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躯壳，活着
“若姐儿，我们真不做点什么？”柳倩如神色并不好的坐在圆凳上，看着床边的江铃若说着。
她一早便听说了这些事，虽然她知道赵姑娘被侮这件事，定然也不可能同江锦心有什么关联，可昨日她们可是吵了一架了，攀扯什么的都是可以的。
可是方才来找江铃若，她便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她便有点纳闷了，照往日来说，应当已经是上蹿下跳了。
“小娘，难道你还在怀抱侥幸吗？”江铃若并没有回头，而是依旧看着窗外，“曾经我们多么努力想要挤掉她，可是有用吗？”
“你看看，出了事儿，不管是父亲还是祖母都是问都不问一句，就向着她，后来好了，连带着大伯和小叔都是站在她那边。”
“只要江锦心那边出了一点事儿，我们娘俩便是‘遍体鳞伤’，你再看看江珞文，这些年这样的事基本没掺和的。”
“虽然父亲给他要来的营生上不得台面，可至少也不算是游手好闲的吧？且他年岁也小，将来也是能科考的。”
“这些年虽不及江瑞阳，可至少也不算差的。”
柳倩如听着其中的措辞和语气，一下子就惊觉出了不对，“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江铃若接着说道，“此番进宫的赏花宴，小娘也瞧见了，姑母那处是个什么光景，表哥那头又是个什么意思。”
“我啊，只是更想活着了。”
“可是！可是如此这般，难不成要屈居人下吗？”柳倩如的音量不自觉的就高了一些。
是的，她难道没想过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吗？可是，怎么能呢？自己原本就已然是输给了赵文鸳，难不成自己的女儿还要一直屈居人下？委曲求全？
“小娘，我也曾怀抱希冀，想着最差找姑母，然后嫁给表哥，怎么也算是皇子，即使晟哥哥不成，我也是能做个皇子妃的。”
“但两次赏花宴，他们是个什么态度，若是利用也就罢了，不过就是你来我往，可小娘你也瞧见了，他们是个什么态度，哪怕是个物什都不是这么对待的吧？”
“宫里头的赏花宴，当时没命的可是我啊，姑母——不，贤妃娘娘有说过一句话吗？有帮我辩解过一句吗？”
“没有，别说什么了，实则还是她将我推到了众人之前的，当时——当时要不是江锦心，我今日还有这个命待在此处吗？”
柳倩如当然知道那日的凶险，可是她不信：“江锦心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说不定，说不定就是她谋划的！”
“小娘，我也不知，这执念是如何来的。”江铃若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我当时便疑心，那日之事与她有关，即使不是她谋划的，她也是知情的。”
“可是小娘啊，最终她还是救了我啊，不管是她为了这个府邸，不想让自己被牵连，还是她有其他什么样的私心。”
“若是当时的我真有如此的价值，为何旁人偏是不救呢？贤妃明明有比她更大的权力，若是江锦心的三言两语便能动摇，为何贤妃不试试呢？”
“这几日，我便想明白了，其实贤妃不是不救我，也不是怕波及自己，而是从一开始，最开始的时候，我连做贤妃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她，哪怕是当我是个棋子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过！”
“可是……”柳倩如哪里会不知道这些，只是心里不愿意想，嘴上便也没有说了。
这些年，她也确实想少了，虽然赵文鸳殁了以后，自己一直未被抬正，算是自己心里的一根刺，还有就是偏心和嫁妆的问题。
但是除此之外，自己同江铃若、江珞文的生活倒还算是不错的，就如同铃若说的那般，虽然文哥儿如今的营生不是很上台面。
学堂也是江清泉托人找了好的，原本就只有一个举人的功名，虽说也是可以有个一官半职的。
不过提及此事，她便有点胸闷，明明也算是很有才华的人了，可当年问起做官之事，竟是一脸子的不愿意，也不知道私下同江清泉谈了什么。
到了如今竟然跟着大老爷，一起经营起了家族里的铺面营生，更甚至经常出远门，倒是荒废了学业了。
不然若是能有更好的功名，难不成江清泉还能看着孩子做这些不入流的营生不成。
