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事发
“混账！”胡亥面色发红，整个人处于愤怒至极的状态：“赵高，项羽此贼猖獗，为何寡人此前不曾听到一丝一毫关于他的消息？”
赵高用袖子擦拭着冷汗，面对暴怒的胡亥讷讷不能言。
像是尤不解气，胡亥几步冲下高台，一把抓起赵高的衣领：“还有那章邯，章邯为何会投敌叛国？！”
胡亥手背青筋暴起，对于自己被愚弄于鼓掌之间十分地恼火，又看本应掌管国运大权的丞相赵高无言以对，火气又冲上来几分。
他紧接着啪啪狠狠扇了赵高几耳光，直扇得赵丞相一张脸红肿不堪，状似面饼。
偌大的殿内，宫人俱都低眉顺眼，大气也不敢出。
一时间静的可怕。
“陛……陛下……臣已派军去镇压反贼，不出……不出三日，定然有捷报传回……”赵高断断续续地回话，也不敢求饶，任由嘴角血丝混杂着唾液流出。
胡亥冷哼一声，甩开了握在手里的的衣领，眼角下搭斜视着跪在地上的赵高，冷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最好能做到，要是三日后没有剿灭，赵高——”
他一字一顿：“提、头、来、见！”
赵高连连应下，长跪在地，此时的丞相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履着薄冰胆战心惊的中车府令。
再废物的帝王，也不会任由自己的权力与土地流失。
尤其，是在被人蒙蔽的情况下流失。
他们只是废，并不傻。
回到丞相府后，赵高步履匆匆地就进了书房，一路上踹翻了几个前来献殷勤的小厮。
他一侧的脸已经鼓胀起来，肿得尤其明显。在这个时候，那种久违了的无力的慌乱感仓皇来袭。
于是相府均知晓老爷此次从宫内回来心情不好，不似之前那般志得意满，所以众人也便知趣地离书房远远避开。
书房内频频传来摔杯倒盏的乒乓声，下人们噤若寒蝉，无人敢近前。
直到，阎乐到来。
他敲了敲房门自报姓名，屋内摔杯子的声音暂时停顿了下来。尔后过了一会儿，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阎乐轻轻推开门扉，入目所及是一片狼藉。碎裂的杯子片闪着寒光，竹简歪歪斜斜地散落四处，就连赵高平日里放置把玩器皿的博物架也倒在了地上，木质的框架已经断裂。
这里混乱得像是发生过一场大战。
在杂乱的书简与满地的碎片中安放着一把椅子，赵高此时正坐在那儿，脊背正对着阎乐。他也没有回头，只是语气低沉晦暗：“可曾与你兄长见过面？”
“回禀大人，已经见过。他说陛下已经做下安排，明日便去斋戒。”阎乐语气恭敬地回道。
这是每日里的例行公事，自从阎乐做了侍卫队长以后，便频频私下来到丞相府，向赵高汇报一些胡亥的情况。
“他是怎么知道章邯与项羽之事的？”赵高又问，只是这次的语气尤其咬牙切齿。
阎乐一怔，将今日宫内发生的种种略微想了想，回答道：“前些日陛下病馁，太后令奏章全部收缴上来待陛下好之后再批阅。今日便批阅了此前积压的一些，应是其中基本略微涉及项贼之事，刚巧这几天被陛下翻阅到了，而后再问一问朝臣，就什么都知道了。”
听了阎乐的话，赵高只言简意赅地下了一个命令：“查出上书者，杀了。”
待阎乐走后，赵高缓缓转过脸来。
他的眼睛红得要殷出血来，一张脸上肌肉小幅地悚动着，像是在极力压制自身要喷薄而出的咆哮。
入夜，丞相府中人影幢幢。
通过那个隐蔽的后门，秘密地接连来了许多人。他们均是小心翼翼的样子，遮掩着自身面目，进去了之后没多久又遮遮掩掩地离开了。
直到深夜时分，再无人进出。
书房之内，白日里的狼藉景象已然不存，此时正是焕然一新。烛火幽幽地照亮方寸之地，而在正中间，赵高稳靠椅背面色深沉，他的身前则站着一个与其面貌有几分相似的男子。
脸上的肿胀已经消退了一些，但赵高还是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面颊，那些残存的痕迹不仅仅展现在皮肤上，更像是烙印在了心底里的耻辱，令他无比地愤恨。
男子面对赵高的动作，恍若未觉，他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熟稔地递了过去：“大哥，这便是咱们家的所有财货。”
赵高接过来随意地翻了翻，就扔在了桌案上，他面上发紧：“二弟，这些你照看就好。眼下找你来，是有关乎性命的要事商量。”
原来此人乃是赵高的胞弟赵成，多年来一直掌管家族的庄子田铺等财产的整理。今日里正如常于田庄休憩时，却被阎乐急匆匆召了来，说是赵高有事商谈。
赵成听闻大哥此言，也未多说什么，就点了点头等待着赵高接下来的话。
果然，赵高长叹一声，缓缓移开了捂在一半脸颊上的手，苦涩又羞恼：“你也见到了，这是陛下打的，他已经不信任我了。”
于是在这书房之内，赵高将所发生之事全盘告诉了赵成。
“……事既已出，断无收回之理。眼下，我有一计，须得你多遣些人来，提前成事。”赵高的目中映着烛火的虚影，显得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晰。
赵成内心已经惊涛骇浪，他紧紧盯着大哥，就听得赵高石破天惊之语：
“我欲废杀二世，另立子婴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