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引以为援
宛城，黑熊所部开始撤离。
撤兵队伍格外庞大，为了将俘获的青州兵、泰山兵尽数安全押解到析县。
黑熊邀请刘琦同行，刘琦所部三千人也沿着武关道开拔。
其中仅是博望坡一战俘虏就有三千余人。
堵阳一战的俘虏就分三种，黑熊将俘虏的守军，和愿以效力的家庭已经迁去了析县；不愿意效力的家庭则送给了刘琦。
这些拖家带口的人户很容易管控，刘琦早就派人护送到他的庄园里。
俘虏也不是刘琦能轻易吞下的，这些人是南阳土著，自有亲友会想办法从刘琦这里赎身。
王威跟随黑熊出宛口，鏖战寒鸦道，很清楚黑熊的胆量有多大。
丹水枯竭时期，大船不能走，小船还是勉强能航行的。
刘琦顾虑自身名誉，不会拒绝这种赎身。
黑熊想了想，就说自己为难之处：“刘豫州善战，麾下将校吏士也是天下精锐。我与他配合作战，起初颇不顺畅。黄祖上下如何能与刘豫州所部比较？再说甘兴霸与黄祖多有龌龊，我去江汉之间，兴霸如何立足？”
“他们或许当夜不清楚，现在关押半个月，他们反复交流，肯定知晓了我破城手段。”
“堵阳民户我可以给，但俘虏的守军不能轻易放归。”
这批俘虏，直接关系着宛城东北部各县的民心归属。
无奈口吻：“这韩晰是我父麾下大将，这人情无论如何我都要给他。我也不会让黑君难做，我也会通过韩晰、文聘等南阳将校为校尉募集关中青壮。”
黄祖已经彻底放弃了野战对抗，企图建造超级战舰防守作战，以期望刘表的援军介入。
江东军不敢打耗日持久的围城战，可能是顾虑后方不稳，也有可能是担心期间荆州完成全面动员。
结果黑熊赌对了，更是大胆贴近夏侯、于禁阵后，一举掐断对方水源。
他与黑熊坐在敞篷马车，曲柄青伞盖阴影下。
不止是刘琦自己麾下的，他还受人请托，想要从黑熊手里赎买堵阳城中俘虏的守军、男女人口。
“公子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好拒绝。只是有一个要求和一个顾虑。”
刘琦摇头：“我明白黑君的顾虑，我荆州之事，非三千荆州兵所能改。若要兵马，我随时能有数千可用之兵，这难改人心大势。将这三千青州兵让给黄祖，反倒会有许多人受我情谊。”
刘琦质疑：“夜战时视线不清，据我所知许多居民不知战况如何就被黑君破城。这大多数守军也是猝然溃败，想来也不清楚黑君手段。”
如果那时候刘备败退，黑熊这八百人很难轻易撤离战场。
以荆州的储备和生产力来说，依托丹水漕运，轻易可以充实南乡武库里的器械，以及邸阁里的粮食。
这是军事机密，暂时不能放俘虏。
所以现在这三千多的青州兵归属还有操作余地。
刘琦又问：“若孙权来犯，北方又无事，黑君可能援手助战？”
黑熊侧脸观察刘琦神态，解释说：“为了拿下堵阳，我死了人。夜袭攻城一战而下，本就有侥幸。俘虏在我手里，那外人就不知我是如何袭城的，未来也难以防备。能夜袭破堵阳，也能破其他城池。”
荆州依旧存留着汉末的秩序，还能想办法赎身。
黑熊当即答应，刘琦这是要借自己的威风以增加自身的份量。
不止是南阳，还有很多关中人被贩卖到荆南四郡。
刘琦想了想，还是说：“不论如何，我会在南阳如约修筑武库、邸阁，由黑君遣人监管。江夏战事急促时，黑君若有空闲，不妨援手。如此，我对荆州士民也有所交待，不使诸人轻我。”
否则，等江夏船队运输物资来到南乡郡，回去时就把这批青州兵、泰山兵拉走了。
刘琦这才满意，就说：“南阳士民多恨我父子，今韩晰能来求我，也是出乎我预料的。”
抓住的只是守军个人，这些守军的家属生活在宛城东北各县。
想要获取大量工匠，要么去抢朝廷的将作监，要么抢地方的匠作营，再要么抢豪强。
赎身这种说法，在中原有些可笑。
这下，黑熊奇怪看刘琦，费解：“我非荆州客将，吏士跋涉千余里作战，难免不服水土。”
知道刘琦真实目的后，黑熊正式提出要求：“再补我一百户工匠，我要在商县多造小舟，最少要屯五百艘。若荆州危急，丹水枯竭，我三五人一船，也能出精锐千人助战。”
刘琦听了也是陷入思索，蹙眉说：“江东兵马若不能破城，自会退兵。前后战事，至多月余时间。”
博望坡一战，在王威眼中黑熊的胆量依旧很大，在不清楚博望坡战斗具体战果前，黑熊就带着八百人赶路抵达战场附近。
