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刘琦殒命
黄叙年过二十,自幼就是个病秧子,这辈子吃的药和吃的饭哪样多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几日他的身体愈发虚弱无力,吃什么吐什么,请了多少郎中也查不出毛病来。
黄忠推门进来时,儿子还在卧床。张仲景走到床前,看病人的脸色,问了问哪里不舒服,就坐在床边给他诊脉。刘禅也凑过去看黄忠的儿子长啥样。
见这小伙子模样倒也清秀,就是脸色不好,透着一抹不健康的蜡黄色。看他身材也不是特别消瘦,只是神情萎靡,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张仲景号完了脉,起身出去,黄忠与刘禅追了出来。黄忠迫不及待地问:“大人,犬子可还有救?”
张仲景微微颔首:“令郎先天不足、气血两亏,此长期脾虚之象。今神情萎顿,已伤情志,急切治愈不得。医书云,水谷精微,动则生阳。当先以温补脾胃,配合适量运动,戒色早睡,调养一段时日,可与常人无异。”
黄忠闻言,喜出望外。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若有个好歹,这一支在他这里绝了后,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当即千恩万谢把张仲景请到书房开了方子,黄忠拿了方子,却不知是该给钱合适还是不给合适,呆在当场,半天不知说啥。
刘禅看出黄忠的窘态,替他解围:“黄老将军,我师父救人只为实践医道,只要公子能好转,便是对他老人家最好的酬谢。”
张仲景捋着胡须,一脸宠溺地看着刘禅,笑答:“徒儿说的不错,为医者最大的酬谢便是使人痊愈。黄将军,令郎按这药方、食谱先调养一个月,吾再来看。”
黄忠谢过太守,低头看看刘禅,满脸愧疚地说:“公子,那日在医馆,末将急着找大夫,冲撞了公子。公子非但不怪罪,还请张大人来救了犬子,此等胸襟,真天人也。黄忠不才,愿随公子鞍前马后,报答救命之恩。”
刘禅连忙摆手,笑道:“我是师父的弟子,便也当有医者之心,岂能见死不救?况且救人的是师父,我可啥也没做。至于摔那一跤,岂不闻孩子越摔越大,我这个年纪,怕什么摔跤?”
一番话说的几人都笑了,黄忠还想留两人,张仲景却说:“疫情当前,府衙那里走不开,我师徒这便回去。待公子稳定了,黄将军也早去候命,可能还要将军带兵帮忙防疫呢。”
黄忠闻言,面色一肃,拱手道:“谨遵大人之命,黄忠无不尽力。”
刘禅偷跑去长沙防疫,公安城的将军府可乱了营。公子禅失踪,这要是有个好歹,左将军只怕得杀人了。赵云、陈到立刻去找主公请罪,正碰上赶回来报信的刘封,将刘禅偷渡去长沙的事讲了一遍。
刘备听了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是既担心又欣慰。庞统却在一旁大笑:“如此一场大疫,仲景先生都无能为力,小公子却有妙手。吾观公子之防疫措施,张弛有力、调度有法,必能克此时艰。主公,禅儿能人之不能,且临危不乱、当仁不让,真聪明果毅之主也。”
孔明也在一旁帮腔:“公子既已去了长沙,又有办法防疫,便让张大人好生照看吧。若能尽快平息疫情,亦是大功一件。”
见卧龙凤雏都这么说,刘备只得点头,命糜竺、蒋琬尽快筹备防疫所需的物资钱粮,关平刘封别的都不用管,只管保证长沙的物资供应。
“子龙、叔至。”说到最后,刘备才叫二人的名字。赵云与陈到以为该挨骂了,忙行军礼,只听刘备说:“禅儿偷去长沙,非你二人之过。那孩子要做的事,只怕我这个爹也拦不住他,尔等不必介怀。”
正说话时,内府来报,甘夫人听说公子禅不见,晕过去了。刘备闻言跳将起来,鞋也顾不得穿,就往后院跑。甘夫人房里乱了套,几个老妇顺心口的顺心口,掐人中的掐人中,人人手忙脚乱。
待左将军赶到,支起下人,坐到床前,轻拍夫人的背,细声问道:“阿梅,阿梅?可听得到?禅儿无事,那孩子偷上了支援军的船,跑到长沙帮他师父防疫去了。封儿刚刚来报,一切都好,你别操心了。”
甘夫人一听孩子有下落了,这才悠悠转过气来,有气无力地问:“阿斗年幼,如何懂得疫情?夫君让他尽快回来吧,待在长沙怎让人放心?”
“勿虑。有仲景在,禅儿绝不会有事。你说他年幼,他却制定出八条防疫措施,连他师父都说高明。咱们这儿子,了不起啊!”
听到儿子有这样的表现,甘夫人心里当然高兴。但高兴归高兴,担心却也真担心,毕竟长沙是防疫前线,儿子这么小,做母亲的哪能舍得他去?
