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灵隐寺，佛不见，人不见
自从出城，风雨兼程，即便是贾琏都被折腾不清，可饶是如此，贾赦这群人也在紧赶慢赶之中花费了近一个月才来到了江南。
“父亲，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贾琏看着眼前这座寺庙，眼睛之中也充满了疑惑。
贾赦却没有回应自己的儿子，只是默默地双手合十，朝着眼前这个寺庙走去。
而知客僧在看见贾赦下来，径直朝着寺庙走来的时候，便双手合十，迎了上去。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双方只是做了一个稽首，知客僧便引着这位施主前往了那间平日之中最多人参拜的大殿。
在这位知客僧从贾赦这边了解了贾赦这一行人准备在此处住多长时间之后，他就留下了跟在他身边的沙弥守在门口，便朝着住持所在走去。
这一群人要住在这里，并不可怕。在这灵隐寺，每日都有着不少香客准备在这里礼佛敬献香火。
但是，那个名为贾赦的男人身上浓重到佛门清净之地都有压不住的兵戈血气，连初入佛门的知客僧都闻到了。可，那最为疯狂的兵家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他们手上的鲜血而来此寻求安慰。
来者不善啊！
而就在知客僧准备去寻自家方丈的时候，贾赦却在那座恢弘的佛殿之中看到了那个笑嘻嘻的破帽老僧。
“如果这个灵隐寺的和尚知道他们尊崇的济公祖师还没有离开，估计要高兴得疯了。”
“老和尚这一身骨头血肉都不够一头老虎塞牙缝的，又何须这些和尚高兴呢？”
那个老和尚半哭半笑，一颠一颠地来到了贾赦的身边，从自己怀里取出了那根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啃完的狗腿，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只差一步就要步入他们这些人的世界的家伙。
“你是来找老和尚的吗？”
“大和尚，你听到了那兵戈碰撞的声音吗？”
贾赦的声音令那个老和尚的面容变得异常严肃，就像是那高卧在贾赦面前的佛像一般。
“阿弥陀佛，老和尚可不像是你们这些战争狂人，老和尚什么都没有听到，不过，施主，你的心在进来之后就没有静过，可有什么疑惑跟老和尚说说吗？”
“大和尚，我想问一下，你们这些仙神眼中，我们这些人可怜吗？”
贾赦低眉，眼睛之中闪过了一丝讳莫如深的杀意，但是，在下一刻，他就重新恢复了平静。毕竟，这个老和尚在出现的刹那，贾赦就已经感受到了眼前这个老人家的履弱。
他，是活佛济公，但是，更像是那抛下了金身之后的孤魂野鬼。
“老僧跟你们一样，不过是在这红尘之中颠来倒去的人，什么时候成了仙神？”
只不过，济公看着那张严肃的面孔，也只是长叹了一声。
“可是，其他的家伙，老僧就不知道了，毕竟老僧也算是失败之人，要不然，那些蛇鼠又怎么可能将那群可怜人给洒向人间。”
“贾施主，和尚知道你的苦，但是，这一次，老和尚也只能够送一颗伸腿瞪眼丸帮上一帮，只是望施主行刀兵的时候，可否稍微看顾这人间百姓？”
似乎是觉察到了这位几乎将兵家四势的兵形势走通的男人心中的杀念，老和尚也是长叹了一声，在身上搓了搓，在将那颗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泥丸送到了贾赦的面前。
只可惜，哪怕是济公师傅身上的金光因为那一颗伸腿瞪眼丸的出现而有一些黯淡，贾赦也没有动容。他只是默默地朝着济公身后那座端坐在大殿之上的大佛，在取出香案之上的佛香，在点燃之后就插入了面前的香炉之中。
袅袅烟气顺着莫名的气息向着那座佛像飘去，但是，在碰到那金碧辉煌的佛像的时候，烟气也在一瞬间破碎，就好像是佛陀不准备接受这位兵家子的供奉一般。
贾赦低眉，盘坐在了那个蒲团之前，在那位济公师傅的沉默之中，拿起了佛前供奉的果实，一点点地品尝了起来。
“你想要问佛，可是，你的心中从来都没有佛，那么，佛如何回答你的问题？”
“所以，和尚，我这一次的行动是对，还是错？”
“你不早就已经知道了，何必来问老和尚，更何况，老和尚说了，你就会改吗？”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语，济公摘下了自己腰间的葫芦，打开盖子，饮了一口其中滋味，将手中狗肉狠狠地撕咬了一口之后，露出了那洁白的牙齿，眉眼之中却没有一丝对于破戒的恐惧。
“是啊，我都不曾放下，你又怎么可能劝我放下。”
贾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起身拿过了济公手中的那个酒葫芦，往嘴中倒了一口，在那有一些酸涩的黄酒的刺激之下，贾赦也只是踉跄地跌坐在蒲团之上。
贾赦醉眼朦胧，呢喃着：“是啊，我都没有放下来，我都没有放下，佛怎么可能放下屠刀？”
而在贾赦看着那个大佛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就愈发猖狂。
“老师，那位施主就在这个大殿之中。”
在知客僧有一些焦急的声音之中，一位已经佝偻的老僧不急不缓地走入了这座大雄宝殿，看着那已经有一些散乱的香案和袅袅烟气，这位方丈也只是沉默。
“老和尚见过施主！”
“呵呵呵，大和尚，你比我见到的那个老和尚差多了，他刚刚就在这里，就这么高，拿着一个破扇子。”
贾赦的脸色有一点红润，站都站不起来，但是，在此刻依旧在那边笑嘻嘻地跟眼前这位长者比划着刚才还在这里的济公的形象，看着那位老和尚的脸色大变，他哈哈大笑。
“只可惜啊，你家祖师都不知道这个灵隐寺现在供奉的佛陀到底是佛陀，还是其他什么。”
就在这位方丈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贾赦就翻身倒在了地上。
“明明刚刚进来还不曾这样，怎么会？”知客僧看着眼前这个在佛前醉酒的香客，脸色不善。
但是，那位方丈却看着眼前这个呼呼大睡的男人，默默地示意这位知客僧取来床褥。
他，看着那悲悯地看着世人的佛陀，眉眼之中充满了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