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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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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槐序说请她下馆子赔罪。

    姜芷妤勉强原谅了他方才捣乱的行径,吸吸鼻子,理直气壮道:“我还想吃云坊的香酥鸡。”

    沈槐序唇角压着些笑,“好。”

    姜芷妤满意了,催促他:“快些走,好饿的。”

    两人并肩而行,他的稠衫被风吹得扬起,宽大的袖摆遮了她半边臂。

    油伞遮雨,不知谁的心跳在附和雨声。

    在外奔波一上午,姜芷妤要吃涮肉,沈槐序也无不可,使了银子,请楼里的小二帮忙跑腿去买了云坊的香酥鸡。

    吃饱喝足,姜芷妤趴在窗边观雨,困恹恹的想,鹿皮靴子不成,她还能送什么生辰礼。

    半晌,也未想出什么来,她扭头问沈槐序,“明儿小司哥哥生辰,你备了什么礼?”

    沈槐序坐在桌边吃茶,闻言撩起眼皮瞧来,轻哼一声,笑而问,“想学我?”

    “……”被戳中心思,姜芷妤面色讪讪,嘴硬得嘟囔一句:“谁稀罕。”

    沈槐序撑着下颌,似是替她想,片刻,道:“生辰礼无非是心意,你便是摘一朵路边的野花给他,他也欢喜。”

    姜芷妤瞅他,“你喜欢这个?那等你生辰时,我送你一把!”

    这便很大方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沈槐序眼皮一跳,颇为无语的瞧她。

    姜芷妤好无辜的与他对视。

    看什么,让你出馊主意。

    雨声静谧,便是连打嘴仗也没劲儿的很。

    待雨势稍小些,两人下楼出了酒楼。

    路过一条巷子,姜芷妤吸吸鼻子,问:“你可闻到了什么?”

    沈槐序语气淡淡:“酒香。”

    这条巷子里开着几间酒铺,自是酒香扑鼻。

    姜芷妤面上一喜,仰头瞧他:“我知道送小司哥哥什么了!”

    姜芷妤脸有些红,很是害羞。

    古来,夫妻成亲时,皆要喝合卺酒,她今日送小司哥哥一坛,待得他们成亲时,便可当合卺酒使了,也算雅兴。

    沈槐序微眯着眼眸,狐疑的瞧她。

    不知那红脸蛋儿下掩着什么羞人的心思。

    一坛子酒,自是沈槐序替她拎回去的,那细胳膊细腿儿,便是跟上他都显得勉强。

    “放哪儿?”沈槐序问。

    “我屋里。”

    姜老三好酒,放在厨房,姜芷妤怕他不知情给偷喝了。

    姜家比沈槐序家大上不少,两人往后院去,沈槐序停在檐下,将手里的酒给她,“自个儿拿进去。”

    “哦。”

    女儿家的闺房,男子不便入内,姜芷妤自是知晓,双手接过,抱在怀里。

    幼时沈槐序还在她房间歇过晌呢,但自懂事起,便没再踏足过这香闺。

    门敞开,窥得见内里一角。

    置着铜盆的架子上,晾着一块粉色巾帕,似是嗅得海棠香。

    沈槐序挪开眼,将手里的油伞给她放在门前,大步跨入雨中,离开了这院子。

    傍晚时,梁娇娇过来了。

    先是与姜芷妤诉苦了一通,临走时,才道:“明儿我阿娘给哥哥办生辰酒,你记得来吃酒啊。”

    姜芷妤一愣,眼珠子险些掉出来,不可置信问:“你娘中邪了?”

    梁娇娇知道她是说,阿娘这么多年都没替哥哥办生辰酒,辩驳不了,她撇撇嘴道:“我哪里知道,左右是邹红跟我阿娘嘀嘀咕咕了两句什么,然后我阿娘便说,要替哥哥办生辰酒,让我来告知你们明日来吃酒。”

    姜芷妤听得细眉蹙起,“这跟邹红有何干系?”

    梁娇娇把玩着姜芷妤的经络锤,随口道:“她许是想吃肉了。”

    姜芷妤:……

    不管如何,梁小司的生辰酒还是办了。

    翌日,许清荷下值回来,便过来寻姜芷妤过去吃酒。

    “这是你备的生辰礼?”许清荷瞧见她抱着的酒坛,讶然问。

    “是啊。”姜芷妤嘻嘻笑,将自己的小心思与她说了。

    许清荷咂舌夸赞一句,“也只你愿意花这些心思。”

    换做她……

    罢了,她还是没有心上人的好。

    两人过去时,梁小司还未回来,梁家已然坐着几个街坊了,笑声说话添了许多热闹。

    姜芷妤抱着酒坛进来,便见几道视线落了过来。

    “阿妤出手可真是阔绰。”邹氏笑道。

    这么一坛子酒,少说也得一两银子。

    姜芷妤才不惯着她的阴阳怪气,直言道:“巷子里住了十几年,邹婶子又不是第一天识得我。”

    邹氏还是高兴的,白得了一坛子酒,便是被怼上一两句,她又皮肉不疼的。

    自上回被这死丫头坑走了二两银子,她日日都肉疼的很,这些时日很少出门,省得被她惹得气儿不顺。

    姜芷妤也未与她多说什么,拉着许清荷去了梁娇娇屋里。

    梁娇娇对姜芷妤与她阿娘吵嘴早就见怪不怪了。先前她与姜芷妤不也见面就掐嘛,只是如今知道姜芷妤好喜欢她,她也就很少与她吵嘴了。

    最紧要的是,邹红更讨厌,每日与她吵都吵不完的。

    几人在屋子里叽叽咕咕一阵儿,外面梁小司和梁武前后脚的回来了。

    将要开饭,她们几个小姑娘才从屋子里出来。

    邹红瞥见,眼风一斜,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啊,还真是大小姐架子。”

    邹氏眉头一皱,喊:“红红。”

    梁娇娇也不想今儿跟邹红吵嘴,哥哥好不容易有一顿生辰酒。

    眼瞧着菜将要端上来了,梁小司左右瞧了瞧,问:“阿槐没过来?”

