竟隐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架势。
第一天上班，她的顶头上司就客气地把部务跟下属都交到了给她的手上。
“谢秘书处理本部的部务，恐怕比我还要熟悉，听说您跟陛下还有师生之谊，日后我们委员会，还要多多依仗谢秘书的关照。这是委员会新来的助理文官，安朗。安助理，你以后就听谢秘书的差遣。”
“啊，加上跟您一起调到宫务部的陆助理，您手下的编制刚好满员。”
缘分妙不可言，当年米思亚郡立高中的三人学习小组，如今又聚到了一起。
等到副秘书办公室只剩他们三人，谢小池才问安朗：“沛沛坚持要跟我一起调任也就罢了，你又是为什么，一上来就被安排到宫务部这种地方？”
安朗苦笑：“其实参加文官遴选考试之前，我就已经料到了，我出身贵族公学嘛。从好的角度看，要不是因为这个出身，我到任后，说不定也要从文书助理的位置上考起呢。”
安朗本来还有个宫务部编修生的身份，但他为了提前结束见习，到郡立高中备考，自己放弃了编修生资格。他的条件原本跟陆沛沛一样，都是非两大公学毕业，以非编修生出身，参加文官遴选考试入职。
按惯例，他要在文书助理的职级上度过一年的适应期，才会有机会往上升。
能得到跟编修生一样的待遇，入职就是助理文官，恐怕是看在他在宫务部见习近一年的资历上。
“文书助理怎么了？就算我只是个文书助理，那也是小池的私人文书助理。只要跟在小池身边，一直做文书助理也不错啊。”
陆沛沛理直气壮的抱大腿宣言，让另外两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干，干嘛。”陆沛沛不好意思地挠头。
“没什么。”安朗面带笑意，“我突然对接下来的任职生涯，有信心多了。”
谢小池入职后第二件事，就是入宫，面见女王。
她一见到周绮茵，就被她瘦了一圈的体型，还有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
“陛下这是生病了吗？”
陪同会面的，是周绮茵的首席私人秘书，新晋上议院议员，曾作为王储候选之一的周苓。
见周绮茵沉默，她便代为解释：“陛下宫变以后大病了一场，身体一直比较虚。前段时间雾霾爆发，陛下也受到影响，又病了一次。”
“宫廷医生怎么说？”
“这个……”周苓为难地看了一眼周绮茵。
“对谢秘书，不必隐瞒。”
自从加冕，周绮茵就没有叫过谢小池“小池老师”，而是称呼她的职称。看得出来，加冕后的压力，让那个从前喜欢缠着谢小池撒娇的小公主，迅速地成长起来。
“宫中，目前已经没有宫廷医生了。”周苓尴尬地说
“怎么可能？我入职前还特意看过宫务大臣去年的述职报告，中部宫殿的人员配备都是齐全的。”
“述职报告上的人员名单，有很大一部分，都像宫廷教育改革前的宫廷教师一样，填的是皇家顾问的名字。皇家顾问年纪太大，不适合入宫出诊。”
怎么又玩这套把戏！
而且这次被做手脚的，还是关乎女王安危的宫廷医生！
谢小池强忍着怒气：“那陛下的身体是如何调理的？”
周苓低头：“陛下这次只是有一点呼吸道感染的症状，我替陛下带了对症的药。陛下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们怎么能……咳咳咳……”
谢小池自从在蒂恩雾霾事件里犯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控制不住情绪的情况。陆沛沛愣了一下，才手忙脚乱地把她的备用药掏出来。
“谢秘书，小池姐姐，你别生气呀。”周绮茵一看就知道，谢小池误会了。
女王的架子瞬间垮下，她连忙跑过去，亲自把水杯递到她手上。
“不是宫务部故意克扣宫中用度的，是，是宫里资金实在紧张，一些不常用的人员，就被裁换成不收报酬的皇家顾问了。”
“哈，哈……什么？资金，哈，紧，紧张？”
皇室资产管理委员会的新任副秘书，入职后第一次入宫觐见女王，就差点没横着出来。
这个消息，把余悯都惊动了。
宫务部如今是他说了算，他也不避讳二者之间的职级差异，直接跑到谢小池的副秘书办公室，去探望自己的便宜徒弟。
“你今天入宫遇到什么事了？”余悯在谢小池的办公桌对面入座。
谢小池已经吃过药，脸色好了很多，但唇珠上还是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深紫色，说话间气喘吁吁的。
“您知道，陛下的宫廷医生，事实上不能履职吗？”
“岂止宫廷医生，还有园丁，甜点主厨，各个偏殿的管事，这些人不显示在大臣的述职报告里面，干脆没请。”
“宫中的经济状况，真的这么紧张了？”谢小池不可置信地问，“这么多皇家领地，没有产出？也没有盈利？”
周氏皇族有两大收入来源，礼顿政府津贴，还有皇家领地的税金和租金收入。
内阁财政部每年会拨一笔津贴，供皇族开展各种具备外交功能的宫廷活动。但由于上一任国王把自己的曝光率压得很低，这笔津贴也就被他作得越来越少。
皇室的其他开销，则主要由各皇家领地的财政收入支撑。但皇家领地环境封闭，领民守旧，新一代领民流失得厉害，领地收入正在逐年减少，不回过头来找皇室要钱就不错了。
管理皇家领地收支，正好在谢小池新就职的皇室资产管理委员会的职责范围内。
“皇家领地的内部情况，一向神秘。领地总管每年只会把的财务报表呈送上议院，再由上议院分别向宫务部跟中部宫殿报备。宫务部从未经手过皇家领地的详细账目。”
余悯拍拍她的肩膀。
“这个皇室资产管理委员会，在宫务部地位很高，但是不掌太大的实权。陛下安排你到这个部门担任副秘书，就是因为听说你的身体状况，想让你稍作休养的。你对部务不必太过操心。等你的状态调整好，我再联系，让戴总长把你调回去。”
“陛下安排？”谢小池垂眸，看着载有皇家领地收支明细的白皮书封面，“总长，您不知道吗？明明是因为我想避免去地规部，特意请求陛下把我任命到宫务部的。”
“嗯？是这样的吗？你自己提出的？”余悯惊讶地问，“地规部有什么让你这么厌恶的？宁可来宫务部都不肯去？”
“我跟地规大臣的首席政治顾问不合。”
“嗨，文官同僚，谁不是跟庾年不合？总不能庾年一天在地规部，全体文官就都不往地规部调任吧？不过这也是歪打正着，你这脸色差的，我都替你悬心。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宫务部休息一段时间，别折腾。”
谢小池看了余悯一会，突然放缓表情，神情不复郁郁。
“那我能不能，干脆找个借口，像宫务大臣的议会秘书一样，跑长冬郡，度个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