刘琦抬手比划：“我会与伊机伯详细讨论，会协力黑君疏浚、建设丹水漕运。从蓝田到商县，不过三百里路，校尉轻装赶路。待到商县，乘船顺丹水入汉水，可直趋江夏参战。”
这件事情还没有谈妥，要看黄祖那里出的价钱，黄祖出的价钱令黑熊满意，这件事情才算敲定。
刘琦长舒一口气，露出笑容：“得黑君襄助能破江东来犯之贼，则我地位稳固。于情于理，我实该出兵配合黑君。敢问黑君，这顾虑是什么？”
刘琦也不知道该往哪方面加注了，就说：“孙权乃曹操爪牙帮凶，你我有盟友之义。助我荆州抵御孙权侵攻，彼消我长，利在盟好。”
而在刘琦的眼中，他带着三千援军出现在博望坡上时，黑熊八百人与刘备三千人正夹击夏侯、于禁，打的很是凶猛。
刘备所部打仗凶猛实属常理，可黑熊仓促凑合的军队也打的凶猛，只能说明黑熊再差也不会落后夏侯、于禁多少。
没人愿意屈身做奴仆，可逃入南阳时一家老小要饿死，你做不做奴仆由不得你。
刘备想要完整获取这些地方的人心，就要先解决这个问题。
战争停止，守军家属的意愿会层层上报到刘备桌案前，容不得刘备马虎。
黑熊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这件事情不必再讨论，我可以向公子保证，未来只会安排堵阳俘虏充当劳役，不会逼迫他们上阵厮杀。以三年为限，三年后准许他们的亲友，或自己赎身。”
“但请明言。”
黑熊说着见刘琦神色不改，就说：“黄祖给我粮草器械，我给他兵。三千青州兵，最少也要给我三千关中青壮人口。”
“公子，这乱世中讲究情谊的可没几个人。欠的多了不想还，只好请公子赴死。”
现在还逗留南阳的关中人，多是各家仆僮。
见黑熊不为所动，也不拒绝。
“这是应该的，保江夏就是保我荆州。”
屈身做了奴仆，也就没了自由。
“此事让黑君为难了，我也不是强情之人。等江夏船队来运青州兵俘虏时，我给王威增兵五百，补全一营之数，使他襄助黑君进取关中。”
见黑熊沉思，刘琦增大筹码：“我会在南乡郡设立武库、邸阁，校尉乘船至南乡领取铠甲器械，等武库、邸阁建设完毕，交给校尉监管。”
“实不相瞒，当年孙策进犯江夏，一战斩我荆州三万吏士，荆州各军已然丧胆。”
刘琦咬咬牙：“我能说动父亲，给予黑君大量器械铠甲，布帛财物之类应有尽有。”
“公子这又是何苦？”
刘琦神情为难，讲述这件事情。
顿了顿，黑熊转而就说：“其实公子不必为这些人操心，刘豫州麾下东海糜竺已领南阳郡，这批堵阳俘虏，是刘豫州治下民众，他肯定会与我交涉。”
见刘琦还有期望之色，黑熊就说：“我再退一步，堵阳的俘虏，我最多安排他们在上雒、商县工作，不会带他们入关中。”
长江作战就是这样，依托船队调兵，谁先动手谁就能在局部占据兵力优势。
这个机密在，那就有威慑力。
刘琦望着道路两侧风景：“他与孙氏结成死仇，是因他杀了孙坚。杀孙坚，保得荆州安宁，本州上下各处不会忘记这血仇根源。”
“是枯水期。”
“黑君安心，黄祖交游广泛家资丰厚，自能凑集三千青壮。”
他是真的看不上现在的江夏军队，有甘宁在，黑熊很清楚黄祖的底细。
荆州的问题是无法全面动员，若全面转入战争状态，以荆州现在人力和地形优势，应该是压着江东打。
“既然这样，此事不难。”
一个俘虏身后是一个家庭，间接宗族姻亲、乡党，最后就是一大片人。
重用王威，扶持王威，这个人是刘琦统兵的代表。
黑熊扭头看北面群山：“若是恰逢丹水枯竭运力衰竭，请恕我勒兵不动。水力枯竭前后至多三月，江夏可能守住三月时间？”
见黑熊也观看风景无意言语，刘琦又说：“黑君善战，也善舟船。若是进取关中战事不顺，可愿屈尊江夏？我可以规劝父亲，析分数县另组一郡，使黑君养军自足。”
“难，我若进兵不顺，很难逃过关中骑兵追杀。”
民间工匠就很少有自由的，多依赖于庄园，被豪强掌控。
黑熊忍不住又问：“公子真要将青州兵尽数让给黄祖？”
黑熊更是不理解：“这荆州是荆州人的荆州，荆州男女老幼想要过太平生活，皆有守土之责。”
“我的要求是，我出兵助战时，公子必须出兵与我合军并战。我督前队临战决机，公子总领后队辎重。我信不过荆州大姓，公子若能答应，我再说顾虑。”
而荆州民间的匠户，大部分掌控在蔡瑁手里。
如果能鼓动刘琦动手，一起干掉蔡瑁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