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再孤独
万籁俱寂，唯有温柔的月光，将她的无暇轻轻洒向世间。
由于远离喧闹的城市中心，周围也唯有几缕灯火孤独地散发着暖光，因此没有任何不识趣的家伙来打扰莱恩与莉雅的独处时光。
夜本是清冷的，但对莉雅来说却全然没有这种感觉。因为她此刻就深陷在一片温暖的港湾之中，无比安心。
“莱恩，你在哭什么？我又没说要加房租啊？”
但没想到莱恩这时早已泣不成声，抱紧她的双臂也在不断收紧，让莉雅差点透不过气来。
“抱歉，我只是太激动了。”
莱恩心中一动，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不舍地放开了莉雅。
一直以来，他都是孤身一人，身边从未有过同伴。整整接近一个世纪的时光，莱恩都是这么过来的，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早已把孤独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朋友。
猎魔人的寿命很长，长到莱恩甚至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一位猎魔人，是寿终正寝的。
迄今为止，任何猎魔人的结局不外乎两个：其一是在与恶魔的不断搏杀中战败，其二便是因为各种意外导致的死亡。
甚至，曾有一位狩魔大师惨死在暴民们的干草叉下。
彻夜与恶魔厮杀的猎魔人，每天都仿佛游走在刀刃上，稍不留神就会丧命。但是，这就是身为猎魔人的宿命。
毕竟谁都不会知道，意外和明天，到底哪个会先来。
在寿命论与宿命论的影响下，感情对于猎魔人来说，实在是太过奢侈了。
亲情？友情？爱情？无论是哪种情感，都注定与他们无缘，即使有缘，也根本不可能长久。
谁愿意忍受孤独？但如果这段感情的结局注定是以悲剧告终，那宁愿它从未发生过。
所以，猎魔人们从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总以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示人。这种伪装自身的手段，却成了谣传猎魔人情感缺失的“证据”。
但是，自从在那个血月之夜，莱恩邂逅了莉雅之后，这一切就彻底改变了。
“莉雅，刚才没抱疼你吧？”
“没事，其实还好啦，你今晚是怎么了？”
莉雅哪怕再迟钝也看出了莱恩今晚的不同，要像是前几晚，这个木头脑袋巴不得自己离他远远的。
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就因为自己刚才半开玩笑地叫了他一声哥？不是吧，这家伙到底是有多缺爱啊？
她轻轻地为莱恩拭去了泪水，并递给了莱恩一块手帕，“别哭啦，我又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生气。
这条手帕送给你吧，记得再买一块儿还我就行。我只喜欢这种花色的，可别买错了，好吗？”
“好，我记住了。莉雅，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有你能一直陪着我，真好。”
攥紧了莉雅递给他的手帕，莱恩一脸认真的说道。
“瞧你！又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莉雅虽然嘴上有些嫌弃，但内心却是一片温暖。
莱恩是这样，她又何尝不是呢？今天与莱恩出乎意料的坦白交心，倒是让她一直紧绷的心彻底放松了下来。
不过她还是感觉很奇怪，莱恩对她的态度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事啊？
不过，反正现在是最好的状态了，又何必去纠结原因呢？
“莉雅，我想听听你苏醒后的故事，可以吗？”
莱恩调整了一下情绪，又深呼吸几口以平复心情。
“你确定想听？六十多年的事情，一晚上可讲不完哦！”
莱恩对自己的过去居然很感兴趣？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
“只要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每天都听你讲述。我想，这个故事一定会很有趣。”
“那故事还得从我刚苏醒时讲起。
我刚开始有思维的时候，脑子里是一片混沌的感觉，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但很奇怪，我虽然不记得自己是谁，做了什么，但是我却可以说话，也懂得如何去认识这个世界。