    姜芷妤:“没吧,我们来时没见着他。”

    她扭头喊撅着屁股在小孩儿堆里的姜小二,“方才沈槐序可来过?”

    姜小二摇摇脑袋,“没有。”

    “我过去看看。”梁小司道。

    只刚走两步,那边梁武喊了声,让他过来给叔叔伯伯问个好。

    姜芷妤道:“我去喊吧。”

    与梁家的热闹相反,沈槐序家很是冷清。

    姜芷妤敲了两下门,没听着声儿,轻轻推了下,没落门闩。

    吱呀一声,门被自外推开来,床上隆起一团。

    本就连日阴雨绵绵,沈槐序屋子里更是潮冷的紧。

    姜芷妤搓了搓手臂,走近那床榻。

    “沈槐序……”姜芷妤轻声喊。

    睡梦中的人慢吞吞睁开发烫的眼皮,额上忽的触得如玉温凉。

    “你发热了?”姜芷妤道。

    沈槐序自幼身子便不大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体弱多病,也只这两年养好了些,但到底是不比那些结实的。

    昨儿稍沾了些雨,便发起了热。

    “怎么了?”沈槐序哑声问。

    他喉咙疼得紧。

    “小司哥哥今儿办生辰酒,见你没去,便过来瞧瞧,”姜芷妤说着叹了声气,“就你这模样,莫说生辰酒,便是神仙肉也吃不得。身上可疼?忽冷忽热?”她问他症状。

    “嗯。”

    “老实躺着吧。”姜芷妤说着直起身,转身欲走。

    忽的,衣角被轻轻牵着带了下。

    她扭头,对上了沈槐序布满红的眼。

    “替我倒杯水吧,喉咙疼。”沈槐序温吞道。

    他难得这般示弱,像是巷子里淋了雨的猫,可怜兮兮的瞧着她。

    姜芷妤哼了声,“不给。”

    说罢,出门去。

    本就风寒发热,哪里还能喝得凉水。

    梁家正在将饭菜端上桌,姜芷妤顺道过去与梁小司说了声。

    “发热了?”梁小司说着便要起身,“我去瞧瞧他。”

    “不用,就是寻常风寒罢了,”姜芷妤按着他肩,让他坐下,“我去给他抓点药,吃饭不必等我。”

    说着,姜芷妤想起什么,又害羞道:“那坛子酒,是我给你的生辰礼,小司哥哥生辰吉乐~”

    说罢,便羞然跑了。

    去回春堂抓了药,姜芷妤不辞辛劳的去煎药。

    倒不是旁的,只是她心虚。

    昨儿回来后,她才瞧见沈槐序一侧的肩湿透了,而她衣裳干净的,半丝雨都未沾。

    雨天不见客,是以今儿晴娘回来的早些,瞧见她拎着药过来,纳罕问:“好端端的,怎去抓了药?”

    “沈槐序染了风寒。”姜芷妤说着撇嘴。

    那病秧子,明知自个儿身子不好,淋了雨,半声不吭的,就活该烧成傻子。

    “那我煮些粥吧,炒两道清淡的菜,一会儿你一并给他拎去。”晴娘道。

    姜芷妤闷闷‘嗯’了声,便是她阿娘不说,她也打算去西施姐姐铺子里买碗菜粥给他。

    “阿娘,先烧些热水吧,沈槐序方才还喊着要水喝。”

    母女俩忙活片刻,姜芷妤给那病秧子伺候了茶水,回来时,姜老三也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道盐水鸭。

    两人在门前碰上,姜老三‘诶’了声,“你不是去吃酒?”

    姜芷妤幽幽瞧他,“这便是你与阿娘偷偷开小灶的缘由?”

    姜老三咧嘴笑,“我闺女就是有口福。”

    姜芷妤才不听这话,哼了声,进门去。

    这个时节的菜最是嫩,晴娘从自家后院儿拔了两颗水灵灵的小青菜,又将那晒干的蘑菇泡发了,姜老三进来接过,一道炒了,香味扑鼻。

    饭香味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药苦香。

    姜芷妤平日最是坐不住,也只这会儿才能在小炉子前安安生生坐大半个时辰。

    “等天晴,阿荷休沐了,我们去山上挖春笋。”姜芷妤跟晴娘碎碎念。

    陈阿奶的药估摸着也要吃完了,西施姐姐那铺子赚的银子,尽数填了药钱,到时上山也可找找,能省一文也是好的。

    “阿槐病好了,你们也带着他,他身子骨弱,得出去多走走才好。”晴娘道。

    姜芷妤顿时嘲笑了一声,“他哪里勤快走路啊,前些时候,我们去东湖钓鱼吃,他还得租辆马车。”

    晴娘不知这事,不由多问一句:“什么时候去的?只你们两人?”

    “对啊,”姜芷妤想了想,“旁人也没空去啊,他想垂钓,我想吃鱼,便去啦。小盆里养着的那只小螃蟹,便是那次带回来的。”

    晴娘瞧她毫无戒备的模样,有心说句什么,又怕扰了她,犹豫一瞬,终是没说。

    都是巷子里一同长大的小孩儿,阿妤来日若是出嫁,阿槐便是她娘家兄长,虽是一同出游,倒也说不上失礼逾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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