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吃过早饭，姜芷妤便去西施姐姐铺子，将那二两银子还去。
此时铺子里用朝食的人寥寥无几，姜芷妤便也没急着走，将昨儿的事讲了一遍。
西施姐姐惭愧道：“我都不知道……”
姜芷妤摆摆手，毫不在意道：“阿姐又不是与人说嘴的性子，哪里能听说。邹红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她若是再来，你便大棍子将她打出去，不要怕。”
西施姐姐笑了笑，柔声道了声好。
话说罢，姜芷妤心满意足的回家去，刚要进门，脚尖一转，去了隔壁。
两只手轻轻推开院门，脑袋探了进来，目光扫一圈，与那庭院里的小狸猫对上了视线。
姜芷妤分毫不管那小奶猫可瞧得懂，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比了下。
小狸猫舔爪子，歪着脑袋瞧她，琥珀色的眸子满是好奇。
姜芷妤脚步轻盈，猫着腰走到檐下躺椅旁，忽的伸手，将某人脸上的书卷拿了起来，“沈槐序！”
读书偷闲的人，脸上丝毫不见被被吓的惊慌，迎着日光眯眼瞧着那使坏的姑娘，悠声道：“喊我做甚？”
“租书。”坏心思没得逞，姜芷妤蔫儿哒哒的道。
手里的书扔还给他，转身便要往他身后的书房去。
巷子里安静的很，小伙伴们各自忙事，就她和沈槐序闲人两个。
沈槐序读书等科考，姜芷妤却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罗裙荡起清波，手臂忽的被抓住了。
姜芷妤扭头，“做什么？”
沈槐序松了手，手指不觉摩挲，将膝上书卷合上，问：“钓鱼，去不去？”
“去！”姜芷妤兴冲冲的应。
但凡是好玩儿的，姜芷妤都喜欢。
钓鱼则不然，她只喜欢吃！
沈槐序将书卷放去书房桌上，又出来回屋子换衣裳。
身后姜芷妤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开心道：“去城外东湖吧，听人说有人钓到了黑鱼，刺少肉嫩，很是好吃！”
倏地，姜芷妤脚步知在门槛，眨巴着大眼睛瞧面前一根手指按住她脑门儿的人。
“我换衣裳。”沈槐序无奈道。
“……哦。”姜芷妤乖乖转过身，听着门在身后关上，蹲在门前戳了戳小狸猫。
“你想不想去啊，”姜芷妤忍不住显摆道，“我们要吃鱼~”
“喵~”小狸猫仰着脑袋眼巴巴。
“嘿嘿，不带你~”姜芷妤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手却是不要脸的呼噜人家的毛。
小狸猫凶凶的‘喵’了一声，扭着屁股走了。
谁要跟你玩儿！
屋里，沈槐序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禁好笑。
他换了身稠衫出来，去拿了垂钓的鱼竿。
“去东湖的话，先去租辆马车吧。”沈槐序道。
姜芷妤顿时扭头瞧他，面色惊讶，“你这么虚？！”
沈槐序：……
“嗯呢，”沈槐序扯出假笑，“是以，还要劳驾你赶车了。”
姜芷妤虚虚道：“怎还记仇呢。”
说着，又很是大方道：“你也可以说我虚。”
沈槐序斜她一眼，拿着鱼竿出门去。
“等等我！”姜芷妤小跑着跟上，“我回家拿些调料去！”
沈槐序没进去，关上自家的院门，在巷子里等她。
好片刻，姜芷妤才拎着只竹编小篮子跑出来。
姜芷妤没去铺子与姜老三说，反倒是绕路去了姜小二的学堂，在门前与他开心道：“放学早些回家，与阿爹说不必做我的午饭，我跟沈槐序去钓鱼吃啦！”
姜止衡听罢，扭身就走。
小拳头捏紧了。
沈槐序还是花一两银子租了辆马车，踩着脚凳便要往车厢里钻，忽的被人自后扯住了腰带。
姜芷妤瞪着圆眼睛，气呼呼道：“你还当真让我赶车？！”
沈槐序瞧了眼人来人往的大街，一副好商量的架势，左手伸到了她面前：“一两银子。”
姜芷妤：！
抠门儿精沈槐序是也！
她气得脸蛋红扑扑，两只手扯着他腰带，耍赖道：“我不管，你赶车！”
沈槐序也不挣扎，眉眼一挑，道：“我要喊非礼了。”
姜芷妤：！！！
“你、你还要不要脸啊！！！”
沈槐序好整以暇的笑道：“给你啊，要不要？”
姜芷妤气死了。
“谁要你的厚脸皮啊！！！”
旁边一路过的男子扭头瞧来，姜芷妤怂兮兮的赶忙松了手。
沈槐序侧首扫了眼那眼神打量的人，心下微叹，有些遗憾。
春风抚过衣摆，沈槐序自脚凳下来，道：“上去吧。”