然后就是很麻烦的事情啦……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封闭的黑箱子里，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只能使劲去踢盖板。
还好，要不是盖板钉得不够紧，我差点饿死在里面。后来，我才知道那东西原来是棺材。
然后我吃了不少土才从地下爬出来真是的！也不知道是谁把土踩得那么严实！害得我差点憋死在里面。
刚苏醒的时候，我感觉浑身难受，莫名想尝尝鲜血的滋味。但那个时候我跟本不敢去惹人类，只能找动物试试。
像鸡啊羊啊什么的我都试过，这样算起来，我算是血族里的素食者了吧哈哈
但是，明明我根本没去招惹人类，可人类根本不管这些。只要看到我的银发与血瞳，他们就会本能地恐惧我、排斥我。
我刚苏醒的那几年，有好多同族都猎魔人杀死了，我也差点没命，但好在我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曾尝试向那些实力强大的同类们寻求庇护，但莱恩你知道吗？血族远比你想象得更加高傲孤僻。
他们根本不会因为你是同族而怜悯，更不会提供什么帮助，最多就是看在同族的份上放过你。
不然，我恐怕早就成了他们的口粮了。
这么说吧，即使身为血族，我们也可以和人类一样进食普通食物。
是的，素食我们也吃。只是吸血这种本能的欲望还是很难压抑，也是不能压抑的。
否则，就算能忍受下来，最后也会因此而死。我也不想真的和自己讨厌的同类一样，去伤害人类。
但是，我想活下去，我很想找到我的家人，告诉他们我还活着，让他们不要为我担忧。
然后就是孤独地度过了半个世纪，就算我有亲人，他们也早就都死了。对于死前的一切，我现在已经彻底放下了。”
莉雅自嘲般地笑了笑，眼神中却满是苦涩。
“过去的半个多世纪里我一直都在和人类接触。我知道，我也曾经是人类，但我的过去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如果每个人类都能和你一样长寿该多好啊，莱恩。
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转瞬即逝。你能理解你朝夕相处的朋友离你而去，可你却依旧年轻的那种感觉吗？
这不是我想要的永生，我本以为我会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直到你找上我的那一天。
如果你不是个猎魔人该有多好？等你找齐水晶碎片的那一天，我们就又会变成原来的死敌了吧？
哼，看来我可不能让你找得太顺利咯？”
“水晶碎片？算了，我已经不需要它了。现在的我还挺喜欢这里的。回去？我还有回去的必要吗？”
本以为莱恩会因此而不满的莉雅，却没想到莱恩压根不在乎这个，这倒是让笑中带泪的莉雅感到一阵惊讶。
莱恩似乎想起了什么，从阿莱塔咒文空间取出了一张写有委托的羊皮纸，当着莉雅的面将其焚成了灰烬，不留一丝痕迹。
随后他偏过头，直视着莉雅的双眼说道：“现在委托已毁，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伤害你了。莉雅，你愿意相信我吗？”
“还不够，你要是敢让我咬你脖子一口，我就相信你！”
莉雅擦去泪水，开玩笑般眯起一只眼睛，朝莱恩故作轻松地说道。
莱恩二话不说，主动抱住莉雅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肩头，莉雅能感觉到莱恩的颈部就在她的尖牙之下，触齿可及。
“真是的，人家开玩笑而已啊。好啦好啦，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暂且先相信你吧。”
莉雅主动从莱恩肩头离开，“不好，聊了太多都快到黎明了啊，那我先回去睡觉啦，早安！”
似乎察觉到了黎明的临近，不待莱恩回答，莉雅就在莱恩脸颊上迅速轻啄了一口，然后就满脸通红地逃离了现场。
“莱恩，今晚你能陪我聊天，听我唠叨，我真的很高兴哦！别误会，这只是我们血族示好的方式而已。”
莉雅的声音逐渐远去，却仿佛还在耳边。
感受着脸颊上仍旧拥有着的余温，轻嗅着风中还残留着她特有的香气，莱恩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我这算是……被强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