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青山
还是七月初,要去看雪也不急在一时,二人敲定了行程便将此事暂时搁置。
三日之期已到,待苏烟雨醒来后,二人便拿上准备好的新鲜瓜果去普渡寺。苏烟雨大病初愈,走到半路竟觉有些累,寻了块石头坐下歇息:“现在这个状态还真像读大学那会儿,体力差的很,我们学校附近那座山海拔才八百多米,大一的时候我第一次爬山,爬到一半就不行了,全靠室友连拉带架把我弄上去,后来腿还疼了好几天,从那以后所有爬山的活动我都不参加了,走到山脚下腿就软了。”说到后面难以自抑的笑了起来。
“就是我弱到什么程度,乐山大佛那个石梯我一口气爬上去都喘,现在比那会儿还是强不少哈哈哈。”
李清风将竹筒递给她示意她喝水,也在旁边坐下来,听她绘声绘色的讲过去的事情,眼里盛满了笑意。
按照无了特意叮嘱的,二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寺里的僧人上早课,苏烟雨隔着屏风旁听,逐渐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待施针完后,她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变得更加轻盈舒畅。
“听经和金针之术最初几次效果是最好的,到八月初你们离开之前每日清醒的时辰应该可以恢复到六个时辰,苏姑娘功法奇特,明年此时便可完全恢复了,届时功力可能大有进益。”
苏烟雨闻言点点头,她现在已察觉到这种变化,身与魂合,虽然内力修为没有变,但对于身体的掌控的确日益加强。
“那李先生可得努力啦,不能输给我太多呀!”
“我是比不过的,要不帮你约笛飞声?悲风白杨第八层我也很想见识一下。”
苏烟雨哽住,果然比李相夷的剑更利的是李莲花的嘴。
时间还早,二人像寻常香客一般去佛前进香,捐了香火钱。
他们看到了替李相夷点的长生灯,不止一盏。
普渡寺是佛门也是江湖门派,这些灯多是这半年以来李相夷的故人和那些认可和追忆他的江湖中人点的。
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苏烟雨扯了扯李清风的袖子,笑着低语:“侠义永存。”
“侠义永存。”
八月初,秋风送爽,金桂飘香。
苏烟雨和李清风提前做了素馅的月饼前往普渡寺,和无了告别,他们要离开了。
行李前一日已收拾妥当,也与房东做好了结算和交接,从山上下来二人便前往码头,乘船入京。
“车马慢,此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再相见。”苏烟雨想起两个月前乘船离开京城,那时以为是永别了,别离总是怅然。
“不辞青山,相随与共。”
苏烟雨低头笑:“那每天都看到我的话,不会烦吗?”
将人揽进怀里,李清风心里空了的那一角被填满了,他曾经失去过她两次,一次是从岭南回来发现人不见了,一次是亲眼见她在眼前没了气息。
苏烟雨不会知道他有多么珍惜她在的每一刻:“不会。”
“有时候我觉得你看我是不是也有些盲目。”
“哪里盲目?”
“有时候明明有能力做的更多,但是我没有。”
“烟雨,每个人最应该做的就是先过好自己的生活,我就是这个道理明白的太晚了。”
李清风将苏烟雨头上的兰花簪子取下来,换了一支新的。
苏烟雨双手撑住李清风的肩微微仰头:“你给我做了新的簪子?”说着便伸手将簪子拔了下来。
是并蒂莲。
她屏住呼吸,颊边飞上红云,眼神难得有些躲闪不敢直视眼前的人。
“喜欢吗?”
“喜欢。”
“那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你不会把我一个人留在客栈吧?”
此话一出,苏烟雨从耳根到脖子都红透了,根本不敢抬眼,她可算知道心如擂鼓是什么意思了。
也就没发现眼前的人其实也眼神躲闪,根本不似他的话那般平静。
腰被扣住没地方躲,苏烟雨深吸了口气勉强控制住心跳仰头对视:“在我师父那儿用你是我师兄这个身份可不行,你自己想办法。”
“好,我自己想。”
船上的日子悠闲又无聊,某日下午,苏烟雨讲钱袋子里的银子倒在桌上数了好几遍,哀嚎一声:“人还在,钱没了!”
李清风一口茶呛住咳嗽起来,手忙脚乱的将茶杯放下,拍着胸口顺了顺气。
“一百三十六两四钱,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我身上都不超过五十两,一百多两很多了。”
“已经很多年没这么穷过了,你可真会安慰人啊!”
李清风笑,苏烟雨的语气中并无怨怼,好的大夫想要赚钱也很容易,毕竟这世上最怕死的就是有钱有势的人。
“不对啊,京城你挺熟的吧,好像还去夜探皇宫来着,我没记错吧。”
李清风慢条斯理的将最后一口桂花糕咽下才答道:“你记错了,我没有。”
李相夷干的事跟我李清风有什么关系。
苏烟雨心道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这人看起来过于淡定了。
日子就在这样的平平淡淡中溜走,京城雄伟的城墙已经依稀可见。
和李清风不同,苏烟雨并无一定要斩断过去的理由,那些她曾想永远珍藏心底的东西,如今又可以重新去拥抱了,她握紧李清风的手,整个人紧张又雀跃。
他们知道,一段新的人生即将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