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吞珠
乌云从高高的死鱼山上跳了过去。
它耸动着鼻尖，仔细地嗅着那股诱人的味道。
直到，翻找到了车厢里的嬴政的尸体面前。
试探性地伸出爪子，黑猫扒拉开死人身上，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服。
当啷——
一个小盒子掉了出来。
异香霎时间浓烈了起来，乌云急迫地摆弄着小木盒，想要吞食下里面盛放的东西。
而后“啪”地一声，盒子开了。
一颗莹莹放光华的绿珠静默地卧在其间，透亮无暇。它发散出令人口舌生津的香甜味道，像是一种无言的招揽。
乌云歪着脑袋靠上前去嗅了嗅，它并不十分漫长的猫生里，确是曾经闻到过这股味道。
那还是在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时候，自己的身边还有一只叫做蓝玉的小猫崽，两个伙伴一起在屋檐上纵横。
咸阳城冬天的雪很大，皇宫里最高最大的那座叫做章台宫的宫殿上，牌匾里藏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发出与现在一样的味道。
但后来，蓝玉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踪迹。
乌云挠了挠头，还是想要吃下这颗珠子。
它粉色的小舌刚刚挨着珠子，那莹莹的光一时间大亮，整颗圆球像是化作了液体，一股脑地就流进了乌云的嘴里。
等它把舌头吞回来时，眼前只剩下了那个木盒，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而弥漫在车厢里的异香，还有润目的绿光，都消失了。
就像之前所有都是幻觉。
乌云蹲坐在死人的身上，少了异香的压制，周身那股子恶臭变得浓烈难闻，压得心口都沉重起来。
它难掩嫌弃，就跳动起来想要离开。
只是，黑猫的耳朵抖了抖，听得外面有些异样。
白雪造出的动静，似乎消失了。
它正在犹豫是否趁现在逃脱，忽就见视野里一片光亮。
马车的门帘，被拉开了！
一个人影站在车厢前，狐疑地往里探着头看。
是赵高。
然而在他看来，里面和原来一样，没什么变化。
始皇帝的死人眼已经变成青白色，直勾勾地注视着他。恶臭扑鼻的空间里，带着诡异。
赵高心虚地撇过头，不敢再往里瞧。他放下了车帘，拉动缰绳，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
车厢里又暗了下来，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嬴政宽大的衣袍后面露出来。
乌云在刚刚紧急的情况下，躲藏在了马车厢最里面的角落，避开了赵高的探查。
它的耳朵支棱起来，面前的咸鱼随着车厢的颠簸而摊倒一片。
车外是隆隆的马车轮的滚动声，间或伴随着一两句人的交谈。
“……那白马护主，忠心啊！看起来还是匹千里马，可惜咯！”
“咳，管它什么马，敢冲撞圣驾就是死路一条。”
“我刚才没挤进去，听说是被砍死了？”
“可不是吗，被开路兵乱刀砍下去，头都掉了！”
“嗨，说来也怪，这女贼还有这样一匹忠驹……”
……
那些声音低了下去，
直到再也听不见。
乌云靠着动物的直觉躲藏在角落里，那颗珠子入口后像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胸腹里多了一股温润的暖流，带给僵老的躯壳以力量。
它没能及时地逃出去，也没有荷衣温暖的怀抱，四周有的只是死鱼和一具死尸。
乌云胆怯起来。
它从包袱里跳出来后，就隐约感知到了马车上的珠子香味，便想尽办法钻了进去。
可是，荷衣怎么样了，白雪怎么样了，它全不知晓。
甚至于那些陌生人口中所说的话，它听到了，但根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也就无从知晓，自己已经错过了许多。
乌云现在还只是一只猫，一只普通的已经老迈的黑猫。
马车轱辘转动，一直在路上。
车厢里的黑猫瑟缩着，不知何去何从。
直到车轮不再转动，周遭又嘈杂起来，人群似乎是在休憩。
乌云眼珠咕噜噜地转，昂起头来，默默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它觉得可以离开了，趁着车子不动的时候悄悄地走。
这是个机会。
黑色的身影悄然跃至车帘，努了努劲，纵身越出。
呲溜——
钻出很是顺利，可是，当它出现在外面的一瞬，恰好对上了一双惊愕的眼睛。
“什……什么鬼东西？”赵高的声音响了起来。
乌云机警地扫视，周围站立着许多人。
随着赵高的一声呼喝，那些原本在搬卸东西的侍卫立马警觉，朝着他手所指向的地方看去。
见是一只黑猫，那些侍卫眼底有些轻视，但还是立马放下了手头的东西围了过来。
乌云顷刻间被人流所包围住，它左右突击想要冲破，却始终无法越过人流。
赵高在发觉异样后立马钻入车厢去查探，他原本不愿如此惹眼，但眼下的情况却顾不得许多了。
然而车厢里还是老样子，看来那只黑猫并没有惊动什么。
“呸！”一身鱼腥味的赵高愤愤然，从车厢钻出来后那种被戏耍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他恶眼朝着包围圈里的乌云而去，一脚踢翻了小小的猫身。
乌云被踢至一旁，黑色的躯体卷曲起来，看起来痛苦至极。
“畜生，差点误了大事。”赵高眼神不善，抓起了地上难再动弹的黑猫。
一把，捏碎了它的头骨。
啪嚓——！