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款也是一种消费
往年这个时候，是蒂恩城的南风天，也就是雾霾季。
但今年，蒂恩城里的空气却出奇地好。
谢小池告别褚莉莉和蓝亭，安朗也就此跟他们分开，回家备考去了。她趁还有时间，又跟费峥一起去拜访了乌伯宁，享受了一顿乌伯宁的加料员工餐，然后被他轰了出去。
“别因为现在空气不错就掉以轻心，看你咳的这样！趁那股邪风还没吹过来之前，滚滚滚，回你的长冬郡去。”
陆沛沛全程跟在谢小池身边，表情复杂。
——原来，人家真的做过宫务次长的代理助理，乌衣大街真的有一家离首相办公室只有十几米远的成衣店，那件衣服真的不是水货，那件平平无奇的棉衬衫是礼顿高官同款……
“谢小池……”陆沛沛嗫嚅着嘴唇，“我觉得我学费付少了……”
“那你自己看着加？”谢小池无所谓地说。
“我，我把钱都转给我爸用来救灾了……”陆沛沛眼泪汪汪，“原本说好的学费我也给不起……呜呜呜……”
“哦。那就不给了呗。”
“啊？为什么啊？”陆沛沛疑惑。
“我说过，我很愿意帮助热爱学习的同学。”谢小池温和地看着她，跟第一天见面就找家长，还威胁她做跟班的那个冷酷的公学学生判若两人。
“你真的很有进步，也让我很有成就感。这份成就感，就是你给我最好的报酬，比那两百礼顿币宝贵得多。”
陆沛沛暂时还不理解，谢小池所说的“成就感”为什么能值两百礼顿币。
但她听懂了，谢小池本就是抱着不计酬劳的想法在帮她，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会付学费。
“呜呜呜小池我不能白嫖你的，我以身相许行不行啊？”
“这位同学。”费峥听不下去了，“你是不是把自己的以身相许想得太值钱了？”
“这谁啊？从刚才开始就缠着我们不放，我们去哪他跟着去哪，好烦啊。”陆沛沛不高兴了。
“我这么大个人，论斤卖都比200礼顿币卖得贵吧？”
谢小池：……你的以身相许还挺实诚。
“我是传媒次长的代理助理。”费峥自我介绍，“跟她代理的职位同级，次官级秘书。”
陆沛沛心里直呼，蒂恩城真是遍地高官，次官级跟大白菜似的，惹不起惹不起……然后耷拉着脸去找吕家治玩耍了。
唉，她在这里，也就只能跟小朋友论平辈相交了吧？
“你平时不会这么仗势欺人的。”谢小池轻笑，“沛沛怎么惹你了？”
陆沛沛惹他的多了去了！
比如随随便便跟他的心上人说什么“以身相许”，比如可以拿补课做借口一直跟谢小池说话，比如可以直呼她“小池”，然后被她亲昵地叫做“沛沛”，比如可以陪她度过两个月的备考时光，现在还要一路跟着她回长冬郡……
费峥心里发酸，把千言万语吞进肚子。
“她看上去有点骄纵，刚才两位长官在场，她还想贸然插话。我怕她给你添麻烦，就用身份压她一压，让她注意分寸。”
“你看人还挺准，沛沛之前，确实是个容易闯祸的性子。”谢小池悠然道，“但沛沛现在已经进步了很多，无论是处事上还是学业上。她最近还挺不容易的，你就别给她压力了。”
“啊，哈，是嘛。”
费峥顾忌谢小池的嗓子，不敢跟她多说，到后面他们就只是散步般走进繁忙的火车站，各自思考着自己的事情。尽管费峥一再把脚步放慢，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站台上。
“谢小池贴身保镖”跟吕家治小朋友，还有刚才赶快了两步的陆沛沛，都已经坐好在座位上，朝他们招手。
“学姐，保重，祝考试顺利。”费峥想要伸手拍她的肩膀，或者抚摸她的发顶，但都自己用力，把手压了下去。
“嗯，你也是，保重。”谢小池反倒大方地拍了拍费峥的肩膀。费峥假装潇洒地离去，走到谢小池看不到的地方待了一会，等到火车启动，才又慢慢走到站台上，目送列车越行越远。
“吕老师，你怎么也跟我们一起到长冬郡去啊？”谢小池落座后问道。
“我们去找妈妈！”吕家治小朋友兴奋地说。
“你妈妈在长冬郡？”陆沛沛惊讶，“我以为……”
由于这一路上，“吕老师”都没有提到过自己的太太，小朋友也没怎么提。其他人都以为他们是单亲家庭，于是默契地闭口不谈吕家治妈妈的事。