“防疫之责重大,就让他在长沙待一阵子吧。今后封儿要常去长沙送物资,若有情况,可以随时接他回来,你就放心吧。”
听刘备一番劝慰,甘夫人心情稍安。刘备叮嘱下人好生照顾,又转去前面继续理事。
转眼一月过去,长沙郡各乡县的疫情神奇地没有继续扩散。疫区被严格控制在了刘禅初到长沙城的地方。由于物资供应充分及时,再加上廖立四处宣传公子禅亲至长沙,防疫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
张仲景看看各地呈报来的公文,心里总算松了口气。照这个趋势,再过三五个月,这防疫就算是做成了。
“师父,弟子刘禅求见。”门外响起刘禅的声音,张仲景脸上立刻泛起笑容,答道:“禅儿,进来说话。”
刘禅推门进屋,给师父行过礼。这一个月刘禅除了出谋划策,就是跟着张仲景学医。有师父亲自指导,就不可能只拿本神农本草经背背了事了,本草经第二册给他当家庭作业,每天还要跟着师父学习经络与腧穴的知识。
“禅儿,昨日所学可记下了?为师今日要考考你。”
“请师父出题。”
“足太阴脾经起于何处,流注何处,共有多少腧穴?”
“回师父。足太阴脾经起于足大趾末端隐白穴,沿大趾内侧赤白肉际,经第一跖趾关节向上,行至内踝前,上行腿肚,交出足厥阴经前方,交膝股内侧前缘进入腹部,属脾络胃,过膈流注于心,与心经相连。共二十一个腧穴。”
张仲景捻须点头,心想三岁的孩子学的这么认真确实难得,又问:“大横穴所在何位?主治何症?与何脉交会?”
“大横穴在腹中部,距脐中四寸。主治便秘、腹痛。与阴维脉交会。”
张仲景接连问了几个腧穴,刘禅都对答如流。师父点点头,称赞一句:“看来你确是用功了,甚好。那今日便来讲手少阴心经……”
正要讲课,忽然外面有人来通报。两人只得暂停教学听来人报告,却不是关于疫情,而是江夏传来的公子刘琦病逝的消息。
虽然早就知道刘琦活不过今年,可真的发生了,刘禅还是颇为感慨。他跟刘琦虽没什么交集,但一来同情他的遭遇,二来若没有刘琦,刘备集团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实力,于公于私,他老爹都欠刘琦一份情。
张仲景见小徒弟默不作声,叹道:“刘琦公子自赤壁后终日饮酒,麻痹精神,能撑到现在已属不易。唉,本在壮年,实在可惜。”
刘禅眼睛望着窗外,静静地回答:“刘琦公子一走,刘景升在荆襄的影响便烟消云散,荆州从此成了天下之鹿。孙权一向怀有野心,我只担心东吴蠢蠢欲动。”
张仲景对政治不怎么关心,但荆州是徒弟的爹在管,情况又不同了。于是问:“既有此担心,何不写信去公安提醒主公?”
刘禅一笑,摇头道:“师父,弟子能够想到的事,孔明师父与士元师父怎会想不到?不须我多事,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把疫情治理了,否则我军后方不稳,如何应对孙权和曹操?”
刘禅猜的不错。刘琦过世的消息一到东吴,孙权就动起了小心思。他召来张昭与鲁肃商量:“子布,子敬。赤壁之战,我东吴出兵出力,可击退了曹操,公瑾在江陵至今毫无进展,刘备却仗着刘琦轻松拿下半个荆州。我东吴空耗钱粮,一无所获。照此下去,岂非是给刘备做了打手?今刘琦已死,荆州已成无主之地,我意发江东之兵与公瑾汇合,先取江陵再令刘备让出四郡,将荆襄并入版图,二公以为如何?”
张昭还没说话,鲁肃先急了:“主公,曹操虽败,实力仍在。若与刘备撕破脸,倘曹操再来,焉能再次联合?若此,江东危矣。”
孙权闻言沉默不语。他知道鲁肃说的是事实,但还是心有不甘。张昭见状,建言道:“刘琦已死,主公何不向朝廷上表,表奏刘备为荆州刺史,如此曹操与刘备都会认为我江东以孙刘联盟为重,可保曹操不敢南下。”
“哼!曹操不敢南下,却要便宜了刘备,江东又得到什么?”孙权不快。
张昭见主公动了气,不慌不忙接着说:“主公表奏刘备的同时,表程普为江夏太守,表周瑜为南郡太守,如此一来江北的两个郡可就是东吴的了。”
“这——”,孙权愣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江夏现在刘备手中,南郡在曹操手中,即便曹操准了表奏,得这两个虚名又有何用?”
“不!主公,有用,有大用啊!子布之策甚妙!”张昭还没开口,鲁肃却接过话来。
孙权不解,没有开口,听鲁肃继续说:“荆州原属刘表,现归曹操刘备,我东吴从未得到过一寸土地,与曹刘争夺,先天不足。若朝廷准了表奏,这江北二郡法理上便归东吴所有,我军从此便可堂堂正正在荆州用兵。这可是本质的不同啊。此论妙极!”
经鲁肃一解释,孙权才明白过来。用荆州刺史的名头稳住曹操刘备,自己则得到了占据荆州的合法依据,以后有机会随时动手便可,这个买卖不吃亏。
帐一算明白,决心就好下了,孙权当即拍板,命张昭起草奏章,向许都上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