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疑梦

    胡姬夫人死得无声无息。

    她面容安详地躺在床榻上，像是熟睡一般，只是那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医师紧急赶来，检查了胡姬夫人的遗体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她就好像真的是在睡梦中就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胡亥惊恐交织，一面对于母亲的死感到难以置信，另一方面是将这桩事与前些日子自己的离奇经历，结合到了一起联想。这不得不令人恐慌，自己身边好像真的有一群看不见的冤魂，在每日里环伺着虎视眈眈。

    还有那个死在上林苑里的乡民，真正的天罚降到了自己的身上。

    胡亥刚好了一些的精神又委顿下去，于是国事又落到了赵高的手中。

    这时，赵高才真正地实现了一手遮天。

    “大人高明！”阎乐无不钦佩地向着赵高稽首。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过后，实权又回到了赵高的手上，而且还是皇帝心甘情愿地交付过来的，这手段实在是令人佩服。

    尤其是，胡姬夫人之死也是自己眼前这位赵丞相一手安排的。

    赵高自得地一笑，安然接受了阎乐的赞美。

    经过清扫之后，朝堂之上基本都是自己人，赵高的权势可谓炙手可热。然而在朝堂之外，还有一些隐患存在。

    比如，愈演愈烈的“盗匪”之流。

    义军四处开花，大小朝廷纷纷立起，尤其是六国后人和旧贵，又摇着旗建立起了韩、赵、魏、楚、燕、齐等的政权。即便是陈胜吴广已经死去，但天下分裂之势已起，再难如初。

    在这各种义军之中，有一支队伍极为突出，将领乃是楚将军项燕后人项羽。据说他勇猛果敢、力能扛鼎，有万夫不当之勇。

    项羽率军破釜沉舟，经过巨鹿之战奠定了其在众多义军中的主导位子。

    出现了这样一支军队，可就苦了章邯。

    彼时他一直征战在外，先是听闻了王离将军被俘的消息，又见函谷关以外基本是分崩离析，各地纷纷投奔了六国余孽，不由得焦虑非常。

    再后来巨鹿之战，章邯不敌项羽，一再败退。

    章邯开始频频上书，将外界反兵的紧迫情形告知天子，同时请求派兵增援。他与项羽的军队已经碰上，眼下并无胜算。

    然而，这些紧急战书都被赵高拦截了下来，根本未曾送到胡亥那里。

    在胡亥的眼中，他的天下依然到处是歌舞升平。

    赵高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对于章邯并不信任，恐怕其有了兵权后会反对自己；二来是怕胡亥知晓实情，肯定会降罪于自己。

    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军情上书全部拦下，假装不知。

    然而处在战争漩涡中的章邯见迟迟未有回音，于是派部下司马欣策马去往咸阳打探消息。

    司马欣不敢耽误，快马加鞭到了咸阳。

    迎接他的，却是整整三日的闭门羹。

    司马欣被赵高拒之门外，更遑论面圣。

    大雨倾盆而下，司马欣站在雨中，仿佛看清了一些东西。

    当夜，他便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司马欣另走了一条与来时不同的路线，仓皇如奔逃般地回到了军中。

    因为，有人要杀他。

    幸亏司马欣比较机敏，这才堪堪躲过了赵高派来的刺客。

    经过一路的劳顿，他又返回了军营，登时便拱手长叹：“将军，赵高已然把持朝政，我等再无出头之日。若是此战胜，则赵高会嫉妒；若是战败，则难逃一死。将军，您定要仔细思虑。”

    见部下如此悲观愁苦，章邯也是左右为难。

    而后他的部下们纷纷上前，七嘴八舌地长舒胸臆：

    “赵高阿谀，必已将我等作替罪羔羊，以推卸自身责任！”

    “将军，莫要走蒙恬的老路啊！”

    “将军与朝中众臣有隔阂，功劳有无都是死路！”

    “何不倒戈？”

    ……

    章邯听得众将心声，一时间心乱不已。

    他枯坐了一夜，迟迟未有决断。

    直到两方军队再次对垒，章邯所率秦军一败涂地。

    胡亥在宫内并不安稳。

    他于夜晚的睡眠中忽有一梦，他坐在一架由四匹马拉着的马车之中于迷雾中行走。忽见一威猛白虎，白虎啸聚势雄，猛地扑杀而来，将拉车的一匹马咬死，血盆大口中渗出淋漓鲜血。

    胡亥便在此时惊醒，他气喘吁吁，整个人大汗淋漓如同泡在水缸之中。

    第二日，胡亥便召来卜算，询问其怪梦征兆。

    卜算占卜了一番后，直言此乃神谕，是泾水的水神在作祟。于是胡亥便按照卜算所说进行斋戒，打算后续再祭祀泾水水神。

    就在他正要去斋戒的时候，一则消息却爆了出来。

    章邯递上和约书，与项羽在桓水南岸殷墟相见。二人甫一见面，章邯便涕泪交下，诉说着赵高的种种卑鄙行径。

    于是一番交流过后，两人握手言和。

    章邯带全军彻底投了项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