“谢小池贴身保镖”不知道陆沛沛的误会，他只是对着背景资料开始捧读。
“我们家……跟林家关系很好，孩子妈妈受环境影响……身体不好……这个这个，我就把她送到了长冬郡辽养，托林家照顾了。嗯，事情就是这样。”
“哎我就是随口一问。”陆沛沛尴尬，“老师您也不用说得这么细。”
“而且我对长冬郡很感兴趣。”进游戏这么久，还没去过梅娜徳公学呢！
小说里的顶级豪门驻地，两大公学，总要选一个打卡吧？
在他到点下线之前，利卡图公学肯定是去不成了，但是梅娜徳公学的地址攻略群有啊！而且是详细到，坐几路公交，走哪条公路能到那种。
“长冬郡空气确实比中部和南部都要好，我妈也在长冬郡。”陆沛沛愉悦地说，“我跟她说好时间，等我们到站，她应该就在车站外面等我啦。诶，小池，有人来接你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啊，有的……”
经陆沛沛提醒，谢小池才想起来，等在长冬郡的，还有她新交的秘密男友。
然后她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的新闻照是一周前登报的，全公国都看到了。
应世阳哪怕不能在灰扑扑的雾霾里认出她的脸，肯定也能把她那件穿了三年的风衣认出来。但这一周，他们每晚都有发信息或者通电话，他一句也没有提过那张照片的事。
包括刚才，她发了个信息给他，告诉他自己搭乘的列车班次，他也只是简短地回了句：
好，注意安全，我来接你。
谢小池心里有点忐忑，这是生气了憋着呢？还是真的没看报纸呢？
他们下午出发，回到长冬郡时，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
陆沛沛找她妈妈去了，“谢小池贴身保镖”虽然很想跟谢小池一块儿行动，但他现在显然是先回吕家安顿，才不会ooc。
夜色浓重，本就冷清的火车站外面，最后剩下谢小池一人。
她左右看了看，才径直上了在不远处，停了很久的一台商务轿车。
一上车，她就被应世阳伸手揽了过去。
他没有说话，她也就斜斜坐着，任由他隔着操作杆，静静地把她揽在臂上。在谢小池快要睡着的时候，应世阳才把她又稳稳地送回到副驾座位。
他依然没有说话，发动汽车上路。
谢小池试探地看了他好几眼，他却一直紧绷着脸开车，像是没有注意到她在看他。
她终于决定主动搭话：“我们现在，是去你住的地方？”
“不是，现在去医院。”
“医院？”谢小池一惊，“要去看谁？”
应世阳握方向盘的手上青筋一蹦，压抑着怒气：“我给你安排了单人病房，考试前你都可以住在那里。到了先睡觉，明天有体检。”
啊，他果然看到了。
“你生气了吗？”谢小池直接问。
应世阳抿紧唇，没有说话。
“我刚出下城区的时候，是有点咳嗽。但我已经及时吃了药，现在都快好了。你不用这么紧张。”谢小池还想清两下嗓子，向他展示自己的恢复成果……然后就翻车了。
应世阳听到她停不下来又偏要压抑的咳声，本来要端住生气状，想给她个教训的决心立马崩塌。
“你手边有温水，快喝两口。”他停下车替她顺气。看她咳得满脸通红，他的最后一点怒气也被浇灭，心疼又无可奈何。
“谢小池，我为什么就是拿你没办法。”
“咳咳……我知道为什么，因为你喜欢我呀。”谢小池喘着气，还不忘对应世阳俏皮地眨眨眼。
应世阳败下阵来。
接下来的车程，他干脆就放弃了自己的高冷人设，开始话痨。
“我从报纸上见到你的照片差点吓死。要不是你给我打过电话，说你在从米思亚郡回来的路上，我这几天觉都睡不着。我也要学费胖子买台房车做移动办公室，以后你去哪我跟着去哪……”
应世阳一边专注地驾驶，一边自顾自地絮絮叨叨，好像要把这段时间的恐惧不安宣泄出来。久久没有听到谢小池的回应，他趁着等交通灯的间隙转头去看，看到谢小池的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已经睡着了
“唉”，他从后座抽出一个枕头，小心垫在谢小池身后，“谁让我，更喜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