姜芷妤忙不迭的爬了上去，唯恐他改主意，整了整裙摆坐好，一副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的架势，朝外面道：“走吧！”
车夫沈槐序：“……你是想出来赶车？”
大家闺秀：“我错了。”
东湖并不算远，就在鸡鸣寺的山脚下，脚程不到一个时辰。
城内行人熙熙攘攘，车架并不快，晃晃悠悠行了两刻钟。
出了城，姜芷妤迫不及待的打起了帘子。
沈槐序坐在车架处，屈着条腿，青蓝稠衫轻晃。
姜芷妤瞧着他半边侧脸，半晌，忽的憋出一句：“沈槐序，你正经的时候还是挺俊的。”
闻言，沈槐序嗤笑了声，侧眼睨她一眼，“我谢谢你。”
姜芷妤笑眯眯：“倒也不必这般客气，一会儿大鱼给我吃就好~”
正是春光好，不时有车驾从他们马车旁过，或是三五郎君打马经过，回头瞧见姜芷妤二人，眉梢一挑，瞧向沈槐序的眼神满是打趣暧昧，尽显风流。
沈槐序淡淡收回视线，侧首与姜芷妤道：“坐回去，将车帘放好。”
姜芷妤不大乐意，撇撇嘴道：“我想与你说话。”
坐马车本就闷得慌，里面还只有她自己。
纵然沈槐序讨人厌，姜芷妤也想与他多说两句，无他，憋不住。
“听着呢，”沈槐序道，“坐回去。”
姜芷妤眼珠一转，坐了回去，也老老实实的将车帘子放好，十分小声的唤：“沈槐序？”
顿了一顿，伸手便要将马车帘子掀起，得意教训他——
瞧，听不见她说话吧！
“嗯。”外面的人亦低声。
姜芷妤：？
骗人吧！
他哪里能听得见？？？
“我说了什么？”姜芷妤故意问。
却是不想，车帘外面的人亦重复问：“我说了什么？”
姜芷妤：……
“沈槐序真讨厌！”
外面声音悠悠：“姜芷妤真乖。”
姜芷妤顿时咧嘴一笑：“真的？”
“哄你玩儿的，这话也敢当真，日后总要给男子骗。”沈槐序瞧她一眼，勾唇哂笑。
姜芷妤气得瞪他：“沈槐序真讨厌！”
“真的！！！”
说罢，车帘子被愤愤放下，车厢里的人兀自生闷气。
“驾。”沈槐序轻甩马鞭。
惹人生气，他也不哄，悠闲的驾着马车跑，小半个时辰后，找了一个僻静阴凉地儿，勒马停车，缰绳栓到了树桩上。
里面姑娘好像还在生气，他等了片刻，没听得动静，径自掀起了车帘子，眸色一顿，不禁笑了。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倒是将她哄睡着了。
沈槐序从路边儿揪了根狗尾巴草，轻扫她鼻子。
小姑娘眉眼娇艳，脸颊丰盈，像是贫瘠巷子里开出的芙蓉。
脾气也骄纵的很，要让人纵着宠着，胆敢违逆，不顺她心意，便与你绝交。
可也着实心软，会照顾豆腐铺子的阿姐，会喂食巷子里的野猫野狗。
“阿嚏！”
姜芷妤揉着鼻子醒来，忿忿的哼了声，扭头不愿瞧他。
沈槐序好笑的瞧着她，“还气呢？你不也骂我了。”
姜芷妤瞪他一眼，憋出俩字儿：“活该。”
沈槐序勾唇笑着，又用那根狗尾巴草扫她脸颊一下，迅疾而利落的自马车旁走开，声音悠扬：“捉鱼去，姜小鱼。”
姜芷妤打出去的手扑了个空，气得捏紧小拳头，“沈槐序！”
湖面波光粼粼，周围皆是粗壮树木。
沈槐序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坐着，挂了鱼饵，将鱼竿甩了出去。
姜芷妤走过来，恨不得一脚将他踹进湖里去。
不远处有娇女嬉闹声，似是在戏水。
这东湖并不深，只是宽些。
姜芷妤也找了块石头坐下，背对着沈槐序，脱了鞋袜，将脚泡进了湖水里，冰冰凉凉的，好不舒服。
沈槐序余光扫到她的动作，不由心里叹气，真是半分都不将他视为外男。
纤纤玉笋裹轻云，倒是比那些淫诗浪词美上三分。
姜芷妤还不知被人瞧去了赤足，泡着沁凉的湖水，瞧他那边半刻无甚动静，不由催促道：“沈槐序，你去挖两条蚯蚓来做鱼饵。”
沈槐序眼皮都懒得掀，反问：“你怎的不去？”
明知故问，姜芷妤最是怕蚯蚓、蛇之类的了，雨后路上若是有蚯蚓，她能几日都闷在房里。
听着耳边扑腾水声消止，沈槐序撩起眼皮瞧去，就见那姑娘脸颊红红，正撅着屁股，双手往湖里掏。
“怎么了？”沈槐序吓了一跳，赶忙放下鱼竿，快步往她那边走。
姜芷妤快急哭了。
不好被他瞧着赤足，可她疼啊！
姜芷妤扭头瞧他，哭唧唧：“它咬我脚……”
沈槐序倏地蹙眉，三步并作两步，瞧见湖水中景象，却是一愣。
湖水清透，不及巴掌大的小螃蟹，紧咬着那白玉的趾，旁的几颗，可怜兮兮的缩着，嫩如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