“小娘——我年岁也不小了……”江铃若的话语打算了柳倩如的思绪，而她看着江铃若淡然的神色，突然的有点心虚。
是的，如果是江珞文的功名是她的心病，那么江铃若的婚事也是她的心病。
江铃若今年也十九了，明年就双十了，虽说如今也有许多姑娘双十了还没婚配的，譬如熹芜公主……
可人家是公主啊，便是再过上个三五年，依旧有很多人愿意做驸马不是。
自己家的若姐儿，既不是高门大户的嫡女，也不是皇亲国戚，原本倒是可以攀附一下皇亲国戚的，但是正如江铃若说的那般。
不管是贤妃还是五皇子，都是鼻孔看他们的人，根本就没把他们当一回事儿。
“可是……难道，江锦心就能给你好的亲事，你可别忘了，她可是要同你抢七皇子的人。”
“唉，小娘……”江铃若叹了一口气，道，“难道，时至今日，我们还该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吗？”
“晟哥哥也许是愿意娶我的，但至多也就是侧妃了，你看看今日赵清宁出的这事，难道就不是什么前车之鉴吗？”
是的，江铃若原本只是在想着这些事，直到她今日听闻了赵清宁的事，她一下子就慌了神。
她是确实不知道这和赵姑娘要嫁入皇家有没有关联，但一定是因为此事，是无疑的！
“皇家啊，根本就没那么好进，上次的事情之前，我总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怕的，总归是风险大，但是能得到的也多。”
“但上次之后，我突然觉得有些事情，只有活着才能是对的，不是吗？若是连命都没了，拿什么去博一个将来？”
“若是今日我能成了这个皇子妃，哪怕是正妃，但明日我也同这赵清宁一般，难不成真的能有本事，让他依旧把我娶进门吗？”
“即便是进了门，这样的事就如同无法跨越的沟壑一般，永远的横在我们之中，而我，将永远哀人一头……”
柳倩如终于明白了今日江铃若惶恐的原因，虽然她听了之后，也觉得颇有道理，“可是为娘不甘心啊……不试试……”
“小娘，别说了！”江铃若此刻的声音甚至有点沙哑了起来，“我心意已决，过去这许多年，你也明白，我很多时候是可以说一不二的……”
“这些时日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我想静一静，也许以后我仍然会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但眼下，我真的不想参与任何的争斗，只想安安静静的想一想自己的将来……”
“当然，侥幸也是有的，我会想，如果我不再针对江锦心的话，将来若是婚配的事情，是不是也能说上一两句。”
“你，你，你指着她！”柳倩如听着先头的话，已经有点郁闷，这下直接就是气急了，“她能给你什么好的！原本那些都该是你的！哪里还会像如今这般！”
“小娘！你好好想想！虽然父亲是偏心的，但那些真的都是我的吗！”江铃若真的有点无力了，其实她难道真的就甘心吗？
只是太累了，她是想要荣华富贵，可是她更惜命。
“小娘，我累了，你回去且好好想想吧，是要荣耀加身的躯壳，还是我能开心的活着就好。”
说完不等柳倩如再说些什么，便让人给送了出去。
柳倩如呢，脸色自然是极差的，自己一共就两个儿女，原本江珞文就是个不听话的，让做什么都不敢，美其名曰父亲会生气的。
但实则呢，别说是自己的话比不上江清泉，如今更是脸江谭海的都不如了！
好不容易指着江铃若能给自己争得一点荣耀，去了个宫里头的赏花宴，倒是斗志全无了！
还说什么要同江锦心好好相处，都交恶了十几年了，能好好相处吗？
真是榆木脑袋！但自己眼下确实也什么都做不了，没有帮手，也似乎没了能去做的动力。
且先让千扉阁的得意一阵子，待自己的铃若清醒过来，有她好看的！
——千扉阁——
“哦？二姐姐真是如此说的？”江锦心一边自顾自的同自己下棋，一边听着离思来说的事。
是的，方才那边才结束的交谈，江锦心这边已经收到了风声，倒也不是刻意去的。
她原本只是想探一探，赵清宁的事，同江铃若有没有关系，结果竟然听到了这种事。
“小姐，可莫要心软了！”离思一看她的神情，生怕有什么不好的，便出声道。
“哈哈哈，我也不是那傻的，不过若是她真的不做什么了，想要我在她婚配上说上一两句，还是没什么的。”
离思正要说什么，就看着初一给了暗号。
江锦心挥了挥手，便见着初一抱着拳说